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在南陽湖看守船只,從建康府取來的家人則先行送了回來,他的叔父石寬接住了,都帶到新家里安頓,也是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
扈成為了拉攏二人,預支了五十畝良田和一筆錢糧給他們養(yǎng)家,讓日后慢慢償還,估計十幾年都還不清,和賣身差不多了。
叔侄倆和焦挺本來住在村里的一個小院里,知道有許多家人要來,便花錢新建了四五所院子,剛剛建好人就來了,正好安置下來。
石寬對扈家的厚待很是感激,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病養(yǎng)好了,便來見扈成,要討個差使為東家出力。
扈成十分看重他的羊馬販子身份,便問他,能不能買到大量好馬?
石寬思忖了片刻,說道:“大宋國內(nèi)肯定是買不到好馬的,要大量買好馬,必須到北遼國和更北方的草原上去,路上倒也平靜,就是出入邊境很不便利。”
“這條路小人以前走通過,只是這幾年潦倒了,再也沒去過,大半荒廢了。若要再走,恐怕還要許多錢財收買黑白道上的攔路人?!?p> 扈成道:“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把馬買回來,需要多少叔父盡管開口。”
石寬神情嚴肅道:“莊主,馬匹很貴,大群馬匹千里運來,一路上各方人物的吃拿卡要,是一筆不菲的花銷,算下來一匹好馬運到家里,可能要一兩百貫?!?p> “好馬又很嬌貴,需要精料飼養(yǎng),一個月各種吃用下來,花費也是不小。莊主家里已經(jīng)有一百多匹好馬了,保衛(wèi)莊園完全夠用了,我們莊上沒必要再養(yǎng)那么多馬?!?p> 扈成的野心不會說給他聽,道:“叔父說的在理,若我只是個守家土豪,自然用不著這么多馬?!?p> “但你有所不知,我欲以武力謀軍職,期望日后能在戰(zhàn)場上建一番大功業(yè),戰(zhàn)馬就是我以后在軍中立身之本,所以要及早準備?!?p> “哦,是小人眼光短了?!?p> 石寬捋著胡子想了想,又道:“莊主要立功業(yè)之心小人明白,只是莊里財力畢竟有限,養(yǎng)太多馬匹負擔實在太重,會耗光家財?shù)??!?p> “小人斗膽建議,與其養(yǎng)馬,還不如多多養(yǎng)兵,我大宋國也是以步卒為強,弱于騎兵,養(yǎng)步卒足夠莊主實現(xiàn)壯志了。”
這個中年人很有些見識,扈成對他更加看重了幾分,笑道:“叔父的關(guān)心我記得了?!?p> “不過此事說起來,不就是個‘錢’字嘛,我正好有個省錢還掙錢的想法要叔父幫忙去做?!?p> 石寬恭謹?shù)溃骸扒f主請講?!?p> 扈成問道:“叔父知道茶馬互市嗎?”
石寬一聽就了然了,疑道:“莊主要做以茶換馬的買賣嗎?眼下的形勢,恐怕難行?!?p> “所以才要叔父幫忙嘛。”
扈成微微一笑,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石寬所說的問題,扈成早就考慮過了。
養(yǎng)騎兵成本的確很高,比養(yǎng)精兵的花費多的多,他仔細計算過,以扈家莊目前的財力,養(yǎng)五百匹戰(zhàn)馬就是極限了。
他家里本來只有十幾匹劣馬,后來搶了祝家二十匹好馬,又從水賊那里獲得了十匹。把劣馬淘汰之后,正好湊了三十匹,組建了十二個人的騎兵隊。
后來聚殲枯樹山強賊,捕獲兩百多匹好馬,祝家沒要,便和李家各分了一百多匹。之后又大破高廉,又抓了四十多匹馬,分了二十匹。
現(xiàn)在的扈家莊騎兵隊,已經(jīng)有一百五十多匹戰(zhàn)馬,按照人馬一比二的配置,可以擴充到到八十之數(shù)。但因為訓練艱苦,為了省馬力,只招了五十騎兵。
如果扈成打算把戰(zhàn)馬增加到極限的五百匹的話,騎兵數(shù)目也才二百五十人而已。
他要組建的是戰(zhàn)斗力強大的正規(guī)騎兵,而不是枯樹山山賊那般一人一馬的流寇騎兵,這點數(shù)量頂不了大用。
想擁有一支戰(zhàn)斗力強大的騎兵,至少要五百騎,一千多匹馬。
扈家莊必須繼續(xù)增加財源,扈成一直都在為此努力。
但無論如何,騎兵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他想找到更廉價的解決辦法。
思索許久之后,扈成終于有了一個想法——茶馬貿(mào)易!
卻說這茶馬互市自唐代就很繁榮了,到了宋朝依舊是官府掌控的大宗生意,是大宋國戰(zhàn)馬的主要來源。
只是道君皇帝上臺后,不斷挑釁周邊勢力,和西邊的吐蕃,西北的西夏,北面的遼國,全都翻了臉。
由此導致邊境上的官方茶馬交易幾乎斷絕了,大宋國買不到馬,游牧民族也買不到茶葉。
雙方都急缺馬和茶葉,于是孳生了很多有背景私茶販子,往境外輸出茶葉賺了大錢,甚至很多邊軍都參與了這項買賣。
但是私茶的數(shù)量還是無法滿足游牧民族的需求,這就導致以茶易馬的價格極低。
道君皇帝之前,一匹馬要一兩百斤茶,現(xiàn)在只要幾十斤就能換一匹好馬。
再把大宋國國內(nèi)的茶葉價格進行一下?lián)Q算,一匹好馬還不到十貫錢!
