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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玉簫英雄傳

第七十九章 除奸賊三劍遺恨

新玉簫英雄傳 空空靈兒 11195 2025-01-02 12:12:55

  三人不作抵抗,坦然受捕。

  恰在此時許顯純來訪魏忠賢,得知此事,自薦道:“顯純查辦案件最是在行,讓孩兒綁去煉室拷問。”魏忠賢點(diǎn)頭,即差人送到煉室。

  少沖不知什么是煉室,待到了一間昏暗的屋子里,見到處掛著鐵鏈、琵琶鉤,擺著老虎凳、竹拶、火盆等刑具,散發(fā)著陣陣腐臭味,方知是魏忠賢私設(shè)的刑堂。

  許顯純道:“招了吧,免得受刑?!?p>  孟婆師道:“我老太婆是鄉(xiāng)野之人,見識淺薄,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刑?!?p>  許顯純道:“看來你們這些野人不知刑法厲害,自古慘烈的刑法莫過于戮、炮烙、車裂、焚、腰斬、梟首、棄市、凌遲,你們當(dāng)是聽過的。而我東廠又獨(dú)創(chuàng)了五毒五大刑,何謂五毒?乃械、鐐、拶、夾棍;何謂五大刑?乃剝皮、鏟頭、刷洗、鉤背、抽腸。知道楊漣、左光斗這幾個贓官么?這些個奸賊,朝廷將大俸大祿養(yǎng)著,卻不為朝廷出力,終日只為貪財亂政,樹黨害人,到我鎮(zhèn)撫司,可沒如此便宜,老子給他每五日一遭夾打,不到月余,有三個相繼而死,另三個雖然未死,但只有骨頭受刑,受刑時昏了復(fù)蘇,蘇了復(fù)昏,真如萬刃攢心。到楊、左二賊歿了,尸首發(fā)出去,蠅蚋叢滿,尸蟲遍地,唯楊漣尚存一手,左光斗已成一塊血肉,嘿嘿,這都是不服王法的下場,還有那最可惡的周順昌,進(jìn)廠第一日先打四十大板,拶了又夾,夾了又敲,弄得皮開肉綻,手足幾折,但竟是不招,還與本官對嚷對罵,哼,老子偏要折磨他……”

  說到這里,許顯純指著一個血跡斑斑的銅巴掌道:“本官便命樣尉用銅巴掌將他滿口的牙齒都敲完,他自稱正人君子,結(jié)局如何,還不是體無完膚,死無全尸?”他滿臉得意之色,越說聲音越大,好讓外面人聽到,仿佛刑法越酷,越能讓魏忠賢開心。

  少沖此刻若非為著刺殺魏忠賢這件大事,真想掙開鎖鏈將他一掌拍為肉泥。

  許顯純道:“……廠公之意無非是要折磨幾個老匹夫,就算他們硬氣抗到底,終而壁挺,還不是報個病歿身故的本,其實招與不招又有何分別?”話音一轉(zhuǎn),道:“這樣的刑法,你們不怕么?”

  孟婆師道:“怕又怎地?”許顯純一笑,道:“怕就招出來?!?p>  孟婆師明知故問道:“招什么?”

  許顯純說了一大通,見這三人無動于衷,不禁大怒,道:“看來爾等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用力夾打?!弊笥疫汉纫宦?,將三人鞋襪扯去,上起夾棍。那夾棍非比尋常,只有一尺二寸長,生檀木做的。四肢套上夾棍,收了兩繩,一陣夾打。又是二百敲,上起腦箍,將各種刑具試了個遍。三人運(yùn)起玄功,護(hù)住真元,只皮肉受傷,并無大礙。

  許顯純道:“自來多少豪杰,一打便昏,從未見這些野人,倒熬得住。你這乞婆不招,我真夾死你??煺f,誰指使你來訕謗魏爺?shù)???p>  孟婆師道:“你裝什么?不是你指使我干的么?”

  此言一出,眾打手皆掩口失笑。許顯純明知她胡說八道,但怕魏忠賢真的信了,只得道:“權(quán)且收監(jiān),明日再審?!?p>  孟婆師卻呼嚕聲起,打起鼾來??湛諆骸⑸贈_見孟婆師捉弄許顯純,便也裝睡,一時鼾聲大作,搖也搖不醒,叫也叫不應(yīng),眾人無法可施,只把三人上起刑具而散。

  直到柝夫擊打三更,孟婆師道:“是時候了!”站起身,鎖鏈都輕輕脫了下來。孟婆師師從碧霞元君,學(xué)得這解鎖法,天下無論多難開的鎖,到她手中,只須輕輕一拂,便應(yīng)手而開。

  空空兒大感好奇,道:“好玩好玩,你這法子教給我吧?!?p>  孟婆師道:“去!你若學(xué)了此法,我怎么管得住你,廢話少說,起來做正經(jīng)事?!苯忾_空空兒和少沖的鎖,開了獄門,三人一起飛出層垣。

