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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玉簫英雄傳

第廿四章 緣木求魚成夢魘

新玉簫英雄傳 空空靈兒 8229 2022-09-14 11:34:58

  石寶山孤峰挺立,四壁如削,形如玉印,傳說是女媧補天時留下的五彩石,故稱石寶。寨樓傍若奠基,依山取勢,飛檐展翼,重疊而上,巍巍然直插云霄,瑰麗雄奇,蔚為壯觀。

  群雄來到寨前,見一名著紅袍的彝族漢子正招呼二十名弓弩手,一字排在寨前,萬箭齊發(fā),向崖頂射去。寨門緊閉,眾嘍羅聚在崖頂向下射箭,也是箭下如雨。

  但那崖實在太高,射上去的箭到半途便即掉下,雖有少數(shù)射到,但其勢已窮,被那些嘍羅輕易拔開,而射下的箭更增威力,如此一來,紅袍漢子的人處境頗為不利。

  紅袍漢子是永寧宣撫使奢祟明之子奢寅。奢寅指著寨頂叫道:“譚宏,你聚眾造反,老子要將你繩之于法?!?p>  隔了半刻,寨頂有人道:“這是忠州地界,可不是你永寧地界?!闭f話的是崖頂一灰袍大漢,正是石寶寨的寨主譚宏。

  奢寅道:“你有種的下來,老子要與你單打獨斗?!弊T宏道:“你有種的上來。”

  奢寅氣得暴跳如雷,命手下放火燒寨。

  這時從山下又來了一彪人馬,瞧服色大多為土家族人。帶頭的漢子身形剽悍,手下也整飭干練,皆手執(zhí)一根罕見的長矛,矛端呈勾狀,矛尾有圓環(huán)。群雄心想:“又來一伙搶書的,倒是厲害角色?!?p>  奢寅臉色微變,暗想:“石柱‘白桿兵’也來趟這淌渾水!”馬上堆起笑容,向帶頭漢子拱手為禮道:“秦大哥別來無恙?。俊?p>  那帶頭漢子乃石柱宣撫使秦良玉之兄秦邦屏,當(dāng)年秦良玉隨夫以三千白桿兵參與征討播州楊應(yīng)龍,連破七寨,直取楊應(yīng)龍桑木關(guān)老巢,為南川路戰(zhàn)功第一,人稱“女將軍”。故而奢寅見了白桿兵也不由得色變。

  秦邦屏卻并不答言,向群雄作了個四方揖,道:“方今天下多難,女真人強兵壓境,朝廷下詔各土司應(yīng)征援遼,秦某正是奉石柱宣撫使之命率五千兵先行,路過此處,瞧諸位都是武林豪杰,一身武功正有用武之地,不如隨秦某赴遼東建一番功業(yè)。”

  群雄聽了,均想從軍入伍、上陣殺敵倒也不錯,只是眼前之事卻甚緊要,一時倒無人應(yīng)。

  秦邦屏向奢寅問道:“奢家執(zhí)掌永寧土司,世受皇恩,此次援遼,可有所為?”

  奢寅道:“朝廷一心要我等去遼東送死,卻不發(fā)一餉一糧,兄弟們皆有怨聲,不過家父忠心社稷,正著手征兵整訓(xùn),最遲明年就可應(yīng)征。”

  秦邦屏道:“那好,咱們?nèi)庠僦\良晤,那時再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哈哈——”話語豪氣干云。笑聲中領(lǐng)軍離去。

  少沖心中仿佛也生起一股子豪氣,恨不得跟隨這位大英雄上陣殺敵,只怕他嫌棄自己年幼,不肯收用。

  奢寅見秦邦屏離去,霸氣又起,令手下舉火燒寨。蒲劍書怕書在火中燒毀,忙上前加以阻止。

  奢寅道:“姓譚的藏有陳糧,可以兩三個月不出寨。老子可等不了這么久?!?p>  西川雙鞭將霍千奇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這里這么多人,難道還想不出一個好主意?”群雄都點頭道:“不錯。”

