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處可逃
“為什么?”
夏蓉的話讓楊樂都為之一怔。
據(jù)他所知。
鎮(zhèn)撫司是在清晨的時候才開始大肆搜索她的行蹤下落。
眼下距離天亮還為時過早,這說明鎮(zhèn)撫司起碼是在她逃了一段時間后才發(fā)現(xiàn)的。
否則以鎮(zhèn)撫司對她的重視程度,若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她的逃走,恐怕當天凌晨便能將城北郊區(qū)鬧得雞飛狗跳,何至于拖到清晨才行動。
趁著鎮(zhèn)撫司沒有發(fā)現(xiàn)她逃走的這段時間,加上城里城外都有楊樂提前備好的馬匹以及出城路線。
說不定等鎮(zhèn)撫司發(fā)現(xiàn)夏蓉不見后,他們早都逃出蒼桐郡不知道多少里之外了。
偏偏夏蓉卻告訴他。
僅憑如此他們還是無法逃離出去。
這讓楊樂都感到十分費解。
他從來沒有小覷鎮(zhèn)撫司的意思,更沒有低估過那位身為高品武者的光頭巨漢。
問題是鎮(zhèn)撫司和光頭巨漢的能力再強,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自己和夏蓉早都已經(jīng)逃之夭夭。
到時候天大地大,他們又憑什么能找到他們?
“小弟,你知道尋鷹嗅犬嗎?”
熟料夏蓉卻意興闌珊地答非所問道。
“尋鷹嗅犬?”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匯,楊樂下意識搖了搖頭道。
“尋鷹嗅犬,顧名思義,所謂的尋鷹是一種能尋人的鷹隼,而嗅犬自然是嗅覺極其靈敏的獵犬……”
夏蓉語氣平淡地解釋道?!巴ǔK鼈兺加糜诟鞣N追蹤偵查,一旦讓它們盯上的獵物都毫無逃脫的可能?!?p> “你是說……鎮(zhèn)撫司方面便有這所謂的尋鷹嗅犬?”
楊樂聞言瞬間明悟過來。
“事實上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逃了出來,但你猜猜為什么我每一次都沒有成功逃離?”
明明事情如此嚴重,夏蓉卻還有心情打趣楊樂。
“……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楊樂心情一沉,自己還是低估了鎮(zhèn)撫司。
沒想到鎮(zhèn)撫司竟然會有尋鷹嗅犬這種可怕的東西。
這相當于頭上頂了個偵察飛機,地上還有個搜索雷達。
除非他們能在短時間內(nèi)瞬移到千里之外,否則他們斷無逃脫的可能。
“如果有辦法的話,你覺得我還會在這里嗎?”
夏蓉仍舊表現(xiàn)得從容淡然。
可能有些事情經(jīng)歷多了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淡然了。
“……你知道鎮(zhèn)撫司的尋鷹嗅犬在什么地方,具體有幾只嗎?”
楊樂沉默半晌突然道。
“你不會想著要去偷偷殺了尋鷹嗅犬吧?但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想法吧,何況現(xiàn)在即便你想殺也來不及了?!?p> 夏蓉一下子便看穿了楊樂的心思。
“沒事,只要你告訴我就好了?!?p> 楊樂語氣堅定地看著夏蓉。
如她所言,這次他想要去暗中殺了尋鷹嗅犬必然是來不及了。
但這次來不及不代表下次來不及。
只要下次在夏蓉逃離之前,自己便解決掉尋鷹嗅犬,如此一來便能幫助對方逃出生天了。
“既然你想知道的話我也不妨告訴你,尋鷹嗅犬便飼養(yǎng)在鎮(zhèn)撫司駐地,不過我還是要勸誡你一句,別犯傻,別說是殺了尋鷹嗅犬,光是你能潛入進去接觸到尋鷹嗅犬都是一個問題?!?p> 夏蓉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
“鎮(zhèn)撫司駐地……我知道了?!?p> 楊樂聽后神情凝重道。
無論夏蓉怎么說,這個龍?zhí)痘⒀ㄋ缄J定了!
“話說回來,如果你不是哪個勢力派來救我的,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為什么想要救我?”
看著一副打定主意都要冒險的楊樂,夏蓉都忽然饒有興致地問了句。
“因為我想你能教導我如何成為一名丹藥師。”
楊樂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說的是真的?”
