第十七章 夜晚
令韋瑟只會覺得，自己是無意中帶走了一部分屬于迷霧森林的露水與汽霧，把它們帶入更深一層的區(qū)域。
被奇特意志，也許是山脈真正的黑手用于消除這片土地上鮮活生命的偵查之眼……現(xiàn)在變成了與他同行的詭異生物。
他嘗試放松呼吸，氣流的異動很快引起注意……盡管像是又有所發(fā)現(xiàn)的它們只是漂浮來來去去，顯得自在自如。
他的四肢與手指早已在持續(xù)行進的過程中變得僵硬，無法理解自心底冒出的寒氣到底從何而來。
刺客心想：幸好早已為車廂內(nèi)的其余三人也施加了微弱的隱匿法術，至少不需要擔心草皮面具化為一灘灘團霧，鉆進空氣交換的底閥處引發(fā)不可見的意外！
不得不閉上眼睛稍微歇息一下，但害怕在下一刻便陷入沉眠而墜入到山谷的淺草里。
只在一息內(nèi)，他便夢見沉入淺草之下的泥土，下雨之后在緩慢翻滾著的土地，形成朝向著中心的漩渦，漸漸吞食掉全部，包括看見自己又或者是他人的尸骨……
尸骨！骸白的顏色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光禿而無血肉的沉溺，浮起在泥土泡沫的表面。
猛然驚醒，韋瑟知道到了疲憊的極限，不能夠再堅持或放縱下去。必須要找到后面正在休息的同伴來接替自己的工作了。
拉動行進的遙桿，泥土元素趨步停下。
在這一刻所有明面流動的事物，在他構思看來都化為靜止。唯有心臟仍然在跳動，那霧氣奇特環(huán)繞著溫度與緩流交換在周圍，草皮的面具似乎意識到?jīng)]有風的流動，它們離去消散的速度更快一些。
而在此歸來的動作更為緩慢。
奇襲的冰冷貫穿他的膝蓋以下，微麻的手抓住夜半時分更甚幾分裹上皮毛而濕透了的方向盤。
指甲的尖端逐漸顯現(xiàn)一種不自然的奇特異色，抖動著往這層真皮的內(nèi)層以尖銳的甲鋒扣挖著！
“呼……呼，該讓重櫻她們醒一下，有點不太正常，這些草皮面具！”
他在顫抖中一腳踩入軟草與硬泥交織的地面，車廂從外部打開并非一件困難的事情。但一步往后的路都讓他虛弱地開始喘息，今晚是不是缺少了耶摩的惡焰？暗影的遮蔽現(xiàn)在貌似并不足以抵御這份來自精神上的詭異冷凍。
冷雨正澆在韋瑟雨衣自帶的帽舌前，早知道他便應該戴上一雙防御寒冷的手套。
手指摸上合金板打鑄的車廂……將開關的活動扳手扭下，咔嚓一聲拉開一半的車廂。
憑借著感知清楚里面的確是自己同行的伙伴，似乎外面漂浮的草皮面具并未能夠影響到她們的入眠，清淺的呼吸，在同為暗影遮蔽中顯得清晰可聞。
耶摩在淺眠中意識到溫度降低，但明明自己穿上足夠的衣服了……他下意識地催發(fā)來自惡魔燃燒的天賦，利用血液流動將周圍不合適的物質驅散焚燒潔凈。
嘖……好冷。
他醒來看向有涼風吹拂的那一面車廂，同伴掙扎的手正伸向自己。一下驚醒過來！
“喂……這是什么情況！”
“冷……”
耶摩手中轟亮火焰，在韋瑟的陰影迷霧中發(fā)出低微的光亮的同時，剩余的幾縷焰苗散播到雅漾與重櫻的身邊。
她們沉湎在睡意之中，并沒有即刻悠然醒來的跡象。
“我先拉你上來，關掉外面車廂門！”耶摩看到正漂浮在外的草皮面具，不由得心驚拉韋瑟進入車廂內(nèi)，又將門立馬關上。
