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著他，嘆息道：“于謙，你當(dāng)真不想接受嗎？”
意思很明顯，你只要說一句遵旨，你的兒子就是有明以來第四個有名有姓的文臣封爵者了。
這樣的殊榮，是他應(yīng)得的。
朱棣話中提醒他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畢竟這是在朝會，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
于謙想也沒想，直接說道：“臣萬不敢受！”
“既然如此，此著便作罷了，但太子少保你是不可以再推辭了，不然朕可要翻臉了?！敝扉o可奈何的道。
于謙的脾氣朱棣明白，既然這貨已經(jīng)決定了，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除非，你能把他給說服。
但是這種事，你又能拿什么去說呢？
罷了，隨他去吧。
王文明顯是要招攬于謙為皇帝所用的意思，上前勸道：“是啊于部堂，以你的功勞，只加少保已經(jīng)是低了?！?p> 于謙眼見無法推辭，不然其他人也不能讓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只好說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朱棣笑道：“如此甚好，石亨，你也近前來。”
上次德勝門之戰(zhàn)，石亨本以為自己就是個戴罪立功，卻沒想到得到皇帝冊封，成了武清伯。
所以這次與也先作戰(zhàn)，他可是拼了老命。
不為別的，一是報效皇帝的恩典，二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封號能更進(jìn)一步。
他們干武將的，端的就是這碗飯，除了玩命報效朝廷立軍功討賞以外，其它機(jī)會百年難遇。
聞言，石亨膝行上前，拜叩侯旨。
興安這時繼續(xù)喊道：“此番保衛(wèi)戰(zhàn)中，北京總兵官石亨功勛卓著，破敵千里，前事勾銷，茲進(jìn)爵武清候！”
石亨愣住了。
他的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一戰(zhàn)封伯，再戰(zhàn)封侯！
作為曾經(jīng)在大同的敗軍之將，石亨本已經(jīng)被“下獄論死”，若不是于謙的提舉，他難出大獄。
而今，石亨深知于謙功勞比自己大得多，他連伯爵的蔭封都拒絕了，才得一個太子太保的加銜，自己卻封侯了？
他的臉上有些燒。
這時，石亨忽然又覺得，于謙似乎沒那么可惡了。
沒有于謙的提舉，他也難有今日。
石亨說道：“臣遵旨，但是臣有一事相求！”
朱棣道：“你說。”
石亨垂首道：“兵部尚書于謙之功不在臣之下，往日軍議，都是于謙主持，撫慰人心、修整戰(zhàn)備，于謙居功至偉！”
“臣以為，就算不蔭其子于冕為安定伯，也該蔭世襲親軍衛(wèi)千戶，讓于家世代為皇家效力！”
“如此，方顯陛下惟才任用！”
這倒是個好提議，把于謙兒子弄到親軍衛(wèi)世襲千戶，甭管有沒有實權(quán)，于謙可是兵部尚書啊。
他兒子在親軍衛(wèi)世襲千戶，孫繼宗能沒點兒反應(yīng)？
這種封賞，對妖后一黨也是個震懾。
朱棣看著于謙，眼見這小子要張嘴拒絕，立刻說道：“朕準(zhǔn)了，諸卿有異議的嗎？有的話現(xiàn)在便說?！?p> 眼見皇帝沒給自己說話的機(jī)會，于謙也沒什么辦法，只好選擇閉嘴。
畢竟你作為臣子的，不能去打斷皇帝說話吧？
大理寺卿王文站出來，高聲說道：“臣無異議！臣以為，滿朝公卿也必不會有異議，于少保之功勛，天日可見！”
“好，既然如此，于謙之子于冕世襲親軍衛(wèi)千戶的蔭封，便就此定下了?！敝扉πχf道。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叩拜。
封完頭功，接下來做的便是第二輪。
于謙和石亨各自退到文臣武將的班列中，又上來九個人，便是奉于謙之命，守衛(wèi)京師九門的都督們。
打頭的是北京副總兵官、神機(jī)營中軍主將范廣，他的戰(zhàn)功也是九門都督中公認(rèn)的第一，其余八人自動位列其后。
范廣九人由于身著重甲，伏跪不便，便都是單膝跪地。
“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棣揮手道：“宣旨。”
興安早早取出另一份在候著，聞言鄭重其事地在半空中鋪展開來，站在階上，高聲念道：
“左副總兵、神機(jī)營中軍主將范廣，論功第三，驍勇絕倫，今數(shù)功并算，升授后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總操神機(jī)營?！?p> 范廣不卑不亢道：“臣遵旨，謝陛下！”
“西直門都督劉聚，奉命出戰(zhàn)西直門，抵抗也先主力有功，然其戰(zhàn)時避逃，險些為禍大局，本升授親軍衛(wèi)都指揮同知，特降為親軍衛(wèi)都指揮僉事?！?p> 劉聚一直很緊張。
一方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封到什么。
畢竟在戰(zhàn)時，整個九門的都督，只有他“力戰(zhàn)不支，欲入城”。
另一方面，他又滿心期待，寄希望于此次冊封。
他的心思復(fù)雜，既覺得丟臉，又覺得不甘。
聽到圣旨的全文，劉聚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還是前面的范廣轉(zhuǎn)頭提醒了一句，他這才一個激靈，連忙喊道：
“臣劉劉聚遵旨！”
余下的九門都督，也都各自得到冊封，心滿意足。
東直門都督劉安，為開國名將廣寧伯劉榮第三子，宣德十年襲爵，是所剩不多的開國勛戚后裔。
此次因戰(zhàn)功升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掌中軍都督府事。
阜成門都督顧興祖，為開國名將鎮(zhèn)遠(yuǎn)候顧成之孫，永樂十八年襲爵，但是在永樂年間毫無建樹。
顧興祖在土木堡一戰(zhàn)中作為神機(jī)營主將，帶著殘部逃回京師，起初與石亨一樣下獄論死，也是于謙提舉他出來擔(dān)任右副總兵。
由于也先之前從紫荊關(guān)攻入京畿，紫荊關(guān)原本的守將戰(zhàn)死，所以讓顧興祖以后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之職去守紫荊關(guān)。
說起來，也算是把臉面找回來了，畢竟家傳的爵位還在。
除了這二位是開國勛戚以外，其余五門都督分別叫做劉安、朱瑛、李端、劉得新和楊節(jié)的，也都大抵是后軍都督府和親軍衛(wèi)的授職。
夠資格登上奉天殿覲見皇帝的，就只有這十一個文武臣將組成的第一梯隊，這也是他們在這次大戰(zhàn)中力挽狂瀾，登先于人前的最好賞賜。
其余的將領(lǐng)和文官都要在第二日得到來自兵部和吏部的公文，才能知道到底被賞賜和升授了什么。
冊封過后，登上奉天殿這十一名武將會參加一個特別的宴會，便是慶功宴了。
慶功宴才是眾人最期待的，因為作為皇帝的朱棣，作為太后的孫若微，還有所有的朝廷大員都會出席。
按理說，他們是根本沒有資格登上奉天殿覲見皇帝的，更沒有資格參與這種規(guī)格的宴會。
但這次不同，這次的慶功宴，是為他們死戰(zhàn)御敵的最佳賞賜，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
十一位新晉勛貴之所以期待慶功宴，其實并不是為了那些山珍海味，而是光宗耀祖的榮耀。
對于他們來說，這是值得吹上一輩子，或是幾輩子的事。
崛起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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