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我在家待不安寧,我爸抽煙,我媽就罵他,順帶罵我好吃懶做。
我很委屈:我每個月打工賺的錢一半?yún)R回家,在家里什么扛東西洗紗窗都是我來,哪里算好吃懶做?
我想回和女朋友的小出租屋了,她說水管修好了,也不知道還冷不冷?
她說廠里停工了,找了個小蛋糕店打工,時薪十塊,還算輕松。
我問她會不會做蛋糕,她說會啊,而且很厲害。
但是我沒見她做過,她說她以前學校有食品制作的教學,她每次都能做到最好。
我說要不我們一起開一家蛋糕店吧,你做蛋糕我來收銀。
她笑了半天,說那你把明年的房租交了再說。
我很認真地思考未來。
沒有人想要一輩子打零工,然而我和她學歷都不咋地,進編制或者掙大錢基本不可能,最好的出路是回老家做點小本生意。
我說,我們可以一起開家餐館花店或者蛋糕店,就住店里,然后攢錢把鋪子買下來,多好。
她聽了笑了半天,問,那去你老家還是去我老家?
我說隨便唄,你想回家就回你家,不想回家就來我這。
她說那可得好好考慮。
我們聊到很晚,我媽可勁兒敲門要我噤聲。
我的老家是十八線小城,人流量不大,物價低房價也低,雖然這么低我也買不起房,但租個比較好的還是綽綽有余。
我們商量著,先在外面干幾年,開銷都省一點,進賬夠了兩年房租就回我老家。
“開蛋糕店,反正我們也吃得苦,自己學手藝自己進貨,這不是蠻好?”
“嗯?!?p> “被辭退了?為什么?“我夾著手機,一邊打蛋花一邊問。
“也是,快過年了,那邊沒客人就清員工也是正常的,放寬心?!拔宜闪艘豢跉猓謾C差點掉到碗里。
“我在打蛋花啊,學著做蛋糕呢...不早不早,趕快把手藝學好才是最重要的?!?p> “什么時候回去?初九吧?!?p> “好...你快睡吧,好好休息?!?p> 我掛掉電話,一偏頭,手機沒掉,蛋花潑了。
我媽問,什么時候結(jié)婚,對方又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隨便扯了個其他話題蓋過去了。
我是想要結(jié)婚的,但每次說到這里,女朋友總是說,想跟老娘結(jié)婚?車子房子票子一樣都不能少。
可惜我一樣都沒有,只好怏怏作罷。
打工又能賺幾個錢呢?我覺得她只是跟我玩玩,遲早會就像她經(jīng)常說的那樣,找個大款飛走。
可是她跟我說起蛋糕店時,那么開心那么認真,就好像要與我共度余生。
爸媽在看電視劇,家庭倫理片,吵得不行,我猶豫了半天,還是在北風瑟瑟中出門散步了。
以前爸媽吵架時我也出門散步,從城南散到城北,憂慮著家國大事和第二天的作業(yè),等家里燈熄了再回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女朋友也看的是這種吵嚷嚷的偶像劇,為什么我還能趴在她旁邊安安心心的打游戲?
