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賈珍:逐賈蕓出族
尤氏正要將秦家姑娘與賈蕓有婚約的事說出來，見賈珍打回廊過來，立刻過去扶賈珍。
她模樣楚楚惹人憐，清聲道：“老爺你怎么樣了？”
不曾想賈珍看見她，便想起那句族長夫人可真潤的話來，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尤氏跌坐在地，抬起秀容，面含哀楚，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珍哥兒，不許再打尤氏?！?p> 尤氏擦了擦美眸上的淚珠，玉容怔怔的，誘人的朱唇怯懦著，李紈忙過去將她扶起。
“老祖宗?！?p> 賈珍鼻青眼腫，半邊臉脹圓，帽子下只有發(fā)紅的頭皮，不見半根頭發(fā)。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賈母一看這還了得，“哎呦，怎么把頭發(fā)剃了，到底怎么回事兒……”
“老祖宗，那賈蕓是個忤逆！”賈珍說話磕磕絆絆。
平兒與鳳姐兒對視一眼，心里倒是樂開了花，終于有人收拾這老貨。
賈蓉跪在亭子道：“老祖宗，老爺好心為蕓兒說親，想給他尋好親事，他竟拿火油燒老爺?！?p> 這話自是串通過的，尤氏微微擰了擰眉，不是燒賈蕓么，怎么反過來被燒了。
賈珍拄著拐杖，形容憔悴，宛如年老二十歲，淚眼婆娑：“老祖宗，無論如何我都要將賈蕓逐出族譜，還望老太太不要阻攔。”
“這，蕓兒怎么如此，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逐出族他可怎么辦，家里就他一根獨(dú)苗兒?！?p> 鴛鴦連忙扶著賈母，在旁安撫。
對于賈家大族來說，逐出族是十分嚴(yán)重之事。
誰料賈珍早就有準(zhǔn)備：“老祖宗，我已經(jīng)將賈族長輩喊去宗祠，只等您將賈蕓喚來，便除了他的名?！?p> 平兒輕輕扯了扯鳳姐兒袖子。
鳳姐兒搖了搖頭，這會兒她可不敢插嘴。
探春，迎春，惜春，寶玉，賈環(huán)等人站在屏風(fēng)后，好奇的透過屏風(fēng)想要去張望，被襲人搖頭勸阻。
“珍哥兒，你這傷如何了?！辟Z母面色稍緩，身后的李紈，尤氏也都微微嘆息。
唯獨(dú)平兒和鳳姐兒看了眼賈蓉，抬眸看著尤氏，這事情可沒那么簡單。
“老祖宗，請喚賈蕓來！”賈珍拄著拐直戳地，將自己帽子摘下來：“老祖宗您瞧。”
眾人皆目光一滯，這未免有些太狠了，好幾處頭皮被火燎起了泡，吊著幾根頭發(fā)，在秋冬風(fēng)里飄蕩。
平兒忍著笑意，低下頭，她再看怕是要笑出來。
賈母看了眼鳳姐兒，有心教訓(xùn)賈蕓一番，但好歹是榮國府的，逐出族去豈不讓人心寒。
被逐出族譜的人，就被剝奪了姓氏，不準(zhǔn)再回故里，死后也不許葬在家族中的墓地。
“鳳辣子，上次聽你提起賈蕓，好孩子怎的動手。”
“老祖宗，那個畜生，不仁不義?！?p> 賈珍恨恨的道。
鳳姐兒自知賈母不想將賈蕓逐出譜去，畢竟是榮國府這支，道：“興許是蕓兒年輕，下手重了些，不如叫過來問一問緣由，再做決斷?！?p> “今兒要將他逐出族?！辟Z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對面賈璉，賈赦也往這邊兒瞧。
尤氏為人厚道，倒勸句：“興許是年輕氣盛，叫過來說幾句便是，這宗族乃是大事，怎可輕率動用族規(guī)?！?p> “閉嘴，賤婦！”
賈珍托著臉，瞪眼罵道。
被推至一旁的尤氏，紅著眼圈又抽泣起來。
賈母聞言，側(cè)眸看了眼賈珍，嘴里喊道：“阿彌陀佛，菩薩看著呢，莫要再說造孽話?！?p> 賈母看了看，指著回廊下的林之孝：“你親自去將賈蕓叫來?！?p> .............
