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所謂,這才不在乎
夕陽殘紅,暮色隔著重疊的山巒一陣陣襲來。
路上的行人盡數(shù)往家趕,除卻頑劣孩童不知暮色晚。劍拔弩張的正吵著激烈。
“我阿爹每月賺八兩銀子,厲害吧!”
“有什么可得意的,我阿爹十兩,比你爹多。他全部交到我阿娘手里,我阿娘轉(zhuǎn)頭還給我買了新衣裳呢?!?p> “我的阿爹最厲害?!?p> “胡說!”
“別爭了,別爭了。我阿爹有五房小妾,你們爹有嗎?”
道外馬蹄漸起,眺眼望去,只見馬背上的人英姿颯爽,袖擺被風(fēng)吹的鼓起。
崔韞在陽陵侯府停下,翻車下馬,韁繩扔置上前的守衛(wèi)手中,這才拾級而上,去了正院。
“侯爺總算回來了?!痹簝?nèi)的婆子小跑而至,舉著一把傘,遮住漫天的雪花。
“太夫人正和老夫人念叨您呢?!?p> 屋外立著的婢女,忙撩起厚重的簾布,請崔韞入內(nèi)。
屋里燒了炭火,熱氣迎面撲來,大氅上的霜雪霎時(shí)化成了水汽。
崔韞不愛讓人近身,他褪下大氅,接過侍從遞上前的巾布,擦拭一二。
里頭說話的動靜稍稍停下。
太夫人頭戴繁瑣魚獸抹額,頭上挽了一個(gè)盤福髻穿一身駝色穿枝大理花紋褙子。
隔著那道珠簾,依稀能瞧出男子筆挺的身形。
“可是韞哥兒回來了?”
崔韞聞聲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請安。
“祖母近日身子如何?”
太夫人只育有一子,便是崔韞亡父,天人永隔。
她名下還有個(gè)義子,眼下在遠(yuǎn)在匯州任職。
兒子死了,長孫也去了,太夫人聞此噩耗,病了一場,身子也沒了往前的爽利。
“好,倪康隔日就給我請平安脈,怎能不好?!?p> “韞哥兒,快來祖母這邊坐下?!?p> 崔韞又向太夫人身邊的婦人請安。
崔宣氏美貌不減,風(fēng)韻猶存。她年輕那會兒是盛京出了名的天香國色。
她給太夫人添了杯茶,問:“途中可順利?”
也不怪她這般問,崔韞出門前就言明歸期,她這個(gè)兒子一向穩(wěn)妥,偏這次遲了兩日。
他離開盛京并非為了公務(wù),至于為了什么,陽陵侯府沒人過問,包括崔老太爺從未拘束他。
“是兒子不是,讓阿娘掛憂了?!?p> 崔宣氏見他這樣,心口一堵。也便沒再問話。
“若不想讓我同你阿娘憂心,你也該近早娶妻。府上許久沒熱鬧了,也好添些喜氣。”
崔韞笑:“是?!?p> 太夫人嘆了口氣:“你小叔來信,今年也無法回來過年,好在你趕了回來,不然府上更是冷清?!?p> 小叔,便是她收的義子。
她見崔韞對成家一事并無抵觸,不由綻開笑意。
“侯府子嗣單薄,絨姐兒一人孤零零的。祖母就盼著你和新婦開枝散葉了?!?p> 她提起崔絨,崔韞不免視線打轉(zhuǎn)一圈。
太夫人嗔他一眼。
“別找了,那瘋丫頭玩累了,讓你阿嫂抱回去睡了。祖母同你說的,你可聽清了?”