  奢寅道:“要上崖頂,除非由寨樓的登山懸梯上去,沒別的法子?!?p>  群雄又向那寨樓看去,見那寨樓是依山而建的層層飛閣,高有一二十丈,閣內(nèi)是迂回曲折的轉(zhuǎn)梯,此乃上崖唯一要道,除此之外,四面壁立如聳,高不見頂。群雄中有自負輕功了得的,但想對手占據(jù)險要地勢,若從寨樓突上,對手舉手間便可把自己逼下來,跌個非死即傷,丟了臉面固然不值,書為別人得去,便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群雄皆存私心,當(dāng)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蒲劍書與點蒼派掌門司空圖曾有芥蒂,便想慫恿他闖山送死,開口道:“這崖較之點蒼山的靈鷲崖畢竟算不得什么,司空兄的‘登云步’技冠天下,此役先鋒官非兄臺莫屬。”

  司空圖瞧了一眼蒲劍書,心道:“你以為送我一頂高帽子戴,我便上你當(dāng)么?”當(dāng)下說道:“蒲翁過譽了,誰不知武當(dāng)派的‘鶴云縱’才是天下第一的輕功?”

  神通子忙擺手道:“貧道愚鈍,未能領(lǐng)會本派武功精髓,慚愧慚愧!”

  群雄正在“謙讓”之際,忽聽一大漢道:“他媽的,這般下去,格老子頭發(fā)也耗白了?!?p>  說話的一口川腔,正是蜀中唐門的門主唐昆。蜀中唐門長于暗器,不擅輕功,但他性子火爆,見不得拖拖拉拉,當(dāng)下提了一柄鋼刀,邁步?jīng)_向寨門。

  同悔叫了聲:“唐掌門且慢!”唐昆卻聽而不聞。寨頂立時箭如雨下,他揮刀擋格,一會兒已沖到門樓之下,提口氣躍上第三層樓閣的飛檐。

  “好功夫!”群雄一陣喝采。

  又見唐昆翻身騰高兩層,落在第五層飛檐上。上面箭如飛蝗,密密麻麻向他射來。唐昆把刀舞成一團花,罩在頭頂,射向他的箭四散彈開,兀自叫道:“龜兒子,瞧爺爺怎么上來捉你龜頭。”提氣又上了兩層。不防一箭射中他肩膀,他身子一晃,險些一腳踏空。他虛驚一場,才知此刻立身高處,一不小心便會掉下去摔個半死,再看崖頂高不可攀,心生退卻之念,但下去卻不比向上容易,何況半途而廢,豈不叫人笑話?

  又想:“同悔老和尚、神通牛鼻子都不做的事,我啷個傻乎乎的做了?”他心中一虛,失足從飛檐上跌落,慌忙中以刀撐地,那知那刀碰在石上齊中折斷,斷刀撲地刺進他胸脯,頓時斃命于寨門前。

  這邊群雄見了無不吃驚,蜀中唐門來的幾名弟子要去收尸,瞧這陣勢卻是不敢。

  譚宏揮刀叫囂道:“誰敢再來送死?”

  何太虛走近了幾步,叫道:“譚寨主,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如今天下人都知書在你手中,你拿著它便是取禍的由頭。還是交出來吧?!?p>  譚宏道:“老子大字不識,從來不讀書,你向老子要啥子狗屁書?

  ”何太虛道:“譚寨主還是執(zhí)迷不悟,這里有少林寺同悔長老作證,你賴也沒用?!?p>  忽聽有人叫道:“咱們掌門人死后,這新任掌門誰來擔(dān)當(dāng)?”