若是能把茶馬貿(mào)易做大的話,養(yǎng)騎兵的負擔就能降下來!
當然,這么賺錢的買賣其他商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只是很難打通商路而已。畢竟兩國都是敵對狀態(tài),一不小心連命都沒了,哪還能安心做生意?
所以扈成打算讓石寬嘗試去跑邊軍的門路,先以少量茶葉換取少量馬匹,然后再逐漸擴大規(guī)模。
茶葉來源方面,正好李應家里做著販私茶的買賣,扈成已經(jīng)和李應談過了。
李應對這門生意也非常眼熱,表示只要扈家莊把商路鋪好了,他就入股一起做,還給扈家做供貨商。
還有祝家那邊,他們家里的兩百多匹戰(zhàn)馬,也是靠著欒廷玉的關(guān)系,走了邊軍的門路買來的。
扈成也約祝太公一起來做茶馬生意。
祝太公卻表示,邊境那邊自己沒有關(guān)系網(wǎng),和敵國做生意風險也太大。
而且他家的私鹽生意已經(jīng)讓許多人眼紅了,再多一項犯法的生意可能會惹來災禍,最終抵住了誘惑,堅決拒絕了。
不過他也答應讓扈李兩家使用欒廷玉的人脈,只要以后祝家需要戰(zhàn)馬時,兩家能夠優(yōu)先賣給他就可以了。
“叔父能否做得?”
說完自己的想法,扈成問石寬。
石寬沉思了片刻,撫須說道:“只要祝家的邊軍門路確實可用,我便能打通一條商路來!”
他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小人身體已經(jīng)康復,請莊主撥下錢財人手,再引見那位欒教師,小人這就出發(fā)為莊主買馬!”
扈成大喜,忙扶住他,笑道:“不急,等我和祝李兩家談好了再走。叔父剛見到家人,安心和家人團聚,到了時候我再通知你?!?p> ……
兩天后,石寬的隊伍便出發(fā)了,帶了四五十號人,趕了幾十輛車,扮做收購羊皮羊毛的販子,往北面而去。
扈成把他們一直送到了獨龍崗外,滿懷希望的盼著此行能夠順利。
返回時經(jīng)過香林洼,吳月娘派了藥鋪伙計等在路邊,一見面就說自家老板娘有急事求見。
“這婆娘,如此性急嗎?”
扈成吐槽一句,到了藥鋪,就在大堂里見到了吳月娘,看她臉上滿是擔憂,問道:“怎地了?”
吳月娘語氣焦慮道:“水寨的事情,我回去問過我父親了,聽到了不好的消息?!?p> 扈成心一沉,嘴唇緊閉,等她說話。
吳月娘繼續(xù)說道:“不是我父親為難你,是濟州知州官員刁難你?!?p> 急急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鄆州的幾位大人都已經(jīng)同意建水寨,并給予三莊之人軍職,且很早就上書樞密院了。
誰想?yún)s有人跳出來搗亂。
那濟州團練使叫做黃安的,在本州有許多店鋪,手下還養(yǎng)了一些潑皮,欺行霸市,壓榨本地商戶,是黑社會的保護傘。
魚樂商行前來鋪貨,和他談判時,嫌他開價太高,于是直接走了濟州知州和其他官員的路子,把黃安晾到一邊去了。
黃安怒火中燒,一時也奈何不得,正好聽到鄆州三莊要建水寨的事情,便想著報復一回。
于是對本州知州說道,要是讓鄆州人把水寨建好,豈不是把梁山水賊都趕到濟州來了?以后水賊只在濟州為禍,濟州軍政官員必被朝廷申斥!
濟州知州一聽大驚,立刻聯(lián)合本州官員一起上書,堅決反對鄆州建水寨,理由是地方豪強并無剿賊之心,反而會趁機做大。
東京樞密院收到二州公文后,內(nèi)部也是爭執(zhí)不下,于是就先擱置了,要遣使來實地調(diào)查過之后,再做決定。
“他娘的,等使者來來回回調(diào)查完了,大半年都過去了!”
扈成大怒,拍案而起,大聲喝罵:“這個鳥黃安,敢攪大爺?shù)囊?,我定饒不了這鳥人!”
二話不說,怒氣沖沖離開了藥鋪,吳月娘嚇得不敢說話,眼睜睜看他走了。
扈成滿腔怒火,縱馬趕到祝家莊,把事情對祝太公說了,讓祝太公速去州里運作,自己想辦法解決那黃安。
祝太公也被他暴怒的模樣驚到了,怕他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勸他千萬不要對黃安動手。
扈成也不回應,只是催他趕緊走,祝太公只好匆匆出發(fā),帶著大量金銀往州城去了。
扈成又派人通知了李應,回到家里找人詢問過黃安的情況,了解了此人的底細,得知是個沒有背景的之后,便決定派人干掉這廝!
他在腌貨稽查隊養(yǎng)的那些反社會份子,就是用來干這種事情的。
正準備去招鮑旭時,又有一個水手營的莊客跑了進來,帶來了更糟糕的消息。
水手營從陸路出發(fā)去接船,要經(jīng)過濟州地面。
一伙人眼看要到南陽湖了,濟州團練使黃安突然帶著兵馬堵住了去路,說他們之中有梁山水賊的探子。
也不聽解釋,發(fā)動兵馬把水手營趕出了濟州,現(xiàn)在正呆在鄆州的邊境上,等待扈成指示。
“嘶!”
扈成氣炸了肺,一把掀翻了桌子,發(fā)出號令:“召集兵馬,跟我出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