  一輪滿月掛于夜空,卻猶如戴了一頂大大的黃冠,散發(fā)著詭異的寒芒,偌大個魏府,處處黑燈瞎火,在冰冷的光芒里恍若陰世。

  魏忠賢疑心甚重,處處設(shè)防,便是他的身邊人也不知曉他的底細(xì)。魏忠賢在府邸周圍設(shè)有大批高手拱衛(wèi),府內(nèi)卻連個巡邏的衛(wèi)哨也沒有,一到晚上,所有人等便只待在屋內(nèi),不得隨便走動。如此一旦有人夜出,非奸即盜。而且他狡兔三窟,宿處不定,有時夜里連換幾處,因而他晚上宿于何處,朱閣老無從探查,三人只得隨處摸索,見機(jī)行事。

  到一處屋脊上,聽得屋內(nèi)書聲瑯瑯,念的正是孟婆師給魏忠賢開的那首勸悔詩。孟婆師覺得聲音好似靈兒的,便揭開一片瓦向里瞧去,只見幔帳金鉤,大理石榻上斜躺著一個少女,不是靈兒是誰。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只是奇怪,為何靈兒住在魏忠賢的府上,旁邊還有侍女服侍喂藥,瞧情形待遇甚是不錯。

  待侍女離開后三人跳下屋檐。沒想到靈兒卻不認(rèn)得三人,驚道:“你們是誰?竟敢擅闖魏公公府!”

  空空兒道:“丁丁當(dāng)當(dāng),你怎么了,連外公外婆都認(rèn)不到了,是不是魏忠賢那閹狗給你吃了什么藥,什么都忘記了?”一時間甚是著急。

  靈兒道:“我不叫丁丁當(dāng)當(dāng),我叫靈兒,你們找錯人啦?!?p>  空空兒道:“沒錯啊,靈兒就是丁丁當(dāng)當(dāng),丁丁當(dāng)當(dāng)就是靈兒。”說著要去抱靈兒。

  靈兒一閃而開,抽出壁上的掛劍指著空空兒,道:“我說過我不是你們要找之人,什么丁丁當(dāng)當(dāng),難聽死了。再不離開,我可不客氣了?!?p>  少沖見她身法輕盈,正是之前熟識的祝靈兒,這世上有兩個人容貌一模一樣,卻不可能連武功身法也全然相同。料想靈兒真是生了什么病,將之前的事全然忘了,便將空空兒拉到一旁,和孟婆師一起商量道:“以晚輩看靈兒當(dāng)真是病了,忘了自己是誰,所以才一直待在魏府,不與咱們聯(lián)絡(luò)?!?p>  孟婆師一會兒點(diǎn)頭一會兒搖頭道:“榜上所謂的‘外甥女’大概指的便是靈兒,但老婆子百思不得其解,靈兒何時成了老閹狗的外甥女了?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空空兒道:“管他什么陰謀陽謀,咱們今日來殺魏忠賢,連靈兒也一并救走,一舉兩得,不亦樂乎!”

  卻聽靈兒驚道:“什么?你們是刺客,來殺舅舅的?嘿嘿,三位還是不要白白犧牲了,這些年殺魏忠賢的人不少,卻沒一個活得下來。”

  孟婆師道:“這些年殺魏忠賢的人是不少,當(dāng)世三大高手聯(lián)袂出馬卻是頭一回,要不了他老命,也要驚他一身冷汗?!?p>  靈兒正欲喊人,少沖忽道:“你不記得我了么?我是瓜仔,跟你一起闖蕩江湖的瓜仔.....”他邊說邊向她向近。

  靈兒似乎想起了什么,低聲念道:“瓜仔......闖蕩江湖......”突感頭痛欲裂,抱頭尖叫。少沖連忙點(diǎn)中她昏睡穴,讓她昏了過去。

  孟婆師將她雙臂橫抱,打熄了燭火。三人退出房去。

  三人因靈兒這事耽擱了不少工夫,而且?guī)е粋€昏睡之人多有不便,但怕錯過了時機(jī),也就顧不得了,展開夜行術(shù),徑直投魏忠賢常住的一處寢處潛去。

  到了屋外,見屋中并未點(diǎn)燈。孟婆師將靈兒交與少沖,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做了個手勢,讓二人在外放風(fēng),然后用劍將門銷移去,輕輕推開門,屏息躡足直奔床榻。隱隱看見魏忠賢背朝外橫躺著,心中暗喜,伸手一劍刺去,無聲無息,大概已將魏忠賢胸膛也刺穿了。她沒想到如此容易得手,心下也自奇怪,但不敢久留,隨即退身屋外。

  少沖輕聲問道:“如何?”孟婆師道:“死了。”空空兒樂得直拍手,道:“大功告成,可以回去了?!泵掀艓熋ωQ指噓的一聲,道:“禁聲!”