  群雄心道:“這會兒還議什么掌門?”尋聲看去,見是蜀中唐門中一瘦小漢子。另一人道:“當(dāng)然是少主出任,還有什么爭議?”又一人道:“論武功、人品大師兄都出乎其類,拔乎其萃,是繼任掌門的最佳人選。唐青文武俱不能服眾,他做掌門,我第一個不贊同?!毕惹澳侨说溃骸霸厶崎T向來是姓唐的主持門戶,他一個外人,沒有資格?!焙竽侨说溃骸按髱熜质菐煾干白畹靡獾牡茏樱闶歉男兆氛J(rèn)師父為義父,也是可以的?!毕惹澳侨擞质菗u頭又是點頭道:“這,這……似乎也行得通?!?p>  這時從人群中穿出來一少年,道:“誰說我武藝比林朝陽低?”這少年長得胖敦敦的,一看便知不是練家子,正是唐昆的獨生子唐青。

  瘦小漢子旁邊那人道:“你武藝好,那你為什么不去殺譚宏為父報仇?”唐青揎拳道:“我殺得了譚宏又怎樣?”那人道:“你殺得了譚宏,我們心服口服的奉你做掌門?!?p>  唐青道:“好,老子正要殺姓譚的報仇。”空著雙手,便向寨門踏步而去。

  瘦小漢子正是林朝陽,只聽他叫道:“師弟,你這不是送死么?還不快回來?”他嘴上這么說,卻并不上前阻止。

  唐青心想父親為人所殺,林師兄又刻薄無情,自己索性也一了百了。他沖著一股氣,走過唐昆尸體,他連瞧也不瞧。射向他的箭竟是一箭也沒射中。不多久已到門樓下。

  忽見門樓中出來一人,挾起唐青快步向山下而奔。群雄尚未明白怎么回事,那人已進了樹林。

  同悔道:“不好,這人帶著書想逃?!碑?dāng)先向那人去的方向大步追上。群雄也都跟著蜂擁而去。

  神通子使出本派的絕妙輕功“鶴云縱”,不多久已趕在諸人的前面,行至半山腰,見到樹下躺著一具死尸,上前細看,見是唐青,那人卻不知所蹤了。他四處找了一圈,又搜了唐青周身,便在此時司空圖追至,問他道:“書呢?”神通子心中有氣道:“什么書?”

  司空圖翻起唐青尸體,嘿嘿一笑道:“道長好毒辣,對個不會武功的小孩也下得了手。還有一人呢,你藏到哪去了?”

  神通子怒道:“司空老匹夫,你不要血口噴人!”

  司空圖道:“中掌處低陷,現(xiàn)出朱斑,這明明是中了你武當(dāng)派的太乙五行掌?!?p>  同悔等人隨后也趕到,瞧了瞧唐青的尸體,同悔道:“這是朱砂掌,卻也含著三分太乙五行掌的內(nèi)勁?!?p>  神通子道:“太乙五行掌雖是我武當(dāng)派的獨創(chuàng)絕技,卻也在江湖上廣為流傳,下手之人練過我武當(dāng)派的太乙五行掌,那也沒什么稀奇。”

  司空圖道:“你怎么不說,自己練過朱砂掌,想使朱砂掌卻不免留下了本門絕技的痕跡?”

  神通子聽他話中之意仍懷疑自己是下手之人,激怒道:“司空老匹夫,你知道你對我武當(dāng)派向來不滿。就算貧道殺了個小孩,你待怎的?”手撫劍柄,便欲與他打斗。

  司空圖臉色微變,眼觀群雄,膽氣略壯,只鼻孔里哼了一聲。

  武當(dāng)派掌門真機子有意合并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自任總門長,要諸掌門人由一門一派之主俯首稱臣,聽從武當(dāng)派號令,自是不大情愿,但武當(dāng)派勢頭正勁,真機子執(zhí)意并派,諸掌門人雖心懷不滿,卻還沒到翻臉的地步。

  同悔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為懷,神通道長拿了書,就不該再下手殺人?!?p>  神通子道:“連同悔長老也不信貧道。嘿嘿,……”他冷笑兩聲,轉(zhuǎn)身欲去。

  同悔閃步到他身前,張臂攔住道:“此書為害武林,道長還是取出來毀了為好?!逼褎?、何太虛、丁向北等人也攔在了他身周。

  神通子抽劍出鞘,哈哈笑道:“你們以為人多,貧道便怕了么?”

