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還不如真的死了

　　崔順兒心知肚明，和和美美的飯桌上，唯一缺席的只有老二，以至于何花的臉上縱使有笑容，可眼底是濃稠的落寞和思念。

　　她拍了拍何花的肩膀，柔聲安慰：“老二肯定在其他地方吃著年夜飯，等待著新一年來臨，我們會和你一起照顧好小姜小茶和七星，等著老二歸來。”

　　何花眼角酸澀，忍著淚不掉下來，笑笑回：“娘，我沒有往壞處想，是您說七星是福星，我們家的七星肯定能保佑她爸爸平平安安地歸家?！?p>　　半年前，因環(huán)境所迫，崔順兒的二兒子裴安投身行伍，留下懷著身孕的何花在家，直至七星出生到現(xiàn)在，裴安一直沒有返還書信。

　　崔順兒和何花自然是牽掛，可她們也堅(jiān)信裴安一定能平安歸來。

　　熱鬧的年夜飯還在持續(xù)，窗外，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墜落，為這場除夕夜增添了濃濃的年味。

　　吃到尾聲，崔順兒忽然去了臥室，很快又折回來，將一份份提前準(zhǔn)備好的壓歲錢，交到了每一個(gè)孩子的手上。

　　裴小麥兄弟一收到壓歲錢，活蹦亂跳，已經(jīng)笑嘻嘻地商量著之后去集市上買東西了。

　　裴小姜和裴小茶還是第一次收到奶奶給的紅包，兩姐妹激動(dòng)又興奮，甜甜地對崔順兒說出新年祝詞。

　　崔順兒同樣笑開了花，重生一世的她恍然大悟，沒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在一塊更重要的了。

　　裴七星也收到了小紅包。

　　何花不想收，崔順兒沖她眨了眨眼，慈愛開口：“七星也是我的孫女，該和其他孩子平等，雖然現(xiàn)在她花不了這份壓歲錢，當(dāng)往后用錢的地方多，你這個(gè)當(dāng)母親的代為收下并保管?！?p>　　何花沒再推脫，感動(dòng)接下。

　　馬秋分對此意見很大，氣憤不爽地咬牙，礙于如此喜慶的一天，方才憋著火焰。

　　吃完年夜飯，小麥等一眾孩子們穿著新衣服，跑出去找小伙伴玩。

　　崔順兒一大早就起床，忙到剛剛洗完了碗筷，方才有休息的時(shí)間，于是她先回了屋子打算睡覺。

　　可一閉上眼睛，她就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老二，她的新年愿望不僅是一家人溫馨相處，也盼著裴安早早地回家。

　　牽掛完了二兒子，崔順兒的心緒又飄到了九霄云外，盡管她一次次地告誡自己別去想裴顯，就當(dāng)她的丈夫在進(jìn)京趕考的路上被老虎吃掉了，死了，可自從那個(gè)男人出現(xiàn)后，便陰魂不散地常常進(jìn)入她的夢里。

　　饒是美夢，也會由于他的闖入，而變成頭皮發(fā)麻冷汗津津的噩夢。

　　“說真的，你還不如真的死了，我也不會受到一次次的折磨……”

　　崔順兒氣急地嘀咕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既然睡不著，那就出去走走消食，省得胡思亂想。

　　如此想著，崔順兒心煩意亂地走出了家門，路面上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村民，互相祝賀新年好。

　　崔順兒特意避開了人群擁擠的大路，選擇了幾乎沒人的鄉(xiāng)間小道散步。

　　月色皎潔，照亮了前進(jìn)的路，而飄了一下午的雪，為田里的莊稼蒙上一件雪白的新衣，到處銀裝素裹，分外迷人。

　　崔順兒深呼吸一口氣，攏了攏棉襖，勾唇一笑，心情變好了許多。

　　但下一個(gè)路口，她的笑容便僵住，只因?yàn)橄沽镞_(dá)還碰到了她厭惡的人，即她不會相認(rèn)的失憶丈夫裴顯。

　　裴顯目露驚訝，滿臉喜色，道：“真巧，你居然也選了這條沒人的路?！?p>　　崔順兒無語，她要是提前知道裴顯會出現(xiàn)在這條路上，還不如直接待在房里。

　　出于禮貌，崔順兒皮笑肉不笑地回：“雖然我壓根就不想和你心有靈犀，可竟然撞到了，那就各走各的道吧?！?p>　　說完這話，崔順兒丟下一句：“那大人繼續(xù)散步吧，我溜達(dá)完了，先回家了?！?p>　　她對他的躲避和不耐煩，是一覽無余。

　　裴顯漆黑的瞳孔有一瞬的晃動(dòng)，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出聲：“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p>　　崔順兒怔住腳步，微微回眸，清冷回復(fù)：“大人，我一介村婦，和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的您完全是兩個(gè)世界的人，還請您日后裝作不認(rèn)識我吧?！?p>　　裴顯心里十分急躁，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cuò)了什么，居然被她如此討厭著。

　　即便身份懸殊，可不代表做不成朋友，至少他對她是欣賞的。

　　裴顯明白，說的再多，只會惹她更加嫌惡自己。

　　他薄唇緊抿，淡淡地開口：“沒什么別的事，只是想對你說一聲新年問候?！?p>　　崔順兒不愿聽，邁著大步。

　　裴顯站在原地，聲音清朗，徐徐出聲：“萬福吉祥久打禪，事隨人愿佛休閑。如期應(yīng)約紅塵醉，意韻梅邊蝶臥眠……”

　　自從那一年摔聰明后，裴顯愛上了讀書寫詩。

　　他是尤其有才華的人，且極具天賦，這也是崔順兒勞心勞力地賺錢，不求回報(bào)地送他去學(xué)堂去參加科舉的原因。

　　她清楚自己沒文化，字也認(rèn)不出多少，所以她的心底是十分欽佩自己的丈夫，換句話來說，她喜歡有才華的人。

　　這會兒，聽著他在背后說就來的新春詩句，崔順兒盡管沒有停下腳步，可眼淚已然濕了臉頰。

　　正月初一，踏入新年的第一天。

　　清早，崔煙兒便打扮的花枝招展，得意洋洋地來到了裴家，看似是拜新年，實(shí)則一肚子壞心思。

　　崔順兒這會兒剛起床，聽到敲門聲的她，以為是鄰居過來問新年好，熟料一開門，居然是不速之客崔煙兒。

　　崔順兒“嘖”了一聲，就要合上門，并不想第一天就看到晦氣的東西。

　　崔煙兒迅速地將整個(gè)身子擋在門中間，嗤笑張嘴：“姐姐這是做什么？哪有正月初一把客人攔在門外的道理？”

　　崔順兒冷冷地掃她一眼，說：“崔煙兒，我們已經(jīng)斷了關(guān)系，并非姐妹，何況你一次次地利用我，從我這打秋風(fēng)，你怎么好意思再叫我姐姐？哪來的臉？”

　　聞言，崔煙兒臉一白，可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做出一副可憐姿態(tài)，大聲嚷嚷道：“姐姐怎么可以如此無情？妹妹我過去幫襯你們家多少回了，現(xiàn)如今你發(fā)了敗，就要和我劃清界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