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場中老者竟然就是宗澤后,人群中立即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宗澤在河北大名府為官時,政績斐然,造福百姓,有不少人都通過民間小報,聽過他的大名,甚至在場就有人曾受過宗澤的恩惠。
那跪在地上的年輕郎君亦是如此,看向宗澤的眼中立刻多了一抹欽佩和興奮之色。
宗澤看著那跪在地上的幾名禁軍,大聲喝道。
“綁起來?!?p> 宗穎此時已經(jīng)被松綁,于是便走過來,將這些人一個個綁了起來。
“爾等身為禁軍,不思上報國恩,下護百姓,反而橫行鄉(xiāng)里,禍害一方,實在是罪大惡極?!?p> 宗澤說完這番話,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從最開始就一直未曾動過手,后來又被教頭踹到在地的年輕禁軍。
“你也是禁軍,你來告訴我,按軍法,這些人該當何罪?”
那小禁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另外十幾名禁軍,顫顫巍巍的回道。
“按軍法,當斬!”
“好?!?p> 宗澤大喝一聲,隨即一挽衣袖。
“拿刀來?!?p> 跪在地上的禁軍都一愣,啥意思?
拿什么刀?
還沒審呢,就直接斬了?
“老丈,雖然你手中有圣旨在,但我們畢竟是禁軍,也不是你說殺就能殺的,起碼要經(jīng)過州府審過之后再做定論?!?p> 那教頭咄咄說道。
宗澤陰沉著臉,冷哼一聲。
“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你既是禁軍,就理當歸軍中所管,我乃官家新封河北諸路都統(tǒng)制,還能殺你不得?”
那教頭眼前一黑,喃喃道。
“都、都統(tǒng)制!”
然后無力的趴在了地上。
都統(tǒng)制,類似于現(xiàn)在的師長級別。本是戰(zhàn)時為了統(tǒng)一指揮臨時設置的統(tǒng)帥,后來時間久了,就成了常設的官職。
宗澤也懶得再理會他們,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
徑直走過去,手起刀落,毫不猶豫。
隨著一陣血霧噴起,人群中發(fā)出一陣驚呼。
只見一顆人頭滴溜溜的在地上滾了兩下,然后停了下來,正是那作惡的教頭。
別說是圍觀的人群和跪在地上的其他禁軍愣住了。
即便是宗穎都怔在了原地。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那當了三十多年文官的老爹,竟然這么霸氣,殺起人來連眼都不帶眨的。
宗澤在砍殺了那名禁軍教頭之后,向著周圍百姓問道。
“今日我宗澤,必給相州城的百姓一個公道。還請在場的百姓們,指認一下,哪幾人是作惡多端之輩,也省的俺宗澤妄殺了無辜之人?!?p> 宗澤之所以這么問,一方面是因為他注意到,除了那個小禁軍之外,還有兩三名禁軍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手的,甚至在看到其他禁軍作惡時,眼中一直有不忍之色。
而另一方面,是宗澤想要讓百姓都參與進來,只有他們自己參與進來了,他們才能真的解恨。
看到宗澤雷厲風行的手段,百姓們在猶豫了一會之后,便紛紛上前,指認了起來。
不多時,便有八名禁軍,榮幸的被百姓們“推選”了出來。
宗澤讓這幾人并排跪好,走到幾人面前。
“你們皆是死有余辜之輩,但是爾等放心,你們的家人,我會交給州衙審判后再做決議,絕不濫殺。”
幾人聽完后,紛紛閉上了眼睛,跪伏在地上。
“宗穎?!?p> 宗澤大喊一聲。
“在,爹爹?!?p> “將這八人軍法處置,就地正法?!?p> “是。”
宗穎本就是火爆的性子,又對這幾人的做法極其鄙夷。
