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人,沈大人享齊人之樂,本王看著,還真是羨慕啊?!笔捔嘱幸鉄o意蹦了一句。
“蕭王殿下說笑了?!?p> 沈忠寧向來瞧不慣蕭林霈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回答的也是敷衍了事。就他這脾氣,蕭林霈竟然也能忍他?
相比之下,葉空青倒是回答的好聽多了,“是啊。殿下千金之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不負先帝托付,親試解藥、救皇上于水火,這實乃皇家之福,若說羨慕這種話,便是折煞我們這些老臣了?!?p> 蕭林霈救了皇帝?
等等,這么好的謀權篡位之機,他竟然不要?還反而為皇帝試藥,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你們就不必說些奉承之辭了,”蕭林霈笑了笑,眼神掃向沈忠寧,“朝堂之上,沈大人便向來與本王劍拔弩張,針鋒相對,本王也早已習慣了。”
不愧是蕭林霈,綿里藏針,笑里藏刀。
沈忠寧怒目圓睜“哼”了一聲,甩了袖子,揚長而去。
這一下可是讓葉貞心里不禁感嘆一聲牛逼,這沈大人果然是干刑部侍郎的料啊,這氣勢,這性情,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佩服!
不過,這擦屁股的壓力就給到葉空青這邊了。“殿下,沈侍郎向來脾氣火爆,還請殿下大人大量,莫要與他一般見識?!?p> 蕭林霈接過阿衡遞過來的暖手爐,瞧著沈忠寧氣沖沖的背影,輕笑了笑,“葉大人放心,本王若是要計較,朝堂上那么多事兒,早就夠沈侍郎死一百回了?!?p> 沈鈺在一旁聽的心驚膽戰(zhàn),為自家老爹捏了把汗。
葉貞小聲與沈鈺道,“你也莫擔心,他向來喜歡口頭上嚇人?!?p> 沈鈺眨巴著他那澄亮的眼睛,明白了似的點點頭。
話落,眾人也打算打道回府,卻不料兩人耳語的樣子落進蕭林霈眼里,他收起本就不夠明顯的笑容,一張臉在初冬的寒風里愈發(fā)白的發(fā)冷,就連五官的棱角也變得凌厲,逮著葉貞問,“聽聞,葉娘子最近請了宮里的嬤嬤在學禮制,不知成果如何?”
一時,葉貞倒成了眾矢之的,見大伙都把視線打量在自己與蕭林霈之間,她只得實實在在答了個“還行”二字。
“看來葉娘子入宮是勢在必行了?”
“是。”
一想起前不久的事,葉貞便只想趕快跑路,于是只要能盡快結束這段對話便半句也不帶多說的,蕭林霈問一句她答一句,敷衍出了新的高度。
蕭林霈聊的沒啥意思,估計也能興致缺缺的“放過”她。
“看來葉娘子盼著能早日入宮啊。”蕭林霈忽然微垂了下頭,右手拇指摩挲著暖爐,竟一晃而過的流露出一絲低落的神情。
正欲離去,葉貞忽想起來,從袖中摸出那塊玉佩還贈給蕭林霈,“鳶姐姐說與我聽了,殿下一番好意,臣女心領,只是這塊玉佩著實貴重,恕臣女不能收下?!?p> 青色玉佩靜靜躺在葉貞手心里,倒襯得葉貞的手更加白凈。
葉空青和江籬面面相覷,看著眼前此景,他們做父母的竟是對自己女兒和蕭林霈之間的事毫不知情,一時二人皆沉默了。
看著葉貞托著玉佩那只小手在寒風中微微抖了一下,蕭林霈終于還是接過了那枚玉佩。
“之前不小心磕破這玉,使得臣女心中十分愧疚,臣女愿意賠償?shù)钕滤械膿p失?!比~貞面露歉意。
“不必了?!?p> 蕭林霈將那枚玉佩小心收好,輕笑了下,“你總是與本王撇的這般清楚,本王又怎么好拂了你的意呢?”
葉貞微微一怔,一瞬間,覺得心里閃過一絲刺痛。她抬了幾下嘴唇子,一時語結。
“是小女鈺貞無福消受殿下深恩,”葉空青站到葉貞身旁,解圍道,“還請殿下寬恕小女失禮之罪?!?p> “葉大人言重了?!?p> 蕭林霈瞧著葉貞那低下去的頭良久,眼中深邃得如一汪潭水深不見底,無人知曉他此刻在想什么,隨之他看著手里的暖爐子,把它交到了葉貞手里,“寒冬將至,葉娘子以后出門,記得備一只暖手爐子,仔細別凍著?!?p> 話落,蕭林霈收回那五味雜陳的目光,踏步上了一輛馬車,緩緩遠去。
山山忽的湊了過來,看著消失在街角的馬車,嘆了口氣,“女公子,我怎么瞧著蕭王殿下好像很失落啊。”
可不是,這場面,誰看了不覺得她葉貞又渣又絕情,拋棄蕭林霈,結果蕭林霈黯然神傷,落寞離開。
可她只是不想跟蕭林霈這個看不透的危險人物走得太近而已啊,畢竟自己可是被他算計過兩回了,勉強抵消掉在齊家那次,怎么算也還是她吃虧,不是嗎?