  同悔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交出此書,以免更多殺孽?!鄙裢ㄗ拥裳矍浦?,一場激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蒲劍書道:“道長,老夫也知你不想毀去秘芨,你先拿出來,大家先瞧瞧它的真面目。至于毀與不毀,這會兒先不忙做決斷?!?p>  神通子手一攤,道:“貧道沒有,又怎么拿出來?”

  何太虛道:“道長既如此說,看來秘芨真不在道長身上?!弊呱锨埃瑒裆裢ㄗ影褎κ栈?。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這位道爺明明從唐青的身上搜出一物,不是武林秘芨還是什么?”群雄順聲看去,見場中不知何時來了兩男一女,那女的衣著艷麗,打扮妖嬈,一對紅唇極是惹眼。

  同悔道:“莫非褚夫人親眼所見?”

  來的正是藏劍山莊褚仁杰一家三人。

  褚夫人向群雄衿衽為禮,直起身道:“小婦人不敢亂說,這事愚夫也是見到的?!鞭D(zhuǎn)眼望著褚仁杰。褚仁杰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同悔道:“譚宏將書交給心腹,那人眼見帶不走,把書放在唐青的身上,行瞞天過海之計,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神通子狂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誣蔑貧道!”挺劍便向褚仁杰刺去。褚仁杰側(cè)身避開,運掌和他打斗起來。

  武當(dāng)派的劍法天下聞名,群雄都認(rèn)為褚仁杰以一對肉掌與神通子的三尺青鋒較量,定非對手。但兩人三四個回合過后,褚仁杰雖受了些皮外之傷,但也逼得神通子步步后退,鬢發(fā)散亂,衣冠不整。

  所謂疾風(fēng)不終朝,暴雨不終夕,但不知為何,褚仁杰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如一頭發(fā)了瘋了獅子,招勢間已全然失了分寸。而神通子雖狼狽,卻無性命之危。斗到后來,褚仁杰全身已是血跡斑斑,群雄看著已有不忍。

  蒲劍書道:“道長手下留情!”司空圖道:“神通道長要殺人滅口,蒲翁勸也沒用。”

  神通子正在惱他,聞言劍尖一抖,轉(zhuǎn)刺司空圖。

  司空圖閃身一掌拍出,順手抽出腰中寶劍,兩劍相碰,火星四濺。褚仁杰卻不因此罷斗,成了兩人合斗神通子的局面。

  這時丁向北忽見草地上放著一本書,拾起一看,驚喜得差些叫出聲來,忙藏進懷中,偷眼觀瞧有無人發(fā)現(xiàn)。這情景恰好被蒲劍書瞧見,道:“拿出來!”快步上前,伸手便向丁向北懷中摸去。

  丁向北一手捂書,另一手單掌橫切,試圖逼開蒲劍書。蒲劍書不擅擒拿,幾次未能得手,焦躁中手起數(shù)指,嗤嗤聲中,丁向北衣服破了幾個洞,胸前幾處大穴受封,跟著仰面栽倒。

  祝靈兒驚叫道:“老王八,你殺了我?guī)熜郑 ?p>  蒲劍書暗道:“跟華山派結(jié)下梁子,惹上的禍?zhǔn)虏恍??!钡@會兒卻管不了許多,伸手過去,翻出那本書,見封面上寫的果是“武林秘芨”四字,忙袖起來。心喜若狂,連雙手也不禁顫抖起來。

  少沖見群雄翻臉殺人,大感恐懼,要祝靈兒一起離去。祝靈兒還以為師兄死了,一時甚為傷心,不肯離開。

  同悔走上來對蒲劍書道:“蒲掌門還是把這禍害毀了為好。”

  蒲劍書道:“老夫好不容易得了手,豈能隨便毀去,真是笑話!”說著話舉步欲走。

  同悔道:“蒲掌門若不及早回頭,悔之晚矣。”手作龍爪之形,抓向蒲劍書后背。正是少林派有名的龍爪手。

  蒲劍書道聲:“來得好!”一個“猛虎轉(zhuǎn)身”,手起“一指彈”,與同悔的手一碰,砰砰聲中,只見衣屑亂舞,兩人各退開一步,都發(fā)現(xiàn)自己袍袖已無,光著一條膀子。

  原來兩人內(nèi)勁猛烈,激撞之下,立把袍袖撕為碎片。好在書不在那袖中,否則也成了紙片。蒲劍書虛驚一場,忙轉(zhuǎn)放懷里。

  只聽同悔道:“蒲掌門的‘一指彈’出自我禪門的‘一指禪’,沒想到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陽明公智慧過人,令貧僧佩服之至!”

