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楊琳站在墻頭，等了許久不見凱撒回來，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陰森的密林，月兒忽明忽暗，她不覺也害怕起來，兩腿發(fā)軟，蹲了下去。
蜿蜒的城墻，百米外已完全浸沒在黑暗之中。
她不敢向黑暗中去看，雙手抱頭，把頭埋在了雙膝之中。耳邊卻傳來了“咻——”的一聲。像是樹枝被用力甩出，發(fā)出的破空之聲。
“咻——”又是一聲。
聲音來自城墻之上，就在那北側(cè)的黑暗之中。
“是誰在扔什么東西？”楊琳緊張地扭頭望去，除了黑暗，什么也沒看到。
風(fēng)吹動著云，云在天空翻滾，明月從云層露出一大半。
明亮的月光下，黑暗變成昏暗。昏暗的城墻上，一個人正從一個包裹里拿出什么東西，用力拋向城外的密林中。
楊琳一動不敢動，只能直直地望著那個人。
“這人怎么像是在哪見過？”
她閉上眼去回想，想不起來再去多看幾眼，然后再閉上眼去想。
“是她？”她心中有了答案。
再睜開眼去看，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人就站在她面前，正沖著她笑。
“??！”她失聲驚叫，又馬上捂住了嘴。
“楊小姐，別怕，是我啊。白老伯的徒弟。你在這干什么？”張琪笑得很甜。
楊琳一只手背在后面，偷偷扶著墻站了起來，她絕對不能讓對方看出她的恐懼，“啊……沒……沒什么。睡不著，出來走走。你怎么在這？”
“我天天都會鍛煉身體的，你看我現(xiàn)在太胖了，必須堅持減肥，要不然都沒有男人看我一眼?！?p> “呵呵……”楊琳笑得很不自然，她心里還在恐懼，她的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女人肯定沒說實話。“那你繼續(xù)鍛煉，我不打擾你了?！?p> 張琪笑道:“已經(jīng)鍛煉完了。我陪你一起回家吧？”
“好啊?！睏盍障氲竭@也是探聽白老伯底細的最好機會，心中雖然害怕，也值得冒險一試。她邊走邊問道:“白老伯肯定教會了你不少醫(yī)術(shù)吧？”
“師傅他醫(yī)術(shù)高超，也很認真教我們，可是我的資質(zhì)不高，到現(xiàn)在只學(xué)了皮毛。”
“呵呵……你太謙虛了?！睏盍胀Ａ艘幌抡f道:“白老伯醫(yī)術(shù)確實了不起，聽說他很多都是自學(xué)的，也不知真假?！?p> 張琪說道:“我也聽說過。我還聽說他在研究草藥，經(jīng)常上山采藥?！?p> “上山采藥？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p> “我也是聽說的，不知真假，也不敢問。就是為他擔(dān)心。山上那么危險，萬一遇到野獸什么的，他那么大年紀了，肯定斗不過?！?p> “白老伯也是為了病人著想。現(xiàn)在的藥品太少，很多藥都是以前的庫存，吃一顆就少一顆，沒有城區(qū)能生產(chǎn)。”
“這個我也知道。哎——”
“白老伯身體那么好，平時都怎么鍛煉的？”
張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他上完課就回家，課外很少見面的。你知道的說不定比我都多。”
楊琳干笑了一下，聊天也中斷。
又沿著墻頭走了一段路，張琪先開了口:“楊小姐，你剛才蹲在那干什么呢？”
“我是走得累了，蹲下休息?！?p> “你怎么會走這么遠？這里這么荒涼，你不怕嗎？”
“我是不知不覺走過來的，真叫我來，我還不會來呢。這里是有點嚇人。”
“是嚇人。這下面的林子里聽說有猛獸?！?p> “真的嗎？”
“聽說的，我也沒見過?！睆堢魍蝗徽咀?，笑得很陰森:“你剛才都看到什么了？”