于是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她聽我說這事,深有同感?!耙郧拔覌屃R我爸是我老是想,這點小事也值得罵?現(xiàn)在我沒事也老想罵你?!?p> 我抱著手機,在北風中瑟瑟發(fā)抖,覺得是時候回家了。
在廠里要早上五點半起床,在家里可以十點半起床,很幸福。
女朋友說她沒干活了,在出租屋里窩著追劇。我知道她愛看偶像劇,總是能一口氣看很久,連飯也懶得吃。
“看偶像劇時總會帶入女主角,無論多平凡都會有帥哥愛上她,可是如果追星的話,就會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些人其實離我很遠很遠,他們在星光四射的舞臺上,我在廠里的流水線。”
她的聲音低落下來,好像很傷心:“干您娘我光顧著和你說話,面泡坨了?!?p> 我其實不了解她家里,平時也沒什么機會說起。我自己父母健在,老家有套舊房子和一輛小三輪,不富裕也不至于貧窮,湊合著能過下去,我打工之后家里情況好了些,父母還能去旅游。
我問她,她沉默了一陣,說她小時候情況和我差不多,但后來老爸死了,跟著母親生活,現(xiàn)在母親也死了,留給她一堆外債,她是出門躲債順便打工。
“不是大款可娶不起我?!彼@樣說。
我們今天沒有通話,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但我學會了烤蛋撻,很簡單。
我拍了制作視頻,發(fā)給她,她回復了非常簡短的一句:“滾?!蔽蚁肫鹚蛱彀疽棺穭〉浇裉靵碇F(xiàn)在還在睡。
抽獎抽到了兩張電影優(yōu)惠券,非常好運。于是我把她喊起來。
我們相隔千里,在同樣的時間,走進不同的影院,看了同一場電影。
二十六,燉豬肉,我老家興這個,整個屋里都是肉味,非常有氣氛。
我問她怎么過年,她想了想,說看春晚吧。
去年我和她都沒回家,在出租屋里研究那個怎么都修不好的取暖器,最后還是沒辦法,依偎著睡了,居然也不是很冷。
我要她買一個暖手寶,或者買兩三個,往床上一捂,也過得去。
我們之前買過暖手寶,插電的,炸了。
裝水的那種也用過,結(jié)果半夜漏水,床單都濕透了。
她說你快點回來吧,我捂你呢,不要充電也不要加水。
今早無事,吃了兩個包子,一碗面條,花費五元。
她發(fā)消息:吃了一個肉夾饃一個雞蛋卷餅,花費十元。
我問她,過年吃些啥。
她也回復:去本地小姐妹那里蹭飯,打下手。
我問她:路遠不遠?
她回復:你煩不煩?
今天除夕,我插著充電器跟她視頻,被我媽罵了。
我媽一晃悠,才發(fā)現(xiàn)我在跟女朋友聊天,臉都笑開了,噓寒問暖。
“怎么不跟著一起回來過年啊“,“那邊冷不冷,要不要什么吃的,有沒有年貨”,“看不看春晚啊小品喜歡嗎”……
她挺緊張的,半天都不敢動,跟著說:“嗯,辦了年貨,喜歡小品,沒事不冷”....
掛了之后我媽一臉喜氣:“這姑娘標志,蠻文靜的,看著就好?!?p> 其實是一個看似很文靜的乖乖臟話王,嘴臭起來樓下大媽都要被駕哭。
她趴在那里,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吃瓜子一邊看劇,見我進門,愣了一下。
“怎么提早回來了?”
“晚了票不好買。”
她爬起來,我們抱了一下,我才放下行李。
“還真有個鍋啊,就這么拎了一路?”
“我還帶了餃子,餓了嗎?”
下幾個吧。
開工了。
我和她不在一個廠,我晚上九點下班,她九點半,但早上打卡比我晚半個小時。
前幾天我們一直在吃餃子,怕壞了,昨天晚上總算吃完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面條。
下面條時她講了個葷笑話,“下面給你吃“,我還沒臉紅,她就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我先回來洗澡之后煮面,這樣等她回來就剛剛好,兩人可以一邊吃面一邊聊天。
和女朋友的相遇是在差不多一年還是兩年前?我們兩人都活得糙,不興記什么紀念日。
但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我輪休,在一個小攤子買鍋盔,鍋盔六塊錢一個,十塊錢兩個,我認識老板,他賣我五塊一個。
然后一個女孩子蹦噠著過來,問了價,一捅我胳膊說:“咱們一起買唄。
老板沖她嘿嘿一笑說:“您等一會就好了?!?p> 我感謝這位兄弟,本來我的鍋盔早就好了,但他硬是把兩個鍋盔同時遞出,讓我們有個機會一塊走。
她也來找工作,我給她介紹了個地方(那時我們還是同一個廠),一來二去也就熟了,下班一起去買鍋盔吃。
后來整頓市容,那一片不準擺攤,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老兄。
平平淡淡的凡人
一個小故事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