寧榮街，西廊下。
院中，賈蕓捧著一碗面，身邊站著賈府管家林之孝。
身后是張龍，趙虎，魏豹。
“蕓二爺打了珍大爺，老太太找你回話?！?p> 他聲音清正持穩(wěn)，答道：“待某將面吃完，再去不遲。”
林之孝話少，且見賈蕓不拿老太太問話當(dāng)回事，便提醒道：“蕓二爺，可知東府的珍大爺要將你逐出宗族?！?p> “就為這事兒？那我再喝口茶去。”賈蕓更加的坦然起來。
他與賈府本就不想扯過多的關(guān)系，如此甚好。
站在旁邊的林之孝很是驚訝。
這蕓二爺怎的不怕。
他雖是榮國府的旁支，但賈府何時拿他當(dāng)過人。
今日要么送官，要么便是祠堂。
若是被報官流放，那就先去殺了賈珍，流放也要拉個墊背。
...........
榮國府門口的那對兒白獅子雪白雪白，敕造榮國府幾個字在秋陽下閃著金光，打眼瞧去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匾額門楣修的十分大氣。
賈蕓站在府門前，沒有停頓許久，看了眼他們?nèi)耍骸澳銈冊谶@里等我?！?p> 輕呼一口氣，隨著林之孝進(jìn)了榮國府。
并未在紅樓夢原著中的榮禧堂，而是在游園的回廊亭子。
賈蕓進(jìn)去時，廊下有兩個婆子坐在石墩上，坐在旁邊閑聊。
見林之孝過來，起身做事兒去了。
花院子里，一只橘黃色的老貓臥在竹林下，懶散的曬著太陽....
林之孝道：“蕓二爺且都等著，我去稟告老太太?！?p> 聽?wèi)虻耐ぷ永?，賈母斜著坐在軟塌椅子上。
自從剛才得知賈珍被族中孽子賈蕓毆打點(diǎn)火毀發(fā)，賈政又不在家，賈赦又權(quán)威無能，這會兒她心里都不受用。
除了鳳姐兒和平兒外，聽?wèi)虻木褪Ｏ沦Z珍，賈蓉和賈母。
賈璉此刻也從對面趕過來。
李紈，尤氏，迎春，探春她們都在屏風(fēng)后面安靜吃茶。
賈珍臉部腫脹，坐在紫檀木白大理石靠背椅子上，鐵青著臉。
賈蓉看到自己老子剃了光頭，當(dāng)下心情舒坦不少，隨后，目光落在回廊那道梨花白衫子上，當(dāng)下胸口一緊。
“蕓哥兒，你可知今兒叫你來是何事?！?p> 賈母板著臉問道。
府里孫輩兒，東府的，她只要看不順眼的，都能叫來罵一通。
先前賈政收拾寶玉，有人說是賈環(huán)做的耗，賈珍上次也是犯渾，都被她叫來訓(xùn)話。
便是賈蕓屬于旁支，她也罵得。
何況還是大景朝的一等榮國公夫人，若不算宗室，這景朝還有幾個如她尊貴的？
尤氏和李紈坐在屏風(fēng)近處，隔著屏風(fēng)將賈蕓上下打量幾眼。
只是看的有些朦朧。
盡管二人是內(nèi)宅之婦，可作為高門大戶的媳婦兒，也是見識過人。
經(jīng)歷過的事兒更是超過普通的百姓之家。
在識人看人方面，都有一定的眼力兒。
那道穿著月白色袍子的倒還有幾分書生氣。
這種氣質(zhì)，她在已逝的丈夫賈珠身上看到過。
屏風(fēng)后，迎春，探春，惜春和寶玉低聲說著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