楊琳心中一怔，從她臉上看到了殺氣。努力從容淡定道:“看到了很多。有月亮，有黑云，有星星，還有你?！闭f著，一只手伸張背后，抽出了匕首握在手里。
張琪的笑容沒有了，面無表情道:“看到我？看到我在干什么？”
“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啊。一扭頭就看到了你?！?p> “就這些？”
“是呀，你什么時候到的我身邊我都不知道。”
張琪不再說話，繼續(xù)往前走，走得卻很慢，像是在思考著重大問題。
“我得趕快回家了?！睏盍占涌炝四_步，很快把張琪遠遠甩在后面。
張琪停了下來，立在那盯著楊琳。
楊琳走出了一段，回頭看去，張琪不見了。
“人去哪了？”她扶著墻頭往城里看，又轉(zhuǎn)身看城外的林子。
張琪不見了蹤影。
凱撒怎么樣了？是不是已經(jīng)上了墻頭，正四處尋找楊琳？
楊琳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轉(zhuǎn)身又返了回去。
她沒有在墻頭一直走，找到一處樓梯下到城里，貼著城墻根往南門去。
二
破舊的房子里，血腥味淡了不少。
凱撒只能聞到氣味，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人。
“楊琳被你藏起來了吧？”伊邁躺在地上，就像和老朋友在聊天。
凱撒坐在他對面，輕輕搖了搖頭，不經(jīng)意間也說了謊話:“我一直在城外，根本沒有進城?！?p> 羅莎挨著伊邁，說道:“凱撒，楊琳是鮑爾的女兒，你既然不肯加入鮑爾，他肯定會想辦法殺了你。楊琳就是最好的武器。”
凱撒又搖了搖頭:“你們覺得楊琳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伊邁說道:“以前是好人。現(xiàn)在是壞人?！?p> 凱撒道:“你們的孩子自己上的直升機，你們當時在場，你們沒有看住，那你們是不是也有責(zé)任？她的直升機毀了，你們是不是要賠？”
伊邁道:“你為什么幫著她？”
凱撒道:“她是好人?！?p> 羅莎道:“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她就是壞人！”
凱撒道:“你們殺了這里的十幾口，你們算不算壞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是不是也要殺了你們？”
伊邁道:“你可以為他們報仇。我們現(xiàn)在受了傷，你可以很輕松就殺了我們。可是，你要說他們是你的朋友。你就錯了。他們只會是你的敵人?，F(xiàn)在我們不殺他們，以后他們就會殺你?！?p> 凱撒絲毫不信，說道:“他們怎么會是我的敵人？”
羅莎道:“是他們自己說的。”
凱撒道:“他們說了什么？”
伊邁講述了下午與凱撒分開之后的事。
當時伊邁和羅莎向城墻跑去，原本想找個容易攀登的位置，結(jié)果試了幾次都滑了下來。后來想到那些礦工可能會有繩子，又一起跑回破廠房。
房子里的礦工正在討論凱撒萬一死了回不來，怎么交代合適，兩個人就沖了進來。
“我們要進城！”伊邁吼道。
礦工們這次鎮(zhèn)定多了，對方雖然長相兇惡，身體壯實，但是只有兩個人。他們十幾個人，而且經(jīng)常挖礦也鍛煉出一身體力，身邊還有一些工具可以做武器。
老頭說道:“你們這些怪物，總是想進城興風(fēng)作浪，被你們殘害的人還少嗎？早就該把你們?nèi)肯麥?！?p> 伊邁沖了過去，一下就把老頭抓住舉了起來，“老東西！”
老頭看他沖過時，就大喊道:“快！一起上，殺了他們！”然后就被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噴出鮮血，身子在痛苦地掙扎扭曲。