  蒲劍書道:“陽明公智慧過人,那是舉世公認(rèn)。他老人家也知此書禍害天下,卻也不敢毀去,長老雖為少林大德高僧,見識卻差了許多?!?p>  其實同悔之用心也不怎么純,他原打算奪得《武林秘芨》再行掉包,把假的當(dāng)眾毀去,真的《武林秘芨》攬入囊中,練成書中武功再把書燒得一干二凈,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覺了。他言辭上說不過蒲劍書,心中一急,喝道:“還不放下屠刀,更待何時?”雙掌一合,猛一分開,兩股勁力沖至蒲劍書前胸向兩邊拉扯,胸襟敞開,《武林秘芨》掉落在地。

  蒲劍書正欲彎腰去拾,同悔低腿一掃,一勁風(fēng)把書吹開三尺,正好落在何太虛腳下。何太虛反應(yīng)極快,長袖一卷,已將書收起,卻裝著若無其事,瞅眼見蒲劍書與同悔斗得不可開交,便欲開溜。

  忽然半道中閃過一人,鐵槍指著他,道:“何道長倒似做了賊一般。”來人正是關(guān)中岳。

  何太虛道:“我是賊,你是剪徑的強匪,又有什么分別?”言未畢,雙掌已向關(guān)中岳拍去。

  關(guān)中岳側(cè)身讓過,槍挑何太虛右脅。忽然伸來一把刀將他鐵槍擋開,關(guān)中岳見是馬絕塵,叫道:“大哥……”

  馬絕塵怒道:“你還認(rèn)得我這個大哥?馬某以此為恥?!?p>  關(guān)中岳道:“小弟說過,小弟雖不是酒量如海,卻也非三杯就醉了的,那日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對大嫂……”

  話雖未說完,聞?wù)咭阎湟?,一猜便知關(guān)中岳醉后非禮了馬夫人。

  馬絕塵道:“什么不知?我看是色迷心竅了,俗話說:朋友妻,不可妻。這事馬某絕不罷休。”拔出斷刀,怒目逼視關(guān)中岳。馬勇、馬毅也都拿刀圍攏,齊罵:“殺了這個畜牲!”

  這邊蒲劍書與同悔斗到酣處,四掌推在一處,各拼內(nèi)力。兩人內(nèi)功旗鼓相當(dāng),到了這個地步,誰都不敢先拆掌,否則便有血濺當(dāng)場之禍。是以兩人都以十成內(nèi)力死拼,騰騰白煙自二人頭頂升起。

  何太虛這時與一個道士相斗。少沖認(rèn)得他是苗嶺遇見與藍孔雀野合的道士,心道:“兩個牛鼻子臭味相投,究竟誰更臭,正好比上一比?!?p>  那道士是茅山派掌門松云道人,來遲一步,恰遇群雄爭書,當(dāng)即加入戰(zhàn)團。松云使一柄拂塵,何太虛使劍。兩人斗到分際,拂塵尾須伸入何太虛衣袖,把書卷了出來,松云正欲接手,忽被何太虛的劍一封,那書飛了出去,打在馬毅的臉上。

  馬毅正與關(guān)中岳狠斗,忽被一物擊中,也不知是什么物事,接住隨手一扔。過了兩回合,才想起是《武林秘芨》,再看時,已不見書在何處。

  松云連使三招“五雷神擊”,好不容易把何太虛逼開,轉(zhuǎn)身來找馬毅,道:“書呢?”見馬毅一臉茫然,又道:“好小子,倒會裝相?!狈鲏m向他橫掃而去。

  馬毅低頭相避,仍被勁風(fēng)帶得連打幾個轉(zhuǎn)。馬勇見兄弟有難,揮刀攻向松云。

  松云料定書在馬毅手中,急切中不避輕重,拂塵夾掌,掌夾拂塵,欲將馬氏兄弟除掉而后快,斗至分際,掌中一拂塵拂向馬勇。

  馬勇不知拂塵的厲害,生生的受了這一擊,當(dāng)場滾倒在地。馬絕塵正逼得關(guān)中岳狼狽支撐,見此情景吃驚非小,棄了關(guān)中岳,過來抱起馬勇問道:“勇兒,你沒事么?”

