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后的一道光
張聞承再次朝尸體鞠躬致意,這才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手術(shù)刀。
姜浩然看到張聞承手中的那把手術(shù)刀,不由有些愣神。
這……這手術(shù)刀怎么這么眼熟?
這不是我之前撿到的那把嗎?
通常的手術(shù)刀是由刀柄和刀片組成,應(yīng)對不同的手術(shù)場景,更換不同的刀片,而這把手術(shù)刀卻是一體的,并且在他的頭尾兩側(cè)都有刀刃。
姜浩然當時撿到這把手術(shù)刀時,還有些疑惑這手術(shù)刀的與眾不同。
所以,我之所以會穿越到這里,都是因為它?
姜浩然有些激動,那么如果我得到這把手術(shù)刀,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
我才不要呆著這里,當什么法醫(yī)!
我堂堂帝都醫(yī)科大的學(xué)霸,未來的知名醫(yī)學(xué)專家,怎么能夠埋沒在這里,天天跟尸體打交道?
“你……這把手術(shù)刀……”
“哦?你看出來了?”
張聞承沒有察覺姜浩然的不對,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這把手術(shù)刀可是我特制的,是獨一無二的,憑它我可以應(yīng)付各種不同的場景,不需要攜帶大量的刀片,便于隨身攜帶,特別是有時候著急出現(xiàn)場的時候,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張聞承頗為自得。
“怎么樣,厲害吧!這可是我的獨創(chuàng)!”
“你要是表現(xiàn)的好,讓我滿意,我就將我這把獨門的手術(shù)刀傳給你!”
“切,誰稀罕!”
姜浩然不屑的撇了撇嘴。
還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你寫武俠小說呢?
不過這句姜浩然只是在心里腹誹一下。
雖然姜浩然面上表現(xiàn)的很冷淡,但是心里卻一陣火熱,無比想要立刻得到這把手術(shù)刀,他回去的希望也許就全在這把手術(shù)刀上了。
張聞承拿著手術(shù)刀,就要下刀解剖,卻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你上過解剖課,做過解剖吧。”
姜浩然翻了個白眼。
我一個堂堂醫(yī)學(xué)博士,你問我做沒做過解剖?你是在羞辱我嗎?
“當然做過?!?p> 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
剛才在冰凍室,是我太緊張,沒準備好不好!
姜浩然瞪了張聞承一眼。
“那好,那我考考你,解剖的手法有拿幾種?”
你這也叫問題?
姜浩然哂笑一聲。
“一字切開法,從下頜下緣正中線開始,沿頸、胸腹正中線繞臍左側(cè)至恥骨聯(lián)合上緣切開?!?p> “Y字形切開法,分別從左、右耳后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內(nèi)側(cè)切開至胸骨切跡處會合,再向下繞臍左側(cè)至恥骨聯(lián)合上緣切開?!?p> “T字弧形切法,從左肩峰經(jīng)胸骨上切跡至右肩峰作弧形橫切口,在其中點向下作直形縱切口,繞臍左側(cè)至恥骨聯(lián)合上緣切開。”
“還有倒Y字形切法,從頸部正中向下至臍部,往兩側(cè)髂部分叉,保留下腹部的皮膚?!?p> 姜浩然如同背教科書一般的,將幾種解剖方法說了出來。
張聞承點了點頭。
“嗯,不錯,不愧是醫(yī)學(xué)院的高材生,算你過關(guān)?!?p> 姜浩然再次翻了個白眼,這會你承認我是高材生了?
就這么簡單的題目,我大一的時候就能解!
你這話怕不是在罵我!
“那么接下來我就跟你具體說說,我們法醫(yī)在解剖時采用哪種方法?!?p> “通常來說,一般法醫(yī)都會采用一字切開法。因為這種方式最快捷,最省事。”
“但是今天我要教你的是Y字形切法?!?p> “那么我考考你,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用Y字形切法嗎?”
“因為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護頸部皮膚?避免頸部皮膚的損傷?”
張聞承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避免頸部皮膚的損傷嗎?”
“這個……”
姜浩然思索了一下。
“為了保護頸部的證據(jù)?”
張聞承笑了笑。
“并不是每個死者都在頸部有傷痕的,你再想想?”
姜浩然沉吟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他想不到答案。
“為了體面?!?p> 張聞承輕輕的吐出四個字來。
“什么?”
姜浩然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跟體面有什么關(guān)系?
又不是要分手。
分手應(yīng)該體面,誰都不要說抱歉……
呃,跑題了。
“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可以被衣服遮蓋,唯有脖頸處,如果使用一字切開法,無論穿什么樣的衣服,也無法遮蓋身體上的傷痕?!?p> “可是他們本身就已經(jīng)受傷了,就算看不見,也不可能把傷口抹平,消失不見吧?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姜浩然不解。
張聞承卻搖了搖頭。
“你說的沒錯,就當是自欺欺人吧?!?p> “但是誰也不愿讓人看到自己身體破碎,到處疤痕的樣子吧,即使他已經(jīng)死了?!?p> “所以,給他們一個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身體,讓他體體面面的離開這個世界,這大概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了?!?p> 張聞承看了一眼姜浩然,繼續(xù)說道。
“我們是法醫(yī),每天面對的是冰冷的尸體,但我們不能變得冰冷,那樣我們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見姜浩然依舊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張聞承語氣不由加重了幾分。
“我們面對的這些,都是非正常的死亡,他們離開的突然,還有許多的話想要說,可是他們卻沒有機會再說,而我們!”
“記住,我們是他們最后的翻譯者,是他們最后的希望,所以,我們要活的有溫度,要把他們想說的話表達出來,給他們一個公道,讓他們得到安慰,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光?!?p> “而我們——就是他們最后的那道光!”
“即使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
“既然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p> 姜浩然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張聞承,他個頭不高,不到一米七的樣子,卻膀大腰圓,看起來頗有幾分粗鄙,不然一開始,姜浩然也不會認為自己是穿越到了屠宰場。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人看起來也沒有那么的面目可憎,反而無比的高大起來。
也許從這個人身上,自己能學(xué)到一些東西?
姜浩然覺得似乎認他做師父,當一個法醫(yī),也不是一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按他說的,做一個有溫度的法醫(yī),做那些人最后的一道光,似乎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