其他礦工手持錘子，撬杠沖了上來，朝著伊邁和羅莎兩人亂揮亂砍。
兩個人的火氣被徹底激怒了，心中的怨恨和悲痛也在這一刻完全爆發(fā)出來，面前這十幾個人就像是殺他們孩子的兇手，盡管人多，他們也毫不畏懼，拼了命也要同歸于盡。
斧頭砍在身上，他們?nèi)套?，錘子砸斷肋骨，他們一聲不吭。
破房子里只有礦工們的慘叫，叫得撕心裂肺，痛徹骨髓。
血腥味很快彌漫了整個屋子，曠工們都倒了下去，有的一動不動，有的還在掙扎喘息。
伊邁和羅莎也都受了重傷，獻血染紅了破舊的衣衫，心中的怒氣得到了釋放，心情也平復(fù)了很多。
有一個礦工一開始受傷時就躺在地上裝死，現(xiàn)在看到兩人重傷躺在地上，偷偷抓起一把斧子猛的就沖了過來，舉起斧子往下就砍。
他砍的是羅莎，羅莎的傷勢相對要輕，只要出其不意把她解決，剩下伊邁就不難對付。
斧頭砍下，羅莎慌忙抬右手去擋，斧頭砍進手臂，胳膊斷為兩截。她最終沒能忍住，還是痛叫了出來。
伊邁同時也抓起了地上一把錘子，朝著礦工就飛了出去。
礦工斧子砍斷了羅莎的胳膊，自己的左腿也被錘子擊中，清脆的骨頭折斷聲，讓他倒在地上抱著腿求饒。
伊邁踉蹌著沖了過來，撿起斧子就要殺了他。
“等一下！我能救你朋友！”礦工喊出了這句話。
伊邁舉起的斧子停在了空中，“你說誰是我的朋友？”
礦工說道:“凱撒?！?p> 伊邁放下了斧子，先給羅莎包扎了傷口，然后才問:“你說凱撒怎么了？”
“有人要利用他?！?p> “誰？”
“我們老板?！?p> “你們老板是誰？”
“杜老板?！?p> “誰是杜老板？”
“就是518號的老板?！?p> 伊邁不知道什么518號，一向只在叢林生活，聽從鮑爾的指揮，從來沒有進過城。他不想再廢話，不耐煩地說道:“有什么話就快說！說完了送你走！”
礦工忙說:“杜老板知道凱撒的真實身份，如果認為他是個瘋子，早就處死他了。安排到這里就是為了一個重要計劃?！?p> 礦工說到這里不說了。
伊邁罵了一聲，“什么計劃？快說！”
“你答應(yīng)放我走，我就告訴你?！?p> “好，你只要說的有用，我就放了你。”
礦工說道:“518號是這里專門負責(zé)安全穩(wěn)定的地方，杜老板就是518號的老板。她早就想統(tǒng)治這座城，她野心很大，不但私自采礦，換抓了一些人制造武器。很快這里就要大亂了?！?p> “和凱撒有什么關(guān)系？”
“凱撒是美吶星來的，肯定了解很多美吶星的事，在美吶星打了不少仗，經(jīng)驗很多。杜老板現(xiàn)在缺的就是像他這樣接受過正規(guī)培訓(xùn)，又打過仗的人。杜老板準備把凱撒發(fā)展成他的人。為他所用?！?p> 伊邁道：“這是個好事。”
礦工呆住了，忙說道:“杜老板只是利用他，利用完就會殺了他。”
“她有什么辦法能讓凱撒加入她？”
“就是我們。我們每天都在從精神上去改變凱撒。我們假裝也是美吶星來的，讓他信任我們，融入我們，和我們一起追隨杜老板?！?p> “是個不錯的辦法。這個消息沒什么用。我送你走！”
“等一下，我知道是誰出賣了凱撒。”
“誰？”
“你答應(yīng)放了我我就說?！?p> “你說出來我就放了你?！?p> “就是唐杰?！?p> “唐杰？”
“唐杰是楊琳的朋友，他們是最早發(fā)現(xiàn)凱撒的，凱撒對他們說了很多事。”
“唐杰為什么出賣凱撒？”
“因為他說楊琳是他的，不允許別的男人接近楊琳?！?p> 伊邁說道：“你看，我能不能加入杜老板？”
“可以，可以，我愿意做推薦人?！?p> “好！”
伊邁突然胳膊一揮，斧頭砍進了礦工腦袋，嘲諷道:“你已經(jīng)做了推薦人了，杜老板知道你出賣了她，你也是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