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揚州倭亂
林山相晚暮，月靜春山空，江南之地氣候濕潤，馬車在林間穿梭，掠過運河河畔。
遠處運河如同白練，偌大河邊幾乎只有寥寥幾條船，馬車隱匿在暗處的草叢里。
趙龍驚駭?shù)溃骸坝匈量埽俊?p> “未必有，只是某覺得，進了揚州地界兒就要當心?！?p> 賈蕓吩咐繼續(xù)趕路，自己鉆進馬車脫下上衣，準備將護甲穿上。
嘩啦！
甲胄碰撞聲。
尤氏坐在狹窄的馬車內(nèi)，禁不住尋著聲音看去。
馬車內(nèi)，精壯的身影在燭光下顯得十分精壯，他只穿著一條黑色長褲，精壯勻稱的肌肉在燭光下閃著耀眼的古銅色光芒……
角度剛好，賈蕓那還算肌肉不錯的腹部落在尤氏眼底，讓她身子不由得一軟。
這身軀要比她那常年沉迷聲色犬馬的身子精壯有力，并無下垂松垮的皮膚和胡須。
她雖為人婦，卻還是沒有禁住這健壯身軀的誘惑，等賈蕓穿好衣服，她心里也依舊發(fā)燙。
果然，是自己猜測中……
練武之人，都如此有力。
尤氏做了個夢，夢里賈蕓挨著她十分近，他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
呃，好像不是夢，就是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馬車晃蕩間，尤氏又感覺到賈蕓的身子，只是此時的賈蕓比較安靜，還有均勻的呼吸聲。
“馬車太小了！二爺睡個好覺地方都這么小，回去時換個大的?！?p> 然后尤氏就聽到了溫潤溫雅的嗓音在馬車內(nèi)響起：
“大半個月日夜兼程，太困了，實在是，不養(yǎng)精蓄銳沒力氣殺倭寇?！?p> 賈蕓說話不急不緩的，也沒有每次對她說話時的厭煩和粗暴，讓她不自覺的就想多聽幾句。
甚至盼著他能對自己也溫和的說幾句話。
緊接著，尤氏便聽到馬車里的熟睡的聲音。
聽著莫名有些心安，她一路都聽習慣了。
尤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怎能對他產(chǎn)生如此念頭，可卻不敢挪動身子，怕吵醒他。
“我們到了?！?p> 伴隨著聲音，蜷縮在馬車角落的尤氏雙眼睜開了一條縫隙，看到了此時那個皺眉思索的身影。
原來，他后背很寬呢。
大景，揚州府。
九月初原本是聽濤吃蟹的日子，可此刻揚州府城外確是一番蕭瑟景象，道上空無一人，平日里最熱鬧的運河，只停著寥寥船只。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而這人間仙境，此刻卻變成了人間地獄。
運河石道旁，血水干掉留下的痕跡還能看見。
河邊茶棚攤位都被毀了，地上丟著許多東西，一片狼藉。時不時就可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體臥倒在地。
一家沿著運河而建的商鋪竹棚已經(jīng)半榻，斜杵著地的竹竿似乎有血跡，老人伏在爐子上，年輕男子手中提著茶壺倒在船上。
甲板處趴著具年輕女尸，上身與頭發(fā)垂在外，手里抓的是個血淋淋的藍素花被子，裹著嬰孩兒，顯然這家死去多時。
不遠處焚燒過的屋子，黑漆漆的散發(fā)出焦臭。
果然，從象山登陸的倭寇并不是普通倭寇，他們覬覦揚州，金陵，是倭寇認為物產(chǎn)豐富之地。
城外化作人間煉獄。
賈蕓謹慎的查探，握緊手中刀，牙齒緊緊咬著，該死的倭寇。
城門外張貼告示：
近日，訓練有素的倭寇前幾日突襲揚州，運河船運遭到慘殺，自即日起閉城十日，男女老少皆不得出城，違者按通倭罪論處。
告示時間是數(shù)日前，史上大明朝就曾被幾十個倭寇從東南沿海一路殺到金陵城去。
賈蕓看了眼禁閉的城門，揚州城戒備森嚴，是景朝鹽運的咽喉之所，有城樓士卒向下望去。
