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魔蛟篇·又見槐樹

　　立刻給尚未歸回的謝尋風和白薇燒了傳信符。

　　天微曉，河岸附近彌漫著重重的水汽。二人跟著應(yīng)魔盤的指引趕到烏河，直到他們走到上次被魔蛟拍碎船逃跑的位置，丹紅的太陽才從天際緩緩升起，照在風吹起層層漣漪的河面，投下一片燦燦金光。

　　手中的應(yīng)魔盤指針突然三百六十度方位旋轉(zhuǎn)，并且還發(fā)出‘嗚嗚’的聲響。什么情況？姜細魚瞪大了眼睛，傻眼地捧著應(yīng)魔盤不安地看向身側(cè)的凌云諫：“...它這是壞了還是沒壞？”

　　“沒有?！睊吡搜埏w速自轉(zhuǎn)的指針，凌云諫沉聲道：“應(yīng)是此地有大量的魔氣殘留，擾了指針方向，看來魔蛟應(yīng)該的就在這附近?！?p>　　姜細魚頓覺周圍不安全，緊緊抓著應(yīng)魔盤，忙靠近凌云諫亦步亦趨地貼在他身側(cè)。片刻后，她抬頭望著冷靜的少年，問出她從出發(fā)后就一直想問的問題：“若大師兄和白師姐趕不及過來，憑你我兩個人合力能不能抓住那條蛟？”

　　少女自以為動作隱蔽的貼近，卻用謹慎又忐忑的眼睛望著自己，淺色的唇瓣張張合合，問出白癡又可笑的問題。她就像一只處在不安環(huán)境中的膽小兔子，叫人看了忍不住想兩把揪耳朵。

　　“那要看師姐可以出幾分力了？”凌云諫快了腳步，不動聲色的避開少女的貼近。

　　“那你覺得我這樣的是幾分力？”原主雖然是個體質(zhì)廢物，可記憶中她的修為術(shù)法在天池山新人弟子比試中也勉強排得上中等。而然只是眼下是實戰(zhàn)，被體質(zhì)拖后腿的姜細魚也不清楚自己目前實力幾何。她提著裙擺小碎步追上凌云諫，一手抓住了他的袖口不滿的輕喘道：“你走太快了。”待少年緩了步子，她繼續(xù)方才的話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若盡全力可以算幾分？”

　　視線掃過牽住袖口白嫩的手指，少女面帶期許的盯著自己。她清脆還有些聒噪的聲音灌入耳中，衣袖也被她手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墜著，凌云諫心尖閃過一絲異樣，快的他來不及探究就消散不見。

　　再面對姜細魚的接連追問，他也一概不理。

　　......

　　二人沿著河岸一路往下走，直到視線中出現(xiàn)一顆眼熟的老槐樹。姜細魚扯了扯凌云諫的衣袖，指著前方驚聲道：“師弟你看，是余槐家的那顆老槐樹?！?p>　　凌云諫側(cè)頭斜睨著她歡喜的神色，譏誚道：“連別人家門前的樹師姐都記得這么清楚?！?p>　　“是記憶深刻。”姜細魚反拉過腳步慢下來的凌云諫，帶他走到槐樹前：“吶，你那日就是從這樹下走出來，一樹的槐花密密簇簇，不及樹下的師弟你膚白貌美?！被叵胫敃r的情景，她搖頭嘖嘖酸道：“老天真不公，你一個男人長這么好看做什么?！?p>　　第一次被一個異性用這么熱情直白的言辭夸贊，凌云諫竟生出一股羞澀之感，白玉似的的臉上染上淡淡的薄紅。他略微局促的咳了一聲，不動聲色打量起眼前少女的臉。

　　記憶中令人生厭的她仿佛已經(jīng)過去好久好久，眼前的少女靈動率真，有時還會耍些令人無語卻不討厭的小聰明。不同于白姐姐的溫柔沉靜，她的臉上總是露出古靈精怪的夸張表情，仿佛這世間再沒她在意的少年郎。