此時也不留手,學著宗澤撿起一把長刀,對著跪在最外側(cè)的那名禁軍的脖頸便砍了下去。
只聽得“咔嚓”一聲,卻未見到有人頭落在地上。
宗穎一看,竟是刀卡在了那人的脖子里。
他趕忙用力將刀抽出來,再次全力砍下去,這次倒是一刀見底。
旁邊跪著的幾名禁軍一看都嚇傻了。
大哥你這是干啥,要殺就殺啊,你這一刀就砍一半是啥意思。
宗澤也是有些無語,看來是得多讓宗穎練練手,不然這上了戰(zhàn)場有啥用。
宗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然還不如自己那都已經(jīng)六十多歲的爹爹手法利索。
于是在腦中將剛才的過程又快速的回想了一遍,走到第二人身邊,這次倒是順利許多,長刀斬下,人頭落地。
就這樣如法炮制,很快,八顆人頭便滾滾落下,將地上的泥坑都染成了紅色。
宗穎站在旁邊微微有些喘氣,連手上的長刀都已經(jīng)換過了一把。
宗澤看在眼中,心里暗道。
“這長刀不夠鋒利,看來需要調(diào)整調(diào)整才行?!?p> 隨即宗澤又看了眼剩下的幾名禁軍。
“這次就暫且放過你們幾人,你們?nèi)⑦@九顆人頭掛在北城門上示眾,以示警戒?!?p> “是?!?p> 幾人早就被嚇破了膽,巴不得趕緊離開此地,因此一聽到宗澤的命令,趕忙用布包著人頭,往城門處跑去。
“宗老是個好官?!?p> “宗都統(tǒng)好樣的,為我們老百姓作主了?!?p> ……
人群中迸發(fā)出一陣陣的歡呼之聲,久久不息。
相熙樓二層是住店,一層則是吃飯的地方。
此刻,宗澤父子還有那名路見不平的年輕郎君同坐一桌。
而相熙樓外,則黑壓壓的站著一眾相州官員,他們都已經(jīng)得到消息,河北諸路都統(tǒng)制兼大名府知府宗澤現(xiàn)在就在這相熙樓內(nèi),于是紛紛在此求見。
不過宗澤并不著急見他們,把相州城管理成這個樣子,他們還有臉來。
宗澤更關(guān)心的是,眼下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
“今日多謝小郎君仗義出手?!?p> 宗澤輕笑道。
那郎君卻有些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
“不敢當,我也未曾幫上什么忙,只是沒想到您竟就是宗老,某仰慕已久,今日得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吶?!?p> 宗澤捋了捋須鬢,正色道。
“這些不過都是虛名罷了,我并不看重。我有一事想問小郎君,不知可否?”
“宗老但說無妨?!?p> “眼下宋金兩國之間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你既然有如此好的身手,為何不投軍,去報效國家呢?”
那年輕郎君嘆了一口氣。
“某不是沒有這個意愿。實不相瞞,某這次便是剛從河東路平定軍處回來探親??墒悄袢找部吹搅?,連禁軍都已經(jīng)墮落至此,更何況別處軍隊,我雖有心報效國家,卻不知該往何處而報?!?p> 宗澤笑了笑。
“如今官家胸有大志,運籌帷幄,對武將亦是格外看重。眼下已經(jīng)開始對各路軍進行整頓,我此番前來河北,便是受官家委托,前來整頓軍紀。想來不用太久,我大宋軍隊,便可重煥新生。郎君又為何出此喪志之言呢?”
“若如此,當是極好。那某不日便回軍中去?!?p> 宗澤卻笑著搖了搖頭。
“你是否愿意跟隨我去磁州?”
那年輕郎君一怔,隨即面色一喜。
“若能跟隨宗老,實乃某之榮幸。某愿誓死追隨左右?!?p> 宗澤大笑幾聲。
“如此甚好,對了,還不知你姓甚名誰?”
那郎君躬身正色到。
“某姓岳名飛,字鵬舉?!?p> 宗澤面色大變,赫然起身。
“你就是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