  恰在這時,本來圓盤般的明月忽然變了色,如同染了血一般紅得可怕,跟著起了缺口,缺處越來越大,似有一張大嘴在大快朵頤,最后被啃吃一空,陡然間天地間陷入一片黑暗。

  少沖靈覺忽動,暗叫不好,伸手連抄,袖風(fēng)已將三枚飛鏢反方向射回去,“啪啪啪”三聲響,三枚飛鏢皆射進(jìn)石頭中,激起點(diǎn)點(diǎn)火星。

  少沖所練正氣功已有相當(dāng)火候,體內(nèi)一股浩然之氣充盈,尤其在這非常時刻,氣機(jī)已擴(kuò)展到身周十丈開外,所到之處,縱是落葉無聲,殺機(jī)無影,也為他靈覺捕獲,黑夜之中,暗器來得無聲無息,于他如置晴空之下,無比清晰的映在眼中。這已接近道家所謂的“先天之境”,即便是孟婆師這樣的大家也未達(dá)到這樣的境界,故對少沖反應(yīng)如此迅捷深感佩服。

  而對手能將飛鏢這樣的暗器發(fā)揮到無聲無息的地方,其暗勁、手法也極不簡單,一擊不成,也只是一瞬間的工夫,一劍化三劍,分取三人咽喉、前心等要害。鐵劍破空,居然也能毫無聲息。不過這也沒逃出少沖靈覺的明察秋毫。少沖雙手一伸,立將空空兒和孟婆師向兩旁推開,前胸生出一陣排山倒海、沛莫能御的氣勁,對手的劍便不由自主的偏向旁去。

  空空兒、孟婆師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少沖已在黑夜中和對手激斗起來。只聽得少沖大掌霍霍,衣袂裂空,而對手卻始終不發(fā)一聲,就仿佛少沖一人在和自己的影子作戰(zhàn)。

  東廠、錦衣衛(wèi)精擅暗殺偷襲,個個練就一身出招無聲、殺人無形的武功。

  孟婆師心中窩火,道:“我要看看這是何方妖人!”雙劍互擊,劍光閃爍,終于看清對手身似飄絮,足不沾地,在少沖掌影中穿插來回,赫然便是閹黨二黨頭許顯純。

  也在此時,云散月現(xiàn),天地陡亮,少沖右掌將許顯純鐵劍震飛,左掌跟著遞上,隔空的掌力擊在他左肋之上,立將他彈出數(shù)丈,搖搖欲倒。

  孟婆師看準(zhǔn)機(jī)會,祭出雙劍,如兩道厲閃瞬間射至。

  孟婆師的劍以快、怪著稱,劍之怪,去路變幻無方,劍之快,出鞘即至。因此孟婆師一旦祭出飛劍,便不容回避,何況許顯純立身未定,心神未穩(wěn)。她滿擬飛劍穩(wěn)將他穿身而過,釘成箭垛子,哪知此時卻發(fā)生了讓三人驚奇的一幕:許顯純身軀暴長,便如一條柔若無骨的蟒蛇,彎腰曲體間已避開飛劍來襲,飛劍折回之時自然也被輕巧讓過。

  只聽聞西域天竺古國曾有佛教瑜伽一派,其打坐之法疊股曲腰,軀體彎轉(zhuǎn)已非常人所能辦到,但如許顯純這般自如伸縮卻遠(yuǎn)所不及。

  許顯純甚是得意,哈哈笑道:“廠公神機(jī)妙算,早料到爾等三人絕非揭榜看病這么簡單,故而令許某在此守候,三位果然是來自尋死路的。你以為床上躺著的是廠公他老人家嗎?那不過是許某臨時拿來作替身的一名內(nèi)侍。”

  孟婆師哼了一聲,道:“魏忠賢那老賊能有今日,原不是那么輕易就殺得了的?!?p>  許顯純道:“廠公他文才武略,胸懷治國安邦之志,身負(fù)經(jīng)天緯地之才,上可比周公、子牙,雖歷經(jīng)挫折,仍不折不撓,精忠報國,可惜遭太史公之厄,這也正是許某忠心追隨他老人家的原由?!闭f話時滿臉皆是對魏忠賢崇敬之情。

  少沖道:“東廠、錦衣衛(wèi)專事刺探暗殺,瞧你投身閹黨,殘殺無辜,學(xué)得一身邪惡至極的武功,早把水木劍許家的盛譽(yù)辱沒殆盡了?!?p>  許顯純聽了非但不生氣,反而甚為高興,道:“當(dāng)年我許家遭奸人算計,家父身故,是魏廠公救我于仇人刀下,也替我報了殺父之仇,光是這份恩德許某愿做牛作馬服侍他老人家終生。跟著魏廠公,永遠(yuǎn)有學(xué)不完的本事。就說這身傳自永州異人的蛇盤功,世上早已絕傳,如此絕學(xué)也只有魏廠公這樣的高人才能將之發(fā)揚(yáng)光大,許某受廠公指教一二,已是受用無窮……”

  他越說越得意,冷不防從后面鉆出一個人來,一把抓住他左手的脈門,頓時氣血不繼,臉白如紙。

  原來空空兒趁他不注意,繞至其身后突施擒拿,許顯純只道自己能做到行動無聲無息,竟沒想到別人也能快如閃電。此時空空兒笑呵呵的道:“什么蛇盤功,原來也有七寸啊。”