他將驅散寒冷的火焰催發(fā)膨脹、化為能夠溫暖靈魂的幽光抵映在全部探險小隊的成員身上。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這片奇詭的迷霧森林，在晚上竟然有暗影都無法驅趕掉的精神頑疾?！?p> “但我們這樣可不是辦法，法術終有盡頭，即便是惡魔能夠借用魔法石，也不意味著我可以每晚都做到完全驅散……萬一有其他的變故。”
“我會加快行進的速度，盡可能調(diào)查更多關于這片曾經(jīng)被風之王國獨有的土地上究竟在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今晚就先休息吧，我看外面不合適繼續(xù)出去了。晚點我替你再去外面看看?！?p> 韋瑟點點頭：“也好，需要暗影遮蔽的時候喊我。”他坐在耶摩的旁邊，車廂里還能夠放上半張?zhí)梢?。足以借給身高屬于正常范圍的韋瑟足夠休息的位置，而無需在地面上坐著。
只是就算以正常人形生靈姿態(tài)的惡魔，也有接近兩米身高。現(xiàn)在又擠多一個人的車廂里，想要找一副舒適的位置變得更加困難罷了。
但惡魔帶來的火焰，此時溫暖又令人放心。
令人短暫地忘記外面漂浮的詭異物，韋瑟解開雨衣的外扣，和雨褲一同掛在車廂邊的掛鉤上。
困覺地打了個哈欠，他需要休息而后躺下。
閉眼的那一刻，恰逢對面的貴族少女有所不安轉醒，她艱難地睜眼，看清楚韋瑟將雨衣掙出，掛在車廂的鉤上……
“嗯……”她一下覺得寂靜無比的車廂，是做一件壞事的好時機。
視線再次晃轉，空氣沒來由變得溫暖舒適……
但是溫暖感是從哪里來的？重櫻睜眼望向周圍，而火星如同灼燒的延痕正噼啪地從耶摩身上彈出，揮散在空氣中。
重櫻感到溫暖環(huán)繞在周圍的環(huán)境里，而火星觸及的范圍之外，翻滾攪合的空氣中水分與元素被消滅著，而且還有一絲藏匿在空氣中……不易察覺的窺探，被燒毀后化為手指頭大的扭曲臉龐與空洞眼睛消散在空氣里。
慢慢起身，她蹲下來挪步到前面。
微涼冰潤的手指，抓住椅子的扶手……弓腰站起來。
在這里的時候，重櫻已經(jīng)因為剛醒時身體緩慢的適應而疲憊地呼吸了一口氣。
對面的侍從完全沒有察覺的樣子呢……
屏住呼吸，又湊近一些。
韋瑟眉頭一皺，為什么車廂里會有溫水……滴落在自己的唇瓣上？但又不像，說是溫水，但有些超乎自己想象的冰涼感。
舔了一下，陡然倒吸涼氣，驚悚地察覺人的存在。
而睜眼的下一刻眼前全數(shù)，晦暗他被抱入另一張臉中，鼻尖帶著壓抑已久的喘息……混合難以言述的興奮在擠壓而來。
重櫻主動、帶著不顧周圍一切于欣喜里抱在他的脖頸，含有掠動的得逞感已經(jīng)浸滿少女的身心。
牙齒舔舐牙齒，吻間帶來了比耶摩火焰更為灼熱的氣息，發(fā)自暗中上的情動令少女無法阻止自己。
此時唯有，抱緊她，依附于自己身上……
但是耶摩，剛才還跟自己一同醒著！韋瑟激動又猶疑，僅能略微地制動暗處中的大小姐扭身貼上小腹的悶哼，堵住她愈發(fā)急促而變得有可能影響到周圍探險小隊成員休息的呼吸。
再令她急劇喘息的話，便是自己的過錯了。
手指糾揉著她的秀發(fā)，令韋瑟無法再有拒絕她的想法在其中。
壞事做盡后的平靜，是在懸掛的雨衣無聲滴落夜晚的露水中開始。
無聲的雨水，與節(jié)奏慢慢舒緩的呼吸，給了兩人在一起擁擠的空間。
想要斥責她的膽大卻無話語能夠說出口，重櫻溫暖貼在身旁偶有用手指逗眉毛……或是掰拉韋瑟的嘴角。
就連困意都被抑制又無法抑制的氣笑聲在嗤~嗤~中驅散大半，真希望她能夠明白還有其他的冒險小隊成員正在休息。
