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梁師成的死亡,標志著在整個徽宗時期,權傾朝野的幾名宰執(zhí)到現(xiàn)在,一個都不剩了。
誰又能想到,這些曾經(jīng)在徽宗皇帝手底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權貴,最終卻都落得個如此凄慘的下場,實在是令人唏噓。
籍沒五人家產(chǎn)的事情,在朱拱之的安排下,也已經(jīng)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由于這次任務實在是太過艱巨,且朱勔有相當一部分家產(chǎn)是在蘇州。所以朱拱之甚至將皇城司的兩千多人,全部派上了用場。
趙欽隨口一提,是否需要讓禁衛(wèi)軍幫幫忙。
但是朱拱之說,皇城司的兄弟們都說了,即便是再苦再累,也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
這是一種責任!
皇城司甚至為此二十四小時加班。
不過,趙欽最終還是將抄王黼家的任務,交給了禁衛(wèi)軍。
總該給禁衛(wèi)軍也分點油水。
其實倒也并不是趙欽喜歡用金錢收買人心。
而是,趙欽心里清楚,這些人的日子過得也不容易。
大宋朝富么?
富,很富,富得流油。
可那是大臣富,是文官富。不是百姓富,也不是這些位卑言輕的士兵富。
但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養(yǎng)家糊口,能夠讓家里人吃飽穿暖,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
更何況,這些男人,還守護著整個汴京城的安穩(wěn)。
所以,趙欽必須也應該給他們提供吃飽穿暖這個最起碼的保障。
而且,趙欽其實也是做給那些文臣看的。
他們不是眼高于頂,覺得武將軍士沒出息么?那朕就讓他們看看,在朕的手底下,做一個軍人到底有沒有出息。
這個做法無形中也提高了武將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許多汴京城的百姓慢慢的開始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原來現(xiàn)在參軍也是條不錯的謀生出路。
當然,趙欽也深知,要想真正提高武將的地位,這些小手段不過是隔靴撓癢罷了,他還需要有更大的謀劃!
改革!
只有改革,才能徹底解決宋朝這一百多年來重文輕武的現(xiàn)狀。
但改革是個大工程,需要時間,需要人。
眼下宋金交戰(zhàn)在即,一切都要為宋金之戰(zhàn)做準備,所以政治體系上不宜有太大的動作。
還是先處理好眼前的事情最要緊。
文德殿內(nèi),在梁師成死訊傳回到京師的第二天。
趙欽將眾臣都喚了過來,御史中丞何栗單獨站在殿中央。
“何卿覺得朕的處置如何?”
趙欽坐在御椅上忽然問到。
現(xiàn)在的他,舉手投足間所散發(fā)出來的威勢已經(jīng)足以令人戰(zhàn)栗。
何栗身子一抖,雖然一開始他也想到了,官家應該不會對這幾個人手軟,可是他沒想到,官家不僅僅是沒有手軟的問題,而是手腕強硬的令人恐懼!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童貫、高俅加上蔡京、王黼五人,還有個蔡京的兒子當朝副宰蔡攸,整個太上皇時期權利最大的八個人,除了高俅得以保全性命之外,其余人全部都身死抄家。
這種事情,自有宋以來,還從未有過。
更妄論,斬殺童貫時,趙欽還要求百官在一旁觀看,而李彥更是直接被腰斬于市!
何栗一時間竟分不清,在那大殿之上坐著的這個年輕的官家,到底是個心底有大抱負的曠世明君,還是一個內(nèi)心變態(tài)的弒殺暴君!
何栗心中長嘆一聲,收回紛亂的思緒,恭敬地答道。
“回陛下,對于陛下的處置,百姓無不拍手稱快,贊譽陛下乃賢德明君。”
“哦?”
趙欽輕笑道。
“朕問的是你的看法,不是百姓的?!?p> 何栗略一沉吟,在糾結(jié)了片刻后,還是選擇了忠于自己御史中丞的職責。
“陛下殺貪官,抄沒家產(chǎn),是得民心、正國法之舉,可臣以為,陛下手段是否過于殘忍?當朝宰輔,或被斬首或被腰斬于世,此舉確實不似明君之法?!?p> 聽到何栗的回話,趙欽并沒有生氣。
“何卿,朕問你,眼下我大宋所面臨的的首要問題是什么?”
何栗稍微思索了片刻。
“回陛下,自當是與金國可能會發(fā)生的戰(zhàn)事?!?p> 趙欽點了點頭。
“那朕再問你,打仗,靠的是誰?”
“打仗靠的是邊關的將士?!?p> 趙欽一手扶著御案,斜坐在御椅上。
“說的很好,打仗靠的是邊關的將士,那你知道邊關的將士,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么?”
何栗搖了搖頭,他是御史中丞,自然不會知道這些,即便是心中有個模糊的答案,他也不會隨意的說出口,畢竟那個數(shù)字并不是太高。
趙欽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眾卿有知道的么?不妨出來說說?!?p> “回陛下,據(jù)臣所知,一個普通兵卒的月俸大概是500文?!?p> 李綱躬身說道。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這皇城內(nèi)了,趙欽把整個汴京城都交于了他,所以令他無事可以不來朝堂。
李綱也是知道蔡京王黼幾人全部都死了,所以今日才來朝堂上看一看,甚至沒來得及換下一身沾滿泥水的臟衣服。
而他來的原因還是和上次一樣,他希望可以擋在官家的前面。
趙欽點了點頭,看了李綱一眼,這一個月,李綱肉眼可見的瘦了很多。
趙欽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忍。
“李卿切莫太過操勞,凡事要以身體為重?!?p> “謝陛下關心,臣甘之如飴?!?p> 隨后趙欽收回臉上的不忍之色,面向站在殿內(nèi)黑壓壓的人群。
“500文,不足一貫錢,卻干著隨時丟掉性命的事。蔣卿他是禁衛(wèi)軍都虞侯,一個月的俸祿是7000貫,這個數(shù)字,差不多已經(jīng)是我大宋境內(nèi)武將俸祿所能達到的最高點了?!?p> “可童貫呢?一個月俸祿,是3萬貫。他是樞密院掌事,俸祿高些倒也無可厚非,可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侵占田地,奪人妻女,強搶民女,魚肉百姓?!?p> 是的,童貫雖然是個宦官,但也經(jīng)常干奪人妻女的事。
據(jù)民間小報說,童貫的癖好很特殊,很變態(tài)。
趙欽將目光又重新聚焦在何栗身上。
“童貫他可曾為朝廷做過一件作為宰輔應該做的事?為了一己之私,他甚至不惜挑起宋遼之間的戰(zhàn)爭,致使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
“無數(shù)拿著500文的士兵戰(zhàn)死沙場,僅僅就是為了他的一個‘封王夢’。就他這種尸位素餐的人,卻還對三萬貫這個俸祿不滿足。他如何對得起朝廷對他的信任?又如何對得起大宋兒郎對他這個樞密使的期望!”
“至于何卿你口中所說的李彥,何卿可能不知道,他曾于西北侵占了三萬多頃的田地,使數(shù)千百姓無家可歸。何卿你可知道,李彥是如何處置這些無家可歸的百姓的?”
何栗再次搖了搖頭,此時他的發(fā)髻都已經(jīng)被汗水所浸透了。
趙欽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李彥為了滅口,狠決毒辣的將這上千個無辜的百姓全部屠殺,尸體就地焚毀?!?p> “所以何卿覺得朕處置的殘忍么?朕告訴你,倘若不是顧忌著他士大夫的身份,朕非一刀刀刮了他,方能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