  馬勇道:“沒什么……”話未畢,血已從他咧開的嘴角涌了出來。

  馬絕塵心中一緊,又聽馬毅慘叫一聲。原來馬毅被松云拂塵掃得飛起,掛在樹枝上上下?lián)u晃,口中低聲呻吟,看來傷重待斃。

  松云走到近前,想聽他說些什么,卻聽他道:“小琴妹子,哥還沒跟你成親,哥不想死……”

  松云覺得不雅,揪住他衣襟,惡聲道:“快說,書給了誰?”

  馬毅囁嚅了幾句便即斷氣。

  馬絕塵妻辱在先,遇此失子之痛,人幾至瘋狂,揮舞斷刀沖向松云,叫道:“我跟你拼了!”

  馬絕塵傷痛之中,刀法已失分寸,而松云殺紅了眼,出手便下重擊,幾招間已把馬絕塵打癱在地。

  這邊關(guān)中岳正與褚仁杰相斗,見義兄有難,有心去救,但被褚仁杰纏住不能脫身,心急如焚。他一分神,反被褚仁杰一掌拍中太陽穴,昏倒在地。

  同悔與蒲劍書猶在對掌,入心無雜念物我兩忘之境,于外界所發(fā)生之事絲毫不覺。兩人都極盡所能,把內(nèi)力集中在對手身上,這時強大之極,也可說虛弱之極,便是一個三歲孩童,只須碰一下其中一人,讓他心神一分,對手如潮的內(nèi)力與自己內(nèi)力反過來加諸己身,必有非死也是重傷之虞。但場面亂成這般模樣,要人不碰已無可能,褚仁杰打倒關(guān)中岳之后,便撲向了二人。二人立時察覺到,都怕來人碰的將是自己,這一分神,一股極大的勁道把兩人彈開,各拿樁站住時,蒲劍書嘔出一口血來,同悔卻強自忍住。

  同悔此時已無還手之力,忽覺有人一掌拍來,見是褚仁杰,驚道:“褚居士……”抬手一拂,中途卻又無力垂下,被褚仁杰拍中肩膀,一口血噴在了褚仁杰臉上。

  褚仁杰順手一掌又向蒲劍書拍去,蒲劍書與他相交曾經(jīng)甚是歡洽,哪里想他會向自己下手,反應(yīng)不及已然中掌,一震而退,后背為樹所擋,那樹立齊腰而斷。

  何太虛、松云道人等人正在草間、死者身上找尋《武林秘芨》,為這響聲一驚,都抬頭瞧向這邊。神通子、司空圖也都停了械斗,望著褚仁杰又是驚撼,又不禁的感到害怕。忽聽一陣笑聲響起,那笑聲震蕩在整個林子里,顯得甚是邪惡。順聲看去,見是那紅唇女,都覺莫名其妙。

  王素姬笑罷,向褚仁杰道:“仁杰,你已打敗武當(dāng)、少林、華山、陽明、崆峒、點蒼、茅山七大門派的高手,成績斐然,不日即可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p>  同悔聞言大驚,猛然醒悟道:“褚居士,你說《武林秘芨》在石寶寨譚宏手中,原來都是假的?”