  孟婆師、少沖未料空空兒出此一著,也是忍俊不禁,喜出望外,對許顯純道:“現(xiàn)在落入我等手中,看你還怎么神氣?乖乖的說出魏忠賢藏身何處,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正事。”

  空空兒往許顯純經(jīng)脈入注入麻癢的內(nèi)勁,直通五臟六腑,許顯純難受至極,嗷嗷亂叫,縱然如此,魏府上下也沒人來救應(yīng)。許顯純只得求饒道:“你們要去招惹廠公,許某唯有成全。可是在下真的不知他在何處歇宿,也只有碰碰運(yùn)氣了?!北泐^前帶路。

  少沖押著許顯純在魏府中穿墻過院,知此人狡猾得緊,心下在意,防著他?;ㄕ?。

  途中遇見幾個崗哨,有閹黨二黨頭的領(lǐng)路,一路倒也通行無阻。但找了魏忠賢的幾處廂房,皆是連個人影也無。

  漸漸鼓打四更,眾人來到一所宅子前,見那門檐上寫著“安樂第”三個金字,少沖突然想起當(dāng)日在山東聽龍百一說過,“安樂第”是皇帝賜給其奶娘客巴巴私第,客氏被封為奉圣夫人,與魏忠賢結(jié)為對食夫妻,因魏忠賢不能盡夫事,常招精壯男子在此宣淫,窮奢極欲,穢亂后宮。

  許顯純道:“別處都沒有,便只有這個地方了。不過督公早有禁令,此處不可擅入,否則后果自負(fù)。雖未言明什么后果,但依他老人家的脾性,自是極為嚴(yán)重的?!?p>  剛?cè)氪箝T,果然聽得一陣陣?yán)私幸曌詢?nèi)院傳來,聽來似有三人以上群歡作樂。

  這安樂第處處宮燈高掛,明燭照堂,顯得富麗堂皇,只是仍然沒有侍衛(wèi)仆役,甚是詭異。

  孟婆師微微皺眉道:“老閹賊不會真在里面吧?”

  許顯純輕輕一笑道:“廠公雖自宮棄勢,但似乎仍具男兒之身,年將六旬仍然寶刀未老,較之常人還要厲害。你們這會兒去壞他老人家的好事,惹上的麻煩可不小哩……哎喲,前輩饒命……”

  空空兒見他又大肆吹捧魏忠賢,忍不住加緊了手中之力。

  孟婆師道:“貧道此行便是要壞他好事的。走,把閹狗亂劍斬殺,讓他的丑行大白天下。”點(diǎn)了許顯純和傅應(yīng)星的啞穴,押著向內(nèi)寢宮而去。

  眾人來到內(nèi)院,已看見傳來淫聲的寢宮影壁上印著數(shù)個人影,交肩錯股,顛鸞倒鳳,正行茍且之事。

  三人定力甚高,自不會為此亂了心神。

  孟婆師陡然止步,隨后少沖也覺察到什么不對勁,聞聲人當(dāng)在寢宮內(nèi)室,為何人影卻遠(yuǎn)在數(shù)十丈之外?

  正在疑惑之際,天地間陡然漆黑一片,一群蝙蝠當(dāng)空飛過,遠(yuǎn)處傳來一聲尖利久長的狼嚎之聲,跟著無數(shù)只狗吠叫起來,在這闃寂的夜里聽來甚為駭人,抬頭看時,原來天狗吃月,已將月吃盡。

  如果真如朱閣老所言,魏忠賢于極陰之時縮陽閉功,功力大減,此時是殺他的最佳時機(jī),事不宜遲,三人當(dāng)即將許顯純封穴點(diǎn)昏在地,一起撲入寢宮。

  三人一進(jìn)寢宮,便發(fā)現(xiàn)無數(shù)個人影在身周倏忽來去,立時勁運(yùn)全身,大為戒惕。但當(dāng)三人立定身形再看,那些人影便也停在四周,定定的與他們對視。再一細(xì)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此寢宮與尋常王公貴族的寢宮大不相同,宮內(nèi)墻壁、屏風(fēng)、柜幾,甚而房頂上,無一處不是置有銅鏡,有的大如風(fēng)車,青光森寒,明鑒照人,那些個人影皆為千百面銅鏡迭次照映而成。

  少沖潛發(fā)氣勁,卻在數(shù)丈之外如泥牛如海,消失無蹤,靈覺便也無法感應(yīng),暗駭?shù)溃骸斑@些銅鏡甚是詭異,竟能吸我氣機(jī),置身于這千百面銅鏡之中,如同盲人騎瞎象,夜半臨深池,當(dāng)真危險萬分;何況景象萬千,形影紛亂,魏忠賢行事如此奸詐,莫說殺他,便是找見他也不容易?!?p>  空空兒、孟婆師跟著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妙,連手心都捏出了冷汗,三人不自覺靠在一起,向?qū)媽m深處緩緩移去。

  驀地響起一個女子淫邪的笑聲,在這散發(fā)腐朽之氣的寢宮里穿檐繞梁,似在近處,可也不在眼前。

  孟婆師罵道:“老淫賊,你弄甚古怪,何不現(xiàn)身出來與貧道拼個轟轟烈烈,才叫痛快!貧道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你施這骯臟伎倆,于貧道又有何用?”