不知是誰第一眼瞧見城外竟然還有活人，似乎還是練武的，消息立刻傳出開來，將士都站在城頭嚴守以待。
果真是幾名武夫打扮。
“你們是何人！”
“在下賈蕓，請見神武將軍?！?p> “且等著?！?p> 聽見賈蕓正宗漢話，守城將士喊了句，便轉(zhuǎn)身去稟報。
城頭黑壓壓爬著一排將士，都探出頭來看著賈蕓。
這就是戚將軍與將軍說的賈蕓。
“他就是賈蕓？長的確是俊?！?p> “我上次贏得軍功，多虧鴛鴦陣?！?p> 揚州府城離軍營還有些遠，馮唐今日并不在城中，他帶人去揚州東邊追剿昨夜襲擊的東瀛浪人去了。
………………
賈蕓道：“尤氏，你待在馬車中不要出來?！?p> “是?！庇仁宵c頭。
賈蕓轉(zhuǎn)過身，用旁邊的廢舊帳篷和竹竿做成簡易架子。
“他們是我漢家百姓，漢家最講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且搭把手安置。”
張龍鼻下綁著布條，淡淡的腥氣實在難聞，最難收拾的是被東瀛浪人砍成蓮藕狀的漢子，只得在草中尋找。
魏豹氣的眼睛發(fā)紅道：“老子定要將那些倭寇碎尸萬段！”
半刻鐘不到，十幾具尸體便被排成一列，找了廢舊草簾子蓋住，賈蕓蹲在遠處河邊洗手。
從河邊回來后，賈蕓心中便很是沉悶，下江南時，程廣多次叮囑他，倭寇兇殘。
他不信，覺得大景將士數(shù)十萬，如何對付不了東瀛浪人，但現(xiàn)在看來才知著群覬覦漢家富饒江南的心思，兇殘到這般。
許久后，揚州城門打開個能過馬車的縫隙，戚通海走了出來，對著賈蕓揮了揮手。
馬車緩緩進城。
從進城后，戚通海與賈蕓一路在前面走，說著昨夜那伙東瀛浪人發(fā)了瘋的把別處抓來的百姓殺死在城外。
“為了城中百姓，我們只能暫時不管那些十幾具尸體，畢竟在象山時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才有了如今的場面?！?p> 戚通海再三叮囑賈蕓不可輕視這次的倭寇，他和將士已經(jīng)層層守住揚州府城的百姓，萬無一失。
馬車在十字街停下，戚通?？粗R車中的尤物婦人，正要詢問。
賈蕓直接說那是賈珍的媳婦兒，賈珍流放死了，女人不愿入教坊司受辱而投神京河，被自己所救。
她身子也被從教坊司銷了。
戚通海這才放心。
教坊司是官妓園子，若是沒什么門路，贖身買人自是難。
有門路，那就好辦多了。
一句話，一個批條，就能從教坊司帶走一大串，尤其是這幾年，不少官員犯事后，宣景帝便發(fā)了一批女眷到京城的教坊司。
他用男人懂男人的眼神對賈蕓眨了眨。
程廣是武將，教坊司屬于禮部，這尤物寡婦定是文臣中幫賈蕓運作的，帶來了江南。
賈蕓是個厲害的，朝中有人助力也很正常，戚通海更加佩服賈蕓。
戚通海善意提醒道：“你帶她在軍中，多少不方便，這種尤物更加危險?！?p> 抗倭的將士都是男子，平時見到大營里飛的母蒼蠅和土母狗都要研究討論半天，這種尤物婦人還不讓人眼珠子掉地上。
尤氏聽到武將嘴里說出尤物寡婦這類話，有些不自在。
賈蕓道：“戚堂主，這城中可有單獨院子，某租一院，最好安全?！?p> 一來尤氏能落腳，二來他有時候要去查鹽，在軍營不便時，去院中落腳。
戚通海低聲道：“在這里，不能喊堂主，連幫里都不能提，喊參將，我在馮將軍身邊做事。”
賈蕓點頭，似乎密偵司都知道有抄龍幫，但卻沒有出手，其中緣由賈蕓也弄不懂。
張龍與趙虎將馬車還到同字號的馬車行后，押金退了五十多兩，賈蕓取出幾兩讓他們?nèi)プ庠鹤印?p> 想了想又給尤氏兩吊錢：“缺什么讓他們買，晚上我過去看院子?！?p> 尤氏點點頭，跟著張龍他們離去。
賈蕓這才走出巷子，隨戚通海和將士去見馮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