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乘著車馬前往宣都,一路上有說有笑,時??梢月牭轿睦咸珷斔实男β暋?p> 偶爾文鄞問到文鴻朗這些年的遭遇,他只好推說自從復(fù)活后,從前很多事情都不太記得了,文鄞若繼續(xù)追問,自己便裝頭疼,惹得文老爺子心疼斥責(zé)阿兄。
阿兄還尋找機會偷偷檢查過他手臂上的胎記,這一切,都被文鴻朗收在眼底。好在,這副身體本就是原主人的,文鴻朗也并不怕他查。而且似乎并不反感。
文鴻朗心里想的很清楚,自己本就是借尸還魂的穿越者,現(xiàn)在所得到的一切,本就不屬于自己,搶了別人的東西,還不容別人父兄略有懷疑地查證幾番嗎?況且文鄞阿兄對自己是真的好,所以他覺得這并沒有什么問題。
阿父阿兄說,要選一個黃道吉日,讓他正式認(rèn)祖歸宗,原是沒這個必要的,只是因為原主人認(rèn)了養(yǎng)父,入了浥熟柳氏族譜。再有,文老爺子想借這個機會,讓文楨現(xiàn)現(xiàn)身,在家族里露露面,在各族老面前混個臉熟,以后總是要相見相處的。
文家是一個大家族,可文老爺子這一脈人丁稀薄,膝下惟有兩子二女,若不是身份顯貴,怕早已式微。這也是為什么文老爺子定要尋回文楨的主要原因。這些年,文家老爺納了不少小妾,可奈何這些小娘的肚子不爭氣,竟一個都沒有懷上。膝下只有一子不免感到有些蒼涼。兩女雖然說知書達理,美貌如花,但遲早是要嫁人的。
眼瞅自己這里沒有辦法,便給兒子那兒塞了不少通房。可不知為何,文鄞房內(nèi)卻遲遲沒有動靜。他還私下詢問過那些小娘,是否和兒子同房??伤齻兌籍惪谕暤恼f,是自己無能,與將軍無關(guān),其他只字不提,就算老爺子假意恐嚇也沒用。
種種怪事讓文老爺子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莫不是……是自己兒子的問題?有一次文鄞戰(zhàn)場負(fù)傷,倒也不是什么大傷,當(dāng)然郎中是肯定要請的。文老爺子抓住了機會,偷偷收買了那個郎中,暗示他給兒子把把脈,望聞問切什么的,反正他也不懂,總之看看身體那方面行不行。最后得到郎中的診斷——沒有問題。這才放下心來。但同時溫柔警告這位郎中不可對外亂說,并且在宣都不必看見他了。
只是既然兒子沒有問題,難不成是自己塞給兒子的女人不行。這也好像不可能,這些女人都是妙齡女子,正值青春年少。且又不止一個,是自己精心挑選的十個女娘。怎么可能都有問題。這種事情他也不好當(dāng)面質(zhì)問兒子,只是文老爺子只盼家族興旺,子孫滿堂,既然兒子是無望再抱,但孫子可以啊。
文鄞自從找到阿楨,心情一日比日好。就連往日不太親近的女娘,這幾日也被他叫至身邊陪侍,奮戰(zhàn)到天亮。
文老爺子聽說此事,高興壞了,賞了不少銀錢下去。自己的兒子終于開竅了,如今兩個兒子都有了,又看著大兒子這幾天春光滿面,看來抱孫子指日可待。等舉辦完認(rèn)祖歸宗的儀式,就是時候給小兒子議門親事了。
終于到了認(rèn)祖歸宗的那一天。文鴻朗已回宣都近一月了,府里雖說很大,但上上下下差不多都被自己摸明白了。府上的人對自己都很客氣,嚴(yán)格來說是尊敬。只是有一點他十分不喜歡,就是不管他走到哪里,總有人跟著。據(jù)說是文老爺子下了死命令,必須要時刻保護小少爺,要是小少爺丟了一根汗毛,這些下人提頭來見。所以跟著文鴻朗的這些人,怎么都甩不掉。不管他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是假裝發(fā)怒,這些人都始終不離他半步。
他若是斥責(zé)幾句。下人就會立馬跪下,說些什么,讓自己息怒,這都是老爺?shù)拿?,讓他不要為難他們這些下人們這類話。說著說著還愈發(fā)可憐起來。
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就只好讓他們跟著。文老爺子原是不允許他出門的,可文鄞說一個大男人整天躲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兒啊,至于阿楨的安全,他會全權(quán)負(fù)責(zé)。
“阿兄萬歲!你真是太好了。”文鴻朗感激地看著文鄞。
文鄞原本也很高興??赏蝗灰庾R到什么,神情嚴(yán)肅地說:“阿楨,萬歲可不興亂說,下次可不能這么口無遮攔了?!?p> “哦,好的好的。阿兄,吾知道了?!蔽镍櫪室粫r太過欣喜,竟忘了這是一個架空的古代時空,但文字和封建禮儀制度卻與原來時空的古代大抵相同,尤與西漢類似。文鴻朗還記得,前世曾在一本野史古籍中看到,有一次漢武帝去登華山,說聽到了華山神靈,對自己山呼三聲“萬歲”,從此臣民百姓都自覺地對漢武帝稱呼“萬歲”,什么神靈不神靈的,文鴻朗自是不信,若此事是真的,也定是統(tǒng)治者為愚弄臣民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好戲罷了。雖然自己身上出現(xiàn)的事情格外神奇,但他始終不相信鬼怪神仙,認(rèn)為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文化糟粕。