而不要打擾到她們……
“今晚……睡在姐姐旁邊吧~”她貼近地說著，繚繞勾引又輕柔可人，夜中人影的輪廓只有幾處能看到，但已足以在幽影給予足夠的吸引力。
她的身姿變換，勾動人的遐想。
幾縷飄游而動的發(fā)絲，在夜晚中輕輕晃動，蒲蓋般地落在自己身前，溫熱柔軟。
“現(xiàn)在，是你靠著我吧……”韋瑟埋首在她的脖肩位置，不用在意周圍！不想在意周圍，再嗅吸多一次屬于少女身上淡雅而又不失禮儀的幽香。
“哎……車廂里面的空氣都不夠用了哦~”她小聲說著，那清冷的空氣反倒是先逐漸恢復自己的理智。
消耗掉情緒的她，剩余便是乖巧地被擁坐著，兩人擠占了這些許的地方卻并不在意任何的擁擠感。
韋瑟心想也只能都怪她令自己過于快速地丟失理智，感受到被愛的瞬間便將一切忘卻干凈：“容許我小聲地投訴一句，大小姐你比耶摩的驅散周圍空氣中奇異寒冷的火焰更加灼熱?！?p> 嘴巴嘖嘖地輕哼：“嗯哼！那是什么壞事嗎？最好不過了~”
即便疲憊已經(jīng)在韋瑟心頭涌起，精神令他仍想陪伴多一刻在少女的旁邊。
“乖，快點睡~姐姐知道你很累了?！彼衷谥付沁呇啬ǔ鲆唤z藍色的光亮，那是驅除水露的法術，將為韋瑟清空在外沾染的不潔水汽。
在他還想伸手抓住那一節(jié)手指時，少女已經(jīng)隨著輕笑聲退回到屬于自己的座位，在逐漸適應黑夜的眼睛里對韋瑟揮了揮手。
晚安……
有點急迫卻又并強令自己寬心下來，他只得笑笑隨后進入自己的睡眠節(jié)奏里。
而旁邊某個睜眼又假裝閉眼，腿已經(jīng)僵住而發(fā)麻，一直不敢出聲的惡魔，得以裝模作樣地松了一口氣。
心想雅漾會主動地投送給自己以溫柔的懷抱嗎？他在猶豫與糾結中，陷入了夜晚難以入眠的迷茫里……
早晨的到來是韋瑟與重櫻先行準備了早餐，然后他就昨夜停止前進的情況作了說明。
山谷中的洼地僅是一晚便積聚了不少的水分，小隊里的成員都穿著近膝蓋高的防水鞋才比較方便踏入其中。
雅漾嘗試操縱泥土人行動起來，但昨夜被雨水淋濕滲透了表層的它們，在精靈法術的操縱下沒有任何的反應。
“法術的控制程度也被影響了啊。”半精靈嘆一口氣，喊來重櫻對這一部分的泥土進行維護，抽取掉它們身上滲入多余的水分。
耶摩被叫來用火焰滲透進它們的內(nèi)部，切斷那些隨意而又在無禮中影響整片大地的空氣訊息。
韋瑟判斷有無形的意志，在籠罩這片大地，她們要依靠無限的法術供能才足以前行。
幸好屬于各自法術的元素，在這里并不缺乏，得到補充的時間僅僅是略長于消耗的速度，依靠魔法石的儲備充能，仍然支持小隊繼續(xù)前行。
“我們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跨越這片山谷也許還要幾天的時間?！表f瑟重新坐上驅車的位置，早上無雨后的車廂，將前進所對的那一面篷布與遮蓋取走，小隊的所有成員視野都得到了極大的開闊。
有不經(jīng)意間巡視到這邊的草皮面具時，便采取欺騙引導或直接祛除的方法，令它們不在視野良好的白天時影響前行的速度。
在朝著深處曾經(jīng)存在的城鎮(zhèn)行進時，韋瑟發(fā)現(xiàn)道路確實有以前被修繕過的痕跡。在這片山谷的周圍，草木都曾被推得干凈。而且城鎮(zhèn)深處的人們似乎在周圍埋上了抑制草木生長的材料在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