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破天荒地宣布今晚不會喝一滴啤酒,然后從包里掏出一瓶葡萄酒來。
“上哪搞來的好東西?你怎么舍得花錢了?”莊一驚奇地拿起那瓶葡萄酒酒,卻發(fā)現(xiàn)產(chǎn)地是莆田?!艾F(xiàn)在葡萄酒也有歪貨了?”
“怎么可能!這可是我老板發(fā)的,說是獎勵大伙早早完工,特地從什么船上拿回來的,這不,還剩一瓶,被我拿回來了?!?p> 看著小瑞那洋洋得意的樣子,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這是小瑞新建好的房子,位置雖然很偏,但至少算是有個家了,不必再住在福利院的集體宿舍里。自打記事起,小瑞就一直住在福利院里,沒有父母,也沒有親戚。但是他小時候并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有什么不同,反而還常常炫耀自己沒有人管著寫作業(yè),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直到小學三年級時,小瑞被一幫孩子欺負,他們把小瑞堵在墻角,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有媽生沒媽養(yǎng)的雜種”,雖然后來老師嚴肅批評了那幾個孩子,但在這之后,小瑞就變得越來越內(nèi)向起來,平日里溫暖的福利院,竟然也讓他有了逃離的想法。直到高中畢業(yè),好友們都上了大學,小瑞卻留了下來,在工地上摸爬滾打,提前開始了艱苦的社會生活。
而他所做的一切,卻是為了逃離那個收留他的福利院。
“來,干杯!慶祝新生活!”說著,小瑞舉起杯子,把葡萄酒一飲而盡?!班?,啥玩意,真難喝,還不如喝啤酒呢!”小瑞吐了吐舌頭,面目猙獰地說道。
胡阿秋看到小瑞這反應(yīng),捂著臉在一旁哈哈大笑,小瑞則不以為意,還在爭辯:“怎么了?這玩意確實沒啤酒好喝啊?”
“哪有人這樣子喝葡萄酒的?人家都是一口一口抿著喝的,喏,像這樣?!焙⑶锱e起杯子,晃了一晃,然后湊上前去,煞有介事地放在鼻子下面聞了一下,接著抿了一口。
“要不咱還是喝啤酒吧!”
酒足飯飽,莊一和胡阿秋躺在沙發(fā)上閑聊,外面正下著雨,小瑞則在一旁收拾桌子。
“能不能買個電視放客廳啊?你平時不無聊嗎?”莊一轉(zhuǎn)頭對著小瑞說道。
“你瘋啦?有那買電視的錢我買點吃的不好嗎?有手機看看得了,還電視,想得美哦!”
“那你這么缺錢,為什么還要搬出來自己住???”
小瑞沒有回頭,正賣力地擦著桌子,頭頂?shù)臒襞輹r不時閃一下,有些晃眼。
“我只是......想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p> 聽了這話,莊一一時不知該安慰些什么。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了,伴隨而來的是呼嘯的風聲,雖說還沒到冬天,但是天氣已經(jīng)開始冷起來了,而且這時人穿的也不多,不知道是哪里的窗戶沒關(guān)實,一直有風“呼呼”地朝屋里灌,冷得胡阿秋不禁縮緊了身子。
忽然,門外好像傳來了什么動靜。莊一探頭聽了聽,似乎是有人在敲門。
“小瑞,你不會借了高利貸沒還吧,這下雨天的還有人來找你?”
“去你的,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向別人借一分錢!”他把抹布扔進水池里,然后用衣服蹭了蹭手?!罢l???”
見沒人回應(yīng),小瑞只好狐疑地往門口去準備開門,順手還拿了把掃帚。
“到底是誰?。俊毙∪鹨姏]人應(yīng)答,越發(fā)有些緊張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掃帚,才終于打開了門。
一開門,小瑞卻愣住了,原來是一個小孩子,眼瞅著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孤零零地站在大雨中,卻只穿著單薄的短袖。
“叔叔,我好餓,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
那孩子在雨中顫抖著身體,怯生生地說道。小瑞見了很是心疼,趕緊把他接了進來。
“這是誰家的小孩?怎么跑這來了?”莊一看著眼前這個濕透的小孩,心中充滿了疑惑?!澳阈∽舆€有私生子?”
小瑞沒心情管這個無聊的笑話,先把那孩子帶去洗了個澡,找出一些自己以前的衣服給他穿上,又去煮了一碗面。
正無聊呢,眼看著來了這么個事,胡阿秋和莊一立馬提起了興致。把那孩子拉到身邊問道。
“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啊?”
“在......前面的村里?!?p> “你爸媽呢?怎么這種天自己跑出來了?”
“我爸爸賭錢,欠了村里人好多錢,我媽媽和別的男的跑了。前兩天,我爸爸生了病,死掉了。村里也沒人愿意管我......”
說著,那小孩又哭了起來,三人聽了心里難過得很,不知怎樣哄小孩。哭了一陣,那孩子卻自己抹了抹眼淚,不愿再哭了。
“爸爸說,我是個男子漢了,要堅強,不可以哭。”
小瑞摸了摸孩子的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這孩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吃著剛煮好的面條,估計是這兩天都沒有吃好飯。
正當莊一和胡阿秋商量著把這孩子送進福利院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小瑞卻開口了。
“你......以后就跟著我吧,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這話,莊一和胡阿秋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羅小瑞,他們不敢相信,一向吝嗇的小瑞愿意收留一個剛見面的孩子,要知道,平時他連自己吃飯都是省著來。這種話從小瑞嘴里說出來,簡直就是奇幻故事。
“我叫羅強?!?p> “好,正好我也姓羅,以后,你就是我羅小瑞的兒子,只要我還在一天,你就不用再受凍挨餓?!?p> 聽了這話,羅強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余的情緒來,只是大口大口地吃著面條,眼角流出兩行淚來,不知道是因為什么。生活對這個六歲不到的孩子做出了太多傷害,可能也是因為相似的命運吧,小瑞才決定收留這個孩子。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但年幼的羅強卻不覺得冷了,他知道,面前這個不太成熟的男人,將成為他往后最堅實的依靠。
羅強吃完了面條,終于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