  孟婆師見那笑聲仍然未止,憤然揮劍亂擊亂刺,擊在銅鏡上時火星迸濺,珰珰作響,室內(nèi)頓時桌倒椅斜,那些銅鏡卻未損分毫。

  笑聲不歇,孟婆師便也擊刺不止,真如漫天雨點(diǎn),招招向那些銅鏡攻去。

  少沖見孟前輩印堂紫黑,劍招散亂,似已近瘋狂,驚叫道:“空空兒前輩,快去攔下師太,她不會是,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空空兒忙躍身從孟婆師劍影中貼近身去,封住她氣海穴,攔腰抱下,落地之后,立為她順氣過脈,果然發(fā)覺她體內(nèi)真氣紊亂,幸好救助及時,否則真氣走岔,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那女子笑得更加輕狂恣肆,聲振梁塵,笑聲中似有妖邪魅惑,常人聽來必定骨軟筋酥,意亂情迷以至欲火焚身而亡,就是內(nèi)功深厚的少沖、天性純真的空空兒也有些抵抗不住,眼見得銅鏡中盡是男女交合的場景,淫穢不堪。

  少沖猛然發(fā)覺這些銅鏡不同尋常之處在于不但能吸人內(nèi)力,那笑聲更借之?dāng)_亂心神,若不能壓制七情六欲,必將被其吸干內(nèi)力,任人宰割。當(dāng)即叫空空兒、孟婆師閉目運(yùn)功調(diào)息。

  此時三人盤腿坐地,閉目運(yùn)功,若敵人來襲,三人定遇不測。

  少沖收納真氣,立時息心寧神,物我兩忘,靈覺順這笑聲溯洄而去,腦海映現(xiàn)出錦衾繡榻之間,一名半裸的香艷女子正自暢懷淫笑,榻上軟倒著一個中年和尚和一個未及笄的少女,似為其吸干精元,死了一般。

  那女子發(fā)覺有人窺視,陡然收聲止笑,眼光搜尋半空,無所尋獲,只有怒目而視。少沖以靈覺窺探,不但損耗真氣,倘遇高人發(fā)覺,再發(fā)氣機(jī)反擊,稍有不慎,必受內(nèi)傷。幸而這女子功力稍遜,既未識破來源,更無法追擊。

  這只是一瞬間所發(fā)生之事,少沖身形暴起,如箭離弦般射至,手中寶劍已指在那婦人咽喉之上。

  那婦人甚感錯愕,瞬即神定,笑盈盈的道:“大哥真是好身手!小妹閱人無數(shù),未遇英雄,今兒個終于來了一位英姿颯爽的真英雄,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哥還不上床來與小妹共享云雨之歡?”說著話便來為少沖寬衣解帶。

  這婦人雖保養(yǎng)有道,皮光肉滑,但眼角生紋、皮肉松馳,顯然已上了年歲,作出淫聲浪語,嬌媚萬狀,令人甚是作嘔。

  少沖扯下錦帳將她上身包裹住,喝道:“你是什么人?魏忠賢呢?叫他出來受死!”

  這時空空兒和孟婆師也尋聲而至。

  少沖道:“魏忠賢擅于奇技淫巧,適才所施展的極似白蓮教菩提幻鏡的妖術(shù),白蓮教事敗,這妖鏡多半為他所得。”

  婦人鼓掌笑道:“你是岳少沖吧,難怪如此英雄了得,連忠賢的迷幻陣法也給破了。不過要?dú)⒅屹t,就憑你們?nèi)私^無可能,何況他并不在此處?!?p>  孟婆師搜索四周,道:“魏忠賢早前必在此處,只怕是畏死潛逃了,這里有地道也說不定?!?p>  空空兒跌足道:“讓這老東西逃過一劫,下次便找不到這么好的機(jī)會了。”向婦人道:“你這妖婆子,弄些污七糟八的玩意兒,害我等好苦。到底是魏忠賢什么人,我空空兒先把你剁為肉醬,再去找那陰陽人拼命?!?p>  婦人道:“你們潛入魏府刺殺廠臣,闖到這里來,這安樂第乃皇上御賜,莫非你們還不知道本夫人是誰?”