“他失落關我什么事?”葉貞嘴硬。
“女公子,您這話也忒不厚道了,您看殿下他都把自己唯一一個暖手爐子留給您了,您還說這么絕情的話,我要是殿下,我也指定傷心壞了?!?p> “好了好了,天冷了,快回家吧?!比~空青攙扶著江籬上了馬車,沈鈺這才發(fā)覺自己家的馬車已經(jīng)離開好久了,無奈之下只好與葉家同行。
沈鈺站在沈家門口,一臉抱歉的撓撓頭,“葉大人,江夫人,葉家阿兄阿姊,不好意思,真是麻煩你們了?!?p> “不礙事,正好也順路?!比~南秋隔著一匹馬道。
葉貞靠在馬車窗戶檻兒上笑的很無奈,心想這對父子還真是親的,一個忘記叫上自己兒子,一個忘記跟上自己父親。
還真是心夠大的。
“二郎不必客氣,回去吧,令堂估計要擔心了?!苯h淺笑道。
沈鈺這才告辭,小跑著進了沈府。
“女公子,這沈二郎看起來豐神俊貌,沒想到卻是傻乎乎的?!鄙缴阶谌~貞旁邊搖頭嘆息。
“笨蛋帥哥嘛,多可愛啊?!?p> “女公子,您該不會是看上沈家二郎了吧?”山山被葉貞這話嚇得差點蹦起來,急道,“沈家二郎……既比不上蕭王殿下好看,也比不上蕭王殿下聰慧,女公子您怎么會看上沈家二郎呀?”
葉貞不禁笑道,“不是,山山你哪兒看出來我看上沈鈺了?”
“可女公子您剛才說的那個什么……”
“笨蛋帥哥?”
山山點了點頭。
葉貞笑著跟她解釋,“只是一個昵稱而已啦,我這個年紀,我對沈鈺,那純粹是阿姨看侄子的那種喜歡?!?p> “?。俊鄙缴酱翥对谠?,“可女公子也不過比沈家二郎大一歲而已啊……”
哦,是哦,按照葉鈺貞這個身體來看,自己確實比沈鈺大不了多少。
“總之……山山你知道我并不是愛慕他便是?!比~貞搪塞過去,靠在軟墊子上忽的想起來一件事,呢喃著問山山,“不過讓我有些驚訝的是,蕭林霈攝政,獨攬政權,在朝廷上一人獨大,可昨日小皇帝被下毒,這多好的篡位機會啊,山山你說,蕭林霈他怎么就沒發(fā)兵謀反呢?”
葉貞真想不通。
山山聞言可謂是一驚,臉都嚇白了,趕緊制止葉貞說下去,“女公子,這話可不興亂說的,要是被別人聽去,葉家可是遭大殃了?!?p> “哎,沒事,只是你我在此商討一番罷了,山山你且說說,你怎么看?”
山山這才放心了下來,想了大概幾秒,她道,“要說蕭王殿下,按女公子您的說法,確實很奇怪,不僅沒謀反,甚至聞及皇上被下毒的消息還連夜進宮,替皇上親自試藥,這半點不利己啊,也太不符合邏輯了??蓳Q個方面想,蕭王殿下會不會像秦娘子所說的那樣,其實是個好人呢?”
“連山山你也覺得蕭林霈其實是個好人?山山你哪邊兒的?”葉貞挑眉。
“可至少蕭王殿下對女公子您一直都不賴啊。”
“不賴嗎?山山你今天瞧他失落,便同情他了?你難道忘了他是怎么算計我、利用我的?”葉貞將手里的暖手爐子丟給山山,哼道,“到頭來連一句道歉也沒有,真當別人都該被他驅使?我難道是他手里一顆棋子不成?”
山山絞盡腦汁,最后還是無奈道,“那山山實在是想不到其他可能了。蕭王殿下為皇上試藥這事說得輕巧,可是藥三分毒,這事危險萬分,殿下難道還能賭上自己的性命,只為了其他的謀劃?錯過這次絕佳的機會,以后宮內(nèi)必定更加戒備森嚴,可不一定再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吧?”
確實不太現(xiàn)實。
“你這么說也不是沒有道理?!?p> “女公子,山山瞧著,其實您并沒有那么討厭蕭王殿下吧?”山山嘟囔著,“方才,山山在旁邊見蕭王殿下傷心時,女公子您也是難受了的。相比于自己對蕭王殿下的看法,女公子您更在意的,是主君和女君對蕭王殿下的看法吧,主君和女君不愿您與蕭王殿下來往,所以女公子您才總是拒蕭王殿下于千里之外?!?p> “山山,人總是要權衡利弊的。我不討厭他又如何?我們?nèi)~家和蕭林霈處于對立面,這便注定我和蕭林霈不會是可以走在一起的人。所以我討不討厭蕭林霈,喜不喜歡蕭林霈,都不重要。”
“那女公子,您喜歡蕭王殿下嗎?”山山忽然問。
葉貞不禁扭頭,彈了下山山的腦門兒,笑著看她,“你這丫頭,懂什么是喜歡嗎?就這么問。”
哪想山山還較上勁兒了,“女公子您說說嘛。”
“小傻瓜,”葉貞無奈的聳聳肩,“喜不喜歡真的那么重要嗎?只要咱們?nèi)~家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就是最好的事了嗎?”
“女公子,山山怎么覺得,您這還沒嫁人便心如止水了呢?”山山急了,“這話說的,比清從山上的尼姑還看破紅塵許多?!?p> 馬車晃了一下,已經(jīng)到了葉家門口。
“好啦,走了走了,”葉貞輕輕抬了下嘴角,起身拍拍山山道,“少女,我的姻緣我自己都不急,你就別在這兒替我傷春悲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