夏蓉一聽人都愣了下,看向楊樂的眼神都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千真萬確?!?p> 楊樂毫不猶豫道。
“原因呢?”
夏蓉不免好奇道。
“只有成為丹藥師,煉制出能改善根骨天賦的丹藥,我才能打破自己在武道的瓶頸上限?!?p> 楊樂神色堅毅地看著夏蓉道。
“……唔,小弟,我覺得你對丹藥師可能有什么誤解?!?p> 夏蓉聽后頓時忍不住翻了個好看的白眼。
“什么誤解?”
楊樂怔了怔。
“誠然,丹藥師確實能煉制出各種能輔佐人在武道修行的丹藥,但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愈是珍貴的丹藥,煉制的難度都愈大,所需的藥材都愈難得,更關(guān)鍵的是丹方!沒有丹方,哪怕再高明的丹藥師都練不出你想要的丹藥來……”
夏蓉輕嘆口氣,看向楊樂的眼神都帶著一絲無奈與憐憫。
什么都不懂就想成為丹藥師。
問題是丹藥師有這么好當?shù)膯幔?p> 且不提家世才華。
即便順利掌握了煉丹術(shù),只要你的老師不肯傳授你那些寶貴的丹方,你就永遠不算真正合格的丹藥師。
因為對于丹藥師而言,最寶貴的東西便是那些丹方。
相當于手藝人絕不輕易外傳的壓箱底絕技。
“這……”
楊樂張了張嘴,大腦都一團亂麻。
“至于你說的能改善人根骨天賦的丹藥,毫無疑問,這種對于武者有極大提升的丹藥必然極其珍貴,無論是哪個丹藥師都絕對不會將這種丹方輕易傳授出去?!?p> 夏蓉直接給楊樂送上了最后的致命一擊,其中的意思都不言而喻。
小子!
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了嗎?
“……但我還是不會放棄的?!?p> 楊樂默然良久語氣艱澀道。
“為什么?就因為你想打破自己在武道的瓶頸上限嗎?”夏蓉秀眉一挑道?!叭羰侨绱?,你大可不必選擇成為丹藥師這條最艱難的路,雖然能改善人根骨天賦的丹藥確實珍稀昂貴,但你如今還很年輕,即便你現(xiàn)在買不起,不代表你未來買不起??!”
“道理我都明白,可惜我卻沒這么多時間了?!?p> 楊樂神色黯然道。
“小弟,你不會以為成為一名丹藥師不要時間吧?即便天才如我都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有了今天?!?p> 夏蓉平靜的語氣中都帶著一絲刻薄。
她會有脾氣也很正常。
畢竟當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看輕自己專業(yè)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有好脾氣。
“你呢?即便我能教導你成為丹藥師又如何?難不成你覺得自己只需要短短幾年時間便能成為一個丹藥師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樂連忙搖頭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誰知夏蓉卻緊追不放道。
“……”
楊樂沒有解釋,也沒有爭辯什么。
因為他很清楚千萬不要試圖和女人講道理。
夏蓉是一個丹藥師,但她也是個女人。
“無趣?!?p> 見到楊樂默然不語,夏蓉都不由搖頭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要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里?”
這讓楊樂都再也忍不住追上前問道。
“到處走走逛逛吧,畢竟難得出來一次?!?p> 夏蓉似乎已經(jīng)氣消了,語氣都重新變得隨意起來。
“那你不準備逃了嗎?”
楊樂神色愕然道。
“逃?怎么逃?既然沒把握逃出去,還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享受一下為數(shù)不多的自由時間?!?p> 夏蓉不以為意地漫步在黑暗的街巷里。
“……從你逃出來的那一刻,你便沒想過要真的逃走嗎?”
楊樂頓時仿佛明白了什么。
“呵呵,就算逃了我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夏蓉突然笑了笑,聲音都變得慢慢低沉了下來?!皬奈沂q那年前,我便一直讓鎮(zhèn)撫司軟禁在那個地方,曾經(jīng)我有無數(shù)次想過逃離出去,可等我第一次成功逃出去的時候,我才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
“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jīng)沒有家了?!?p> “曾經(jīng)疼愛我的父母,叔叔伯伯們都已經(jīng)死了?!?p>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要逃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逃去哪里……”
“我感覺人世間的一切都仿佛與自己無關(guān)了?!?p> “……那你后來為什么還要逃出去?”楊樂心情復雜地看著夏蓉嬌小孤寂的背影道。
“因為我想知道自己逃出去的意義在哪里?!?p> 夏蓉仰起頭望向從不知何時從云層中冒出來的一輪明月?!盎蛟S逃得多了,我也能想明白了?!?p> “……我會幫助你逃出去,一定會的!”