  少沖凜然道:“原來真是奉圣夫人,夫人乃當(dāng)今圣上奶娘,深受天恩,我等自然知道,嘿嘿,如此風(fēng)月無邊,夫人莫怪我等壞了你的好興致啊?!?p>  孟婆師道:“跟這等骯臟之人多說何益,既然老狗已遁,尋之不著,咱們將她脅持而去,老狗若然顧念這個對食的夫人,必定前來解救,到時再取他狗命不遲?!毖粤T也不管少沖和空空兒的意見如何,封了奉圣夫人客印月周身大穴,用被衾先圍一周,再用麻繩將她捆綁起來。

  少沖在墻角妝奩上找到一面古銅之鏡,銹蝕斑駁,鏡面已模糊不清,心道:“定是這面妖鏡作祟!”當(dāng)下欲擲地毀去。孟婆師搶過手去道:“如此寶物,毀了甚是可惜。是善是惡,皆看用在什么人手中,貧道從師父處學(xué)了些馭鏡之法,說不定于咱們還有妙用呢?!闭f罷嗑破中指,在鏡面書了一道咒符,袖了起來。然后背負(fù)客氏,三人向?qū)媽m外圍闖將出去。

  也真奇怪,一路未遇阻撓。出了寢宮才發(fā)現(xiàn),先前似進(jìn)了萬間闊屋,原來也只幾間內(nèi)室而已。

  這時的寢宮外,已里三層外三層布滿了東廠、錦衣衛(wèi)的番子,暗夜中人聚如蟻,刀槍映月,更遠(yuǎn)處屋頂上隱有弓弩手?jǐn)€動。一待三人出來,火把盡亮,將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三人對此早有所料,孟婆師洪聲道:“早聞東廠五大擋頭橫行無忌,殺人無數(shù),都會齊了么?貧道今晚要大開殺戒,為民除害?!?p>  一個聲音陰惻惻的道:“五大黨頭會齊了,你這老不死的也該見閻王了。”

  孟婆師目光如電,射向說話之人,認(rèn)出他是二黨頭許顯純,心想這小子既能盤腰曲體,也必能移血換位,否則以她獨(dú)家點(diǎn)穴之法,非她親自解穴,一兩個時辰內(nèi)不可能自行沖破穴道。當(dāng)下道:“許爺,還得多謝你帶路,才讓我等了結(jié)了魏忠賢的狗命?!?p>  此言一出,眾番子群情激動,不過魏忠賢早有嚴(yán)令:所有人等未經(jīng)許可不得踏入寢宮半步,眾人聽了只是半信半疑,不敢進(jìn)去查看。如此看來魏忠賢雖然逃走,尚未跟其手下碰面,狗番子乃是許顯純招來的。

  這時另一個聲音道:“以督公的精明老練,我不相信會失手于這三個江湖術(shù)士。”說話之人遠(yuǎn)遠(yuǎn)立于半坡之上,負(fù)手望月,顯得甚是淡定。

  少沖聽這聲音便知他是東廠大黨頭田爾耕,忽而想到他會魔功中的“大而化之”,而靈兒體內(nèi)功力少了大半,極有可能被他吸走,以致神志失常,忘了過去之事。一想到此便氣上心頭,喝道:“姓田的,你別高興得太早,實話跟你說,師太背上負(fù)著的是他的對食老婆客印月,魏忠賢還沒有死,不過要是讓他知道你背地里做過什么事,會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田爾耕聽了也是一慌,不想自己的事被少沖知曉了。這件事果然是他干的,他奉魏忠賢之命追查祝靈兒下落,卻私自將祝靈兒體內(nèi)肉舍利的功力吸歸己用,如此欺瞞行為實犯魏忠賢大忌。

  許顯純一心想坐到大黨頭的位置,聞知田爾耕做過對不起督公的事,如此排擠他的良機(jī)豈可放過,問他道:“老大,他說咱爺沒死,是真的么?”

  田爾耕當(dāng)然聽得出許顯純這話原是問自己是否做過對不起督公之事,卻裝作沒聽出來,道:“我早說過督公何等精明,他們殺不了督公的。這人想離間我對督公的赤膽忠心,可真是太天真啦。看來非得我出手,好教他知道這九千歲的府院,不速之客站著進(jìn)來,躺著出去?!?p>  許顯純道:“如果我沒看錯,這三個人中有兩個是老大你同教的教友,老大不會手下留情吧?”

  田爾耕一聲冷笑,道:“田某自脫離白蓮教追隨魏督公報效朝廷以來,所殺白蓮教妖人不計其數(shù),莫非二弟對我還有所懷疑?”

  許顯純連稱:“不敢!”

  話才畢,田爾耕身形暴起,猶如一團(tuán)黑蜂迅疾絕倫的撲向岳少沖。人在半空身形已暴漲數(shù)倍,尤其一只肉掌變得如磨盤大小,鋪天蓋地砸將下來。

  少沖未料他說來便來,對他的“大而化之”有所忌憚,但形禁勢格不容回避,當(dāng)即運(yùn)起“隨心所欲掌法”,排山倒海之力自雙掌洶涌而出。

  少沖聽師父鐵拐老說過,“大而化之”以吸取他人功力化歸己用,但不慎吸入強(qiáng)過自身的功力,自己又無法駕馭,將反受其害,唯有使出更高更兇猛的掌力,令其無從下手,也不敢下手。