崔韞無奈。
“是?!?p> “是是是,整日就知道敷衍我。提督府的娘子,你阿娘可親眼瞧過了,就是不知你的意思……”
一語未完。
崔韞聽的頭疼,忙不殊起身。
他對情愛從未悸動過,夜里也不曾對任何女娘有過綺麗的幻想。因此,對未來新婦不曾有期待。
可他也的確得成婚。
崔宣氏的眼光自然也是好的。她為阿兄擇的阿嫂便得體賢惠。
崔韞施施然道,朝兩人行了個(gè)大禮:“一切祖母和阿娘做主便是?!?p> 崔宣氏擰眉不虞。話到嘴邊,卻到底沒說出口。
等她服侍太夫人歇下后,這才心事重重的沿著長廊回院子。
身邊心腹婆子提著燈籠,寬慰:“侯爺這次回應(yīng)爽快,想來要不得多久,就有新婦給您敬媳婦茶了,大娘子還憂心什么?”
崔宣氏嘆了口氣。
“我膝下只剩這個(gè)兒子了,往前柏哥兒最讓我省心,韞哥兒就知道使壞。我,總盼著他穩(wěn)重些,再穩(wěn)重些,可他如今如我所盼,我卻懷念他以前鬧騰的樣子。你瞧瞧,眼下這孩子活成什么樣了?”
她不是沒有心疼過。
教導(dǎo)崔韞的老太爺又怎會不心疼?
崔宣氏眼前仿若還能浮現(xiàn)兄弟倆在一處的畫面。
那年崔柏還是少年郎的模樣,他眉心稚氣未退,背上背著崔韞。
“阿娘,韞哥兒累了,我先送他回去歇息?!?p> 崔宣氏對上崔韞嬰兒肥的臉,孩童的眼睛烏溜溜的四處轉(zhuǎn)著。
兩個(gè)兒子,她從不偏頗:“他自己沒腿嗎?也就你慣著,韞哥兒,自己下來走?!?p> 崔韞摟著崔柏的脖子,奶聲奶氣。
“阿娘,你怎么總攔得阿兄疼我?”
崔柏怕崔宣氏罰弟弟,忙道:“阿娘,韞哥兒才多重?我不累?!?p> 崔韞順勢往上爬,洋洋得意:“都當(dāng)娘的人了,怎么連小兒子的醋都吃?!?p> 可是呢。
現(xiàn)在的崔韞請安行禮做的比誰都標(biāo)準(zhǔn)。
什么兒子不是,讓阿娘掛憂了。崔宣氏寧愿崔韞在她耳邊叨叨的不厭其煩??浯笃湓~的說著一路上的不易。
“眼下陽陵侯府興衰系他一人,是榮譽(yù),也是枷鎖。韞哥兒韜光養(yǎng)晦,沒讓府上任何一個(gè)人失望?!?p> 這個(gè)年紀(jì)爬上那個(gè)位子,是風(fēng)光,可背后要付出的艱辛無人可知。
“我如何再舍得,連枕邊人都不如他心中所意?”
偏偏,崔韞隱瞞的太深了。
崔宣氏至今未琢磨出他喜歡的女娘是嬌俏,溫柔,還是端莊的?
“提督府上的顏娘子是好,可他若不稱心意,再好也是徒勞?!?p> 崔宣氏看著天上掛的皎間月,又想起世人對崔韞的贊許。緊皺的眉頭不免舒展開來。
“提督府那邊我看便算了吧。待找個(gè)合適的時(shí)機(jī),同婆母說清楚?!?p> ”我看眼下他啊,就未碰見喜歡的女娘?!?p> 若不是他在幾年前養(yǎng)過一只貓兒,崔宣氏當(dāng)真要以為崔韞為往上爬,無欲無求了。
所以,無所謂,這才不在乎。
婆子忙道:“侯爺未嘗過兒女情長的滋味,顏娘子秉性模樣是沒得挑的,興許侯爺見上一眼,便心悅上了?!?p> 此言不假,崔宣氏得到了些許安慰。
她也有了主意。
“這有何難,那就讓他見見?!?p>
溫輕
崔宣氏:韞哥兒喜歡的女娘是嬌俏,溫柔,還是端莊的? 輕輕:喜歡黏人,任性,嬌柔做作的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