可還沒等文鴻朗高興多久,他才終于明白,阿兄口中的,由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自己的安全是什么意思了。
文鄞阿兄調(diào)來了一隊訓(xùn)練有素的兵士,一天全天候全方位無死角地盯著文鴻朗,就連上廁所洗澡換衣服,他們都不曾離開,美名其曰:吾等皆是男子耳。一切為了文家。
并且阿兄還給他們編了一個專屬口號,口號是這樣的:請老爺和將軍放心,文家軍有決心、有信心、有能力打敗一切來犯之?dāng)?,堅決捍衛(wèi)文氏家族,誓死保衛(wèi)文楨少爺!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上戰(zhàn)場,和誰殊死搏斗呢?有了這群兵士,自己倒是的確可以出門了??墒牵约核兄?,街道皆被清理,見不到一點煙火氣。
文楨這一天舉行完儀式。自己的名字被再次寫入族譜,之后就是行冠禮,因為今年自己正好二十歲成年,屆時文家會大辦宴會,宴請各大家族和名臣武將,甚至連皇后皇子都會代表皇帝屈尊來此恭賀。
文楨五歲時便失蹤了,一直并未取字。就算在浥熟柳莊,柳氏族老也從未真正承認(rèn)來歷不明的柳季,所以并未加冠禮,賜字,更何況此子出生之日不明,也無法得知何時可行冠禮。
文楨送葬之時,路邊百姓之所以稱文氏鴻朗,皆因文老爺子覺著楨兒幾月之后便要及冠,雖死,也要賜字,因此便有了鴻朗之稱。
鴻朗,取鴻運當(dāng)頭,清風(fēng)明朗之意。這其實是文老爺子早就為文楨想好的字。當(dāng)是時,此字雖不免悲涼諷刺,但也全了老父親的一番心意。
很快到了行冠禮那一日。文鴻朗,如今已適應(yīng)文楨這個稱呼。自己的父兄長輩皆喚楨字,文鴻朗并未介意,只當(dāng)紀(jì)念那逝去的人吧。
這日,文鴻朗早早起床,沐浴之后換上盛裝禮服,跟隨父兄,前往家族祖廟。此時正是二月,宣都已一片銀裝素裹。長安國的城墻如瓊樓玉宇一般如夢如幻,就連城墻上的紅燈籠也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俏麗了許多。
文家老爺命管事先行卜筮一番,卦象顯示吉兆。而后文楨跟隨父兄阿姊祭奠天地、祖先。古人行冠禮至關(guān)重要,此禮可聯(lián)絡(luò)感情,加深溝通,而更為重要的是它所具備的強烈的社會意義,行完冠禮,意味著年輕男子性成熟可婚配,也寄寓了人們對生命的深切思考,表達了人們對生命的尊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徳,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文家第十二代子孫,文承弼之子,文韻臣、文育雙、文慧君之弟,文楨,賜字鴻朗,及冠禮。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莊重宣布冠禮開始。
文楨走上臺前,對老人莊重一禮。老人點頭微笑。緊接著,老人取了一頂黑色麻布質(zhì)地的緇布冠,文楨低下身來,老人為他戴上。
“一禮成,文氏鴻朗往后可入仕參政,文家子孫仕途通達,風(fēng)禾盡起?!?p> 老人為他取下黑色布冠,又給他小心戴上白色鹿皮軍帽。文楨戴好后,向眾人拱手問禮。
“二禮成,文氏鴻朗此后可沙場立功,文家子孫皆應(yīng)保家衛(wèi)國,身懷楚囊之情?!?p> 最后老人又為文楨戴上第三頂帽子,乃稱爵弁。
文楨戴上這頂帽子后,向皇宮方向莊嚴(yán)跪拜。
“三加之禮成。祝德行增長,步步高升,愿汝承志,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既以修德,又以正容,守衛(wèi)家族,衍嗣繁茂?!?p> 接下來是醴冠者的儀式。各位正賓紛紛向文楨敬醴酒,致祝辭。文楨一一按照禮節(jié)飲酒。而后起身離席,拜謝正賓,各位正賓也答拜還禮。
文楨,文鄞一母同胎,皆為嫡子。文楨冠禮完畢后,要拜見尊長。文楨一一拜見親友后,又換上玄冠、玄端和雀色的蔽膝,手執(zhí)一只雉,去拜見了國君、鄉(xiāng)大夫、鄉(xiāng)先生。
自此,文楨及冠之禮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