  少沖運(yùn)足十成功力,四外屋瓦片片激飛四射,場上之人只覺一股熱風(fēng)撲面,離得近的早被震得東倒西歪,離得遠(yuǎn)的也衣袂飄飛,如欲飛去。

  田爾耕如疾風(fēng)中脫線的紙鳶,飄飛數(shù)丈落地,狂吐鮮血不止。東廠番子頓時大為震撼,不由得對少沖等三人心生懼怯。

  許顯純上前慰問,心下卻在嘀咕:“不知田老大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只聽田爾耕道:“這姓岳的武功之高,遠(yuǎn)在當(dāng)年鐵拐老之上,田某不濟(jì),只看二弟的了?!彼f話中氣不足,確是受傷不輕。

  少沖也感驚訝:以田爾耕之武功,不至于如此不濟(jì)。隨即醒悟過來,料想定是田爾耕吸取的肉舍利作怪。他所猜不錯,肉舍利與自田爾耕自有功力五行相沖,一時之間難以調(diào)和,一旦運(yùn)功便兩相沖撞,不但功力發(fā)揮不出,滯塞體內(nèi)更是痛苦萬分。這雖非棘手之事,但若讓魏忠賢察覺,后果便相當(dāng)?shù)牟幻睢L餇柛髦藭r不是岳少沖對手,仍是放手一搏,乃是借他打傷自己,掩飾體內(nèi)糾結(jié)的兩種功力。魏忠賢查無對證,欺瞞之事自然就此揭過。其不惜以性命作賭注,借刀殺己,用心之狠,機(jī)謀之深,皆令少沖意想不及,待少沖明白這一點(diǎn),已是失悔不迭。

  孟婆師放聲狂笑道:“所謂東廠第一高手已是一敗涂地,狗番子誰敢擋道?”說著話,與空空兒、少沖三人并肩邁步。

  眾錦衣衛(wèi)不由得倒退數(shù)步。

  許顯純一聲喝令,“嗖嗖”聲中,暗中數(shù)個方位向三人射去密如飛蝗的響箭。跟著錦衣衛(wèi)的刀槍劍戟也一起攢刺過來。

  錦衣衛(wèi)每一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何況場上足有兩三百名,三人一時之間倒也突圍不出,孟婆師突然舉起手中的包裹,大聲道:“你們不怕傷了奉圣夫人的貴體么?”

  此言一出,眾錦衣衛(wèi)不免有所遲疑,許顯純不敢擔(dān)責(zé),請示田爾耕。田爾耕道:“督公無恙,夫人又如何會被劫掠?這其中多半有詐。不過若真是傷了夫人,督公那里不好交待。”

  此話說了等同沒說。

  正沒計較處,忽然火影縱橫,兵戈聲大作,原來孟婆師等三人奮力廝殺,亡命相搏,盡往錦衣衛(wèi)刀口槍尖上撞去,全然一副拼命的打法,錦衣衛(wèi)竟連連辟易。

  混亂之中,孟婆師被一刀劈為兩截,岳少沖和空空兒也相繼被刀砍槍刺倒地,眾錦衣衛(wèi)近似瘋狂,喊殺聲中直把三人剁為肉泥尚未罷休。

  許顯純、田爾耕都吃了一驚,還道是火光耀眼,但錦衣衛(wèi)也來報稱:“刺客就戮!”近前細(xì)看,見三名刺客連同奉圣夫人血肉模糊,死相甚慘,不由得面面相覷。

  許顯純素掌刑法,似此慘狀司空見慣,再細(xì)一檢視,發(fā)覺不大對勁,四名死者明明穿著的是一襲錦衣,腰間尚有錦衣衛(wèi)的腰牌,立刻明白中了三人的障眼法。

  許顯純急命人追緝,但黑夜之中誰也沒瞧見三人去向,只得胡亂搜索。

  孟婆師師從碧霞元君,于道家飛遁、幻化之術(shù)有所鉆研,適才用菩提幻鏡略施了一回幻術(shù),趁火光迷亂、田許兩大高手轉(zhuǎn)移視線之際幻化在三名錦衣衛(wèi)身上,布置成拼命沖殺的假象,其自相殘殺之時,真人卻飛遁遠(yuǎn)走,踏屋脊而去。

  許顯純非等閑之輩,竟也循跡尾隨而來。少沖回手一掌,隔空將他擊倒,欲上前結(jié)果他性命,耳聽喊聲漸近,又怕與孟婆師等人分散,只好作罷。

  其時月華無光,星辰寥落,夜風(fēng)料峭,天地幽明。三人負(fù)著奉圣夫人一路飛奔,卻在這時,一個沙啞尖利的笑聲猛然響起,猶如山魈夜啼,時而飄渺遠(yuǎn)在天邊,時而清晰似在眼前。

  空空兒嚇得抱頭不前,不住的道:“夜貓子!有夜貓子!”孟婆師提起他胳膊快步而行,說道:“夜貓子專吃哭鬧的小孩,你千萬別哭出一聲。”

  那個聲音說道:“哈哈,咱最喜歡吃娃娃啦,尤其那未長成人形的元嬰,肉質(zhì)鮮嫩,入口即化,吃起來真是妙到極處……”