楊樂忽然神色堅定認真地說道。
“只是因為你想讓我教導你成為一個丹藥師?”
夏蓉曬然一笑。
“我承認!我想要幫助你,的確是為了讓你教導我成為丹藥師!”楊樂直言不諱道?!暗乾F(xiàn)在,我又多了一個理由!”
“什么理由?”
“我想幫助你真正的逃出去,幫助你明白逃出去的意義究竟在哪里!”
“漂亮話說得不錯,雖然大言不慚了點,但還是謝謝了,小弟?!?p> 夏蓉朝著楊樂回眸一笑道。
“……如果下次我們再像這樣第一次見面,我究竟要說什么才能讓你徹底相信我?”
說完加好感的話。
楊樂立刻開始爭分奪秒為下次循環(huán)提前準備。
“小弟,你怎么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夏蓉搖搖頭嘆息道。
“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楊樂鄭重其事道。
“既然小弟堅持的話,我就告訴你吧?!毕娜芈燥@無奈道?!拔蚁胂耄瑢α?,如果下次我們再像這樣見面,你大可對我說一件事情?!?p> “什么事情?”楊樂連忙問道。
“我一個用白布做成的小兔子玩偶,那是我小時候最珍貴的東西,后來鎮(zhèn)撫司抓走我之前,我曾把它裝到盒子里好好藏到了一顆劃著十字記號的樹下,而在這個世上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個秘密……”
夏蓉語氣充滿著懷念道?!叭羰悄銓⑦@件事情告訴我的話,那我一定會相信你?!?p> “我知道了,那么和你接觸的時候還有什么必須要注意的東西嗎?”
楊樂默默點頭繼續(xù)追問。
“不要對我說謊?!毕娜鼗仡^別有深意地看了楊樂一眼道?!耙驗槲液苋菀啄芸闯鲆粋€人是否對我說謊,而說謊的人是不值得我信任的?!?p> “我明白了?!?p> 楊樂聞言不由慶幸。
幸虧他的直覺沒有錯,否則自己之前真的有欺瞞夏蓉的行為,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友好了。
“你怎么還不走?”
閑逛許久,夏蓉頭也不回地對一直跟隨在自己身后的楊樂道?!八闼銜r間,鎮(zhèn)撫司那邊應(yīng)該要發(fā)現(xiàn)我逃走了,如果讓他們看到你,必然不可能放過你的?!?p> “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只是怕打擾你了的興致,至于鎮(zhèn)撫司方面我并不在意?!?p> 楊樂現(xiàn)在的心情都放松了下來,不再像原來一樣緊張。
“有問題就問唄,只要我知道我想說?!?p> 夏蓉不以為然地笑道。
“今晚你是怎么從那里逃出來的?”
“那人今夜有事不在,我自然就逃出來了?!?p> “他是誰?”
“你不知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他姓白?!?p> “白?!”
聽到這個姓,楊樂頓時神情一震。
“莫非你知道他是誰了?”
夏蓉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不,我只是心里有了一個猜測,又是姓白,又是高品武者,據(jù)我所知,目前能對上這個條件的就有一個人?!睏顦飞钗跉獾??!叭迥昵俺绨舶准覚M空出世的一位三品武者!”
“崇安白家?沒聽說過?!?p> 夏蓉若有所思后搖了搖頭。“畢竟這些年我都一直關(guān)在那個地方,對于外界的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你說的這個崇安白家很出名嗎?”
“崇安白家是巒州最顯赫的家族之一,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白家出了那位三品武者,只是我有點想不通,若那人正是崇安白家的三品武者,對方為何會和鎮(zhèn)撫司勾連在一起?”
楊樂陷入沉思道。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
大殷鎮(zhèn)撫司與宗門世家算是三足鼎立的對立關(guān)系。
彼此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保持著默契的權(quán)力平衡。
偏偏如今崇安白家的三品武者卻和鎮(zhèn)撫司勾連在一起,甚至是不顧身份時刻都在看守著夏蓉,這里面怎么看都覺得充滿著蹊蹺。
楊樂眼神深邃地盯視著眼前的夏蓉。
或許。
他同樣把夏蓉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