　　袖口突然一松，凌云諫的目光追著跳脫的鵝黃色背影，少女提著裙擺，繞過槐樹走到竹籬外。

　　“余槐...”無人應(yīng)聲，姜細魚搬開歪斜的矮籬笆門，走進小院內(nèi)：“余槐，你在嗎？”

　　凌云諫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看著眼前的土房，幽幽嘆了句：“倒了啊。”

　　一場暴雨過后，記憶中的兩間土房，眼下已經(jīng)被沖坍塌了一間，還剩下一間也已經(jīng)裂痕遍布，搖搖欲塌。

　　“余槐！”姜細魚站在那間快要倒塌的土房前，想敲門又怕給敲塌了，只得急聲喊道：“余槐？你在里面嗎？”

　　半天無人答應(yīng)，姜細魚不由的腦補了一些慘狀，準備破門而入時，在身后響起一道詫異又驚喜的聲音：“姜仙師？”

　　見他人沒事姜細魚不由地松了一口氣，只是余槐的臉看起來似乎更紅腫了些，姜細魚仔細端詳了片刻，忍不住皺眉：“你的臉看起來怎么比前日還嚴重？要不再找大夫看看？”

　　余槐心下泛起一股熱流，可以一想到自己不美觀的面孔，便又不自在的回避著姜細魚的視線：“只是看起來嚇人，已經(jīng)不疼了?！?p>　　清楚他性格要強，姜細魚也不好再問。

　　余槐苦澀一笑：“昨日暴雨把房子給沖塌了，沒想到二位仙師來此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二人回頭望了眼塌陷的房屋陷入了沉默。姜細魚不是一個會勸慰人的人，況且眼前的少年短短幾日，就經(jīng)歷家破人亡。話語蒼白，說什么都不能給他真切的慰藉，憋了半晌，她干巴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時間會帶走一切苦難和厄運，你的未來是必定是康平大道，一帆風順?！?p>　　長這么大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所遭受的苦難只是一時的。他這樣的人以后也可以過得很好。

　　余槐感動又真誠的回望著姜細魚，眼睛里滿是動容：“謝謝你?！?p>　　看著眼前的余槐，姜細魚不禁想到了自己，同是天涯炮灰人，活著真難。

　　“師姐，廢話不如先放一放，別忘記我們是來干嘛的。”凌云諫不耐的打斷越聊越熱乎的二人。且他心底漸漸生出一股不安來，自他踩進這籬笆后，就發(fā)現(xiàn)縈繞四周的魔氣似乎淡了不少。就好像這魔氣被人特意抹去了似的。

　　“怎么是廢話。”她沒忘記魔蛟之事，可余槐眼下這境況，若不給與鼓勵，誰知道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時候來。姜細魚不滿的瞪他一眼：“你沒被人安慰過嗎？”

　　近日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被姜細魚厲聲反駁，而且還是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心下冷然，凌云諫譏聲道：“只有廢物才需被人用廢話安慰?！?p>　　你怎么不是個啞巴！

　　姜細魚煩躁的瞪他：“你若對我不滿大可直言說?！?p>　　往日對黑心蓮她敢怒不敢言，一見苗頭不對她便立刻改口迎合。只是今日她過不了心里這關(guān)，任由他冷漠不屑的態(tài)度去譏諷對待一個身世凄慘的陌生人。

　　二人間雖然沒有火花四濺，氣氛卻也僵硬了下來。

　　見狀，余槐硬著頭皮出聲緩和道：“姜仙師您和凌仙師二人也是來找魔蛟的嗎？”

　　凌云諫望向他：“也？”

　　“怎么了？”余槐被他嚴肅的神色嚇了一跳，驚疑的回望二人，不解道：“您二位難道不是跟著謝仙師和白仙師一起來捉魔蛟的嗎？”

　　姜細魚：“你見...”

　　“你見過白姐姐？什么時候？她又去了哪里？”

　　可憐天下癡情人。

　　這世間也就女主能叫他這般有人情味了，姜細魚翻了個白眼，默默閉上了嘴。

　　余槐：“一個時辰前，我在后山的亂葬崗見過兩位仙師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