  空空兒聽了更是害怕,拼命奔行。

  少沖道:“不好,這是魏忠賢的聲音,他追來了?!?p>  孟婆師望空大罵道:“畜牲不如的東西,你那么喜歡吃人,是不是連你全家都被你吃光了,你兒子呢,是不是還沒生下來也被你大快朵頤?哦,貧道忘了,你這個天閹的,早已經(jīng)斷子絕孫了,哪里還有兒子?嫉妒別人有兒子是不是?……”

  一句話戳中魏忠賢的痛處,氣得他咬牙切齒,連濁重的喘氣聲都清晰可聞。

  這一會兒工夫,以三人的輕功已是奔出里地,但那聲音似乎如影隨形,總在三人耳畔。

  孟婆師怒道:“姓魏的,你若有種,怎么不現(xiàn)身出來,跟在咱們屁股后面,難道咱們的屁很香么?”

  半晌不聞魏忠賢回應(yīng),只道他落在了后面,卻在近處猛然發(fā)出一連串咳嗽之聲,顯得極是難受,聽他說道:“你們,你們不用跑了,不放了咱的相好,別指望能甩掉咱……”

  三人聽他語氣仿佛重病之人,咳嗽卻非疾行之故,似氣悶生痰所致,如此居然也能跟得上來,只是夜空寂寂,竟沒有他的人影。三人心中暗駭:“難道魏忠賢已練成什么邪功,可以遁地?zé)o形?”

  少沖對孟婆師道:“看來這老賊功力尚未全然恢復(fù),避不如迎?!?p>  孟婆師聞言有理,止下步來,將肩頭包裹置地,叫道:“你相好的就在貧道手中,看你如何來救?”連叫數(shù)聲,卻不見有應(yīng)。包裹中的客印月動也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孟婆師暗道:“如此嬌弱,怎經(jīng)得起顛跛?你要是死了,魏忠賢定然拼命?!碑?dāng)下解開棉繩被衾瞧看。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時東方發(fā)白,熹微晨光下,客映月白發(fā)如霜,臉上皺皮堆疊,似一夜之間變成了老婦。

  三人正在驚詫之際,客映月忽然長發(fā)竄起,分成三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diǎn)中三人穴道。三人頓覺一股陰寒之氣竄入體內(nèi),瞬間冰僵,非但身子不能動彈,連大腦也要凍住一般。

  客印月嘿嘿笑道:“普天之下還沒有人殺得了咱魏忠賢,咱老魏要死,除非自己動手?!?p>  三人更感吃驚:眼前之人居然不是客印月,而是魏忠賢。魏忠賢與客印月究竟是兩人還是一人?莫非魏忠賢習(xí)練邪功以至雌雄同體,陰陽無界?若所謂的奉圣夫人便是魏忠賢,那哺育當(dāng)今皇上長大的奶娘客巴巴又是誰?

  這邪功與武名揚(yáng)所練的“陰陽和合大法”似乎同出一脈,但武名揚(yáng)相比起來還算粗淺,魏忠賢則已達(dá)到陰陽合體、隨意變化的地步。

  三人僅存的一點(diǎn)知覺,實在不足于他們?nèi)ハ朊靼自趺椿厥隆?p>  少沖道:“我們殺不了你,豈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有人將你這奸賊碎尸萬斷?!泵掀艓煹溃骸安诲e,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有句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死去的冤魂必會化作厲鬼,一起向你討還血債。”

  魏忠賢瞇著眼道:“咱家還真以為是幾個村野鄙夫,原來少沖兄弟也來了,你有恩于咱,你正大光明的來,咱還要待以上賓之禮呢,何必喬裝打扮與你魏叔過不去,豈不知與你魏叔作對的,都是死路一條?”

  孟婆師道:“不錯!你以死唬人,別人就怕了么?‘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咱們俠道中人,舍生取義、殺身成仁是份所當(dāng)為。”

  少沖道:“你為什么害死那么多人?我早知今日,當(dāng)初就不該救你?!?p>  魏忠賢忽然睜開雙眼,射出藍(lán)幽幽的寒光,道:“咱家自負(fù)乃天縱英才,千百年未始一遇,正好輔佐圣上治理天下,使萬民臣服,四方來儀,可恨朝堂上那幾個老東西自命清高,說咱家閹寺干政,瞧不起咱家,可是那些個老不死的,說起話來理直氣壯,何曾有半條治世的良策,咱家就是要讓他們明白:咱家想做什么,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咱家想殺誰,也沒人難逃出咱家的手掌心?!?p>  三人聞言默然,魏忠賢能權(quán)傾天下,叱咤風(fēng)云,除了皇帝老兒昏庸無能、玩物喪志,文臣武將趨炎附勢之外,魏忠賢自有過人的本領(lǐng)。其玩弄權(quán)術(shù),殘害忠良,實在可以謂其:“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魏忠賢說著話站直了身子,雙手籠在袖子,向三人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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