  原來到少林寺進香并向同悔密告《武林秘芨》下落的正是“鐵掌”褚仁杰。

  王素姬臉現(xiàn)得意之色,正欲說話,不防褚仁杰撲向她一陣亂打,口中兀自叫道:“我要做武林盟主,我要打敗天下無敵手……”

  王素姬不會絲毫武功,被褚仁杰抓住如小雞落入鷹爪之中,起初還疾言厲色的喝止,但褚仁杰此刻目難視物,耳難聞聲,只覺體內(nèi)有什么向外膨脹,極是躁動不安,不辨眼前之人是敵是友,一律打殺毋論。王素姬一介女流,本就弱不禁風(fēng),不久便沒了聲音。

  王光義在旁欲救又不敢上前,只是又跳又叫道:“爹,住手,那是娘啊……”

  褚仁杰已如瘋了一般,殺了王素姬,還要來殺王光義,王光義嚇得向山下狂奔。

  褚仁杰面色醬如豬肝,全身赤熱難當(dāng),揮臂捶胸,撕扯著衣服,不一刻全身皆裸,倒地暴死。

  場中幸存之人見此情景,駭異不已。

  松云好半天回過神來,走近同悔道:“假的?是假的!”同悔運功調(diào)息,待傷痛稍緩,才道:“假的?!睊哐蹐鲋惺瑱M遍地,血流成河,不禁喟然道:“阿彌托佛!怎么弄成了這般局面?”

  林中忽然閃出兩個人影,走向松云道人。松云見一人全身著白,一人全身著黑,恰似地府勾魂的黑白無常,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心道:“我這是陽壽將盡了么?”

  黑無常指著樹枝上掛著的馬毅對松云道:“那人……”白無常跟著道:“跟你說了什么?”

  松云見二無常開口說話,雖一人半截,倒與常人無異,心神稍定,怪二女問話無禮,沒好氣地道:“他說:妹子,我還沒跟你成親哩?!焙跓o常道:“臭道士想占姑奶奶便宜??煺f……”白無常接口道:“書在哪里?”

  松云心道:“又是兩個上當(dāng)?shù)??!碑?dāng)下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黑無常道:“放肆!姑奶奶問你話,……”白無常道:“說出來饒你不死?!?p>  這時又有一人飄身落地,那人背向眾人,作道姑打扮,背上斜插兩柄古定劍,劍未出鞘,眾人已覺殺氣逼人。二女忙向她躬身作揖,口稱:“姥姥!”那道姑道:“書找到了沒有?”聽聲音已甚蒼老。

  黑無常道:“這道士胡言亂語……”白無常接口道:“占徒兒們便宜?!?p>  老道姑道:“他說什么?”

  黑無常道:“妹子,……”白無常接口道:“我還沒跟你成親哩?!?p>  這話平常聽來甚為肉麻,但經(jīng)這二女以冰冷的口氣說出,聞?wù)叻瓷鷽鲆狻?p>  同悔、蒲劍書等人暗道:“這老道姑身法輕盈,落地?zé)o聲,輕功之高,當(dāng)世屈指可數(shù),也不知出自何門何派?!敝獨鲋腥我蝗艘兹绶凑疲唤闹凶晕?。

  松云本以為那老道姑聽了必要作怒,哪知聽她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這也不能怪他,哎,要是他對我如此說,我也不做這道姑了?!彼昂髢蓚€“他”非指一人,松云聽了,還道是諷刺自己,怒道:“你這瘋婆子,誰要跟你成親?”

  正此時,眾人耳中都聽到林中有女子歌唱。歌辭云:“……離恨天,忘憂地,朝為行云,暮為行雨,行云雨,行云雨,朝朝暮暮無別離……”

  先只是一個女子領(lǐng)唱,后來唱和的女子越來越多,各個方向都有,離眾人也越來越近。

  眾人暗自驚異,本來巴蜀之地民風(fēng)淳樸,巴女對山歌事屬尋常,但料想這些人如此大的聲勢,決非對山歌這么簡單。

  歌聲甫停,忽又從山間幽幽飄來另一女子的吟唱之聲。只聽那女子吟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yīng)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眾人向四處望去,只見林間白霧縈繞,與山頂石寶寨的裊裊炊煙、江上白煙連成一氣,大有涉足蓬萊之感。歌聲飄渺,時斷時續(xù),忽遠忽近,仿佛天外來音,不知發(fā)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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