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杜金平聽了激動不已，恨不得一步就已經(jīng)跨出城門，現(xiàn)在就在荒原里彎弓射箭了。
總是擔(dān)心兩人的年齡幼小，杜正再去租來一匹鍵騾，陪伴兩人通往。
第二天清晨，杜正和杜金平同乘鍵騾，賈璘跨上馬背。三人攜帶好佩劍、弓箭，伴著解禁的鼓聲，在熹微的天色中出了城門。
大成帝都長安的北面，多有漢唐遺跡。
騎馬站在高埠處，賈璘放眼看去，只見丘陵連綿、草木叢生，盡是一派荒涼景色。
漢唐陵寢散在各處，秦咸陽宮更是早已化為塵土。
正要慨嘆幾句，他的余光中，突然現(xiàn)出一只受到驚擾的野兔身影。
興致大發(fā)，他一邊催動馬匹追逐在前面奔縱的野兔，一邊抽出弓箭?？纯吹搅松渚啵淖笫志o握弓臂，右手奮力拉動弓弦。
“砰”，弓弦發(fā)出霹靂之聲，白羽箭如同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野兔急奔竄躍，草木叢被它踩動得搖晃擺動，更有一小股煙塵游動、騰起于其間。
“好準(zhǔn)！”
一聲喊贊傳來，草木叢隨即恢復(fù)了安寧。
聽到這聲呼喊，賈璘勒住了馬匹，轉(zhuǎn)身看過去。
一名用赤金冠束發(fā)，穿著湖藍(lán)色繡花箭袖錦袍，黑色皮靴的年輕人，騎在一匹駿馬上，正沖著這邊微笑。
他的身后，更有十幾個錦衣仆人，除了架鷹牽犬之外，各自還攜帶著弓箭、佩刀。
賈璘并不認(rèn)識這人，杜正和杜金平更加不熟識。這對父子臉上的神情只有詫異，以及見到貴人的惶恐不安。
點點頭，賈璘帶動馬韁繩，緩緩地靠近那個錦服少年。
那少年也帶著微笑，催馬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錦衣少年率先開口：“敢問閣下怎么稱呼？”
“在下賈璘，目前才得進(jìn)學(xué)，仍在賈氏家塾讀書。”
“哦？原來是賈氏的人。在下馮紫英，家父與貴府頗有淵源?！?p> 聽他這樣說，賈璘清楚了：身為武將的馮氏，與賈家的祖輩人的確交往很深。
兩人再序了年齒，馮紫英年長幾歲，今年十六。
“我見你剛才騎射武藝精深，是經(jīng)常習(xí)練嗎？”他饒有興趣地發(fā)問。
賈璘如實作答：“或許血脈中有緣由，在下倒也不經(jīng)常練習(xí)?！?p> “哈哈哈?！瘪T紫英不禁大笑，“璘公子莫要客氣。你剛才那樣兒的身手，還說沒有經(jīng)常習(xí)練？”
賈璘淡然地笑了笑，再回復(fù)道：“在下并非寧榮二公的直系，何敢稱‘公子’二字？”
點點頭，馮紫英接著稱贊說道：“‘瀟灑美少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璘公子皎皎之姿，又是少年進(jìn)學(xué)，當(dāng)然稱得上公子！”
謙辭幾句，賈璘回贊說道：“馮老將軍乃國之柱石，馮公子更有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之風(fēng)采?！?p> 大笑幾聲之后，馮紫英慨嘆著說道：“我自然想要揮戈擊敵，可卻總未能如愿！”
以馮氏這樣顯赫的家世，馮紫英并不需要親自上戰(zhàn)陣換回富貴，更何況他目前的年齡也并不大。
“馮公子尚且稍待幾年，倒也不必心急，總會有大功名被你獲得?！辟Z璘勸慰著說道。
馮紫英聽了心懷略解，還是隨口打趣著說道：“我那也是逞強之語罷了。真的上了戰(zhàn)陣，必是頂梁骨走了真魂——嚇沒了命了！”
兩人隨即大笑幾句，馮紫英再發(fā)出建議：“璘公子，我們就來比試一番如何？”
“好！”賈璘毫不示弱。
馮紫英招呼一聲，那十幾個錦衣仆從立刻放鷹驅(qū)犬。
莽原中的寧靜隨即被打破，野兔、山雞的影子，從草叢、土坡中紛紛現(xiàn)身。
錦衣奴仆們和杜正、杜金平幫著驅(qū)趕，馮紫英和賈璘來往奔馳。
羽箭在半空穿梭，獵物先后倒地或從半空掉落。大半個時辰過后，馮紫英勒住馬匹，轉(zhuǎn)頭喊住賈璘。
兩人并轡在一起，他稱贊著說：“璘公子真不愧是天生的文武全才！我自詡還比你大幾歲，體力卻竟然比不上你！”
“馮公子客氣了?！辟Z璘說罷，看向正在收拾獵物的那些錦衣仆人。
馮紫英忽然來了興致，笑著對仆從們喊道：“你們把獵物辨別一下，看看我與璘公子，哪個獵獲得多一些？！”
不多時，錦衣仆人通過獵物身上帶著的羽箭，分辨得清楚。
七只野兔，賈璘射得四只；五只山雞，賈璘射得三只。
馮紫英聽仆人報得清楚，立刻撫掌大贊：“璘公子好身手！”
自然界的飛禽走獸相爭，可以被人們借鑒用來打仗；射獵之法、之道，可以檢驗一個人是否智勇兼?zhèn)?，是否能成為一名勇士?p> 武將世家的馮紫英，親眼看到賈璘身形神勇，再又生出欽贊之情。
轉(zhuǎn)頭看過來，他干脆地說道：“璘公子既然有這樣的手段，來日必能為國效力疆場！”
賈璘毫不掩飾地回應(yīng)道：“在下目前雖然進(jìn)學(xué)，但志向的確在戰(zhàn)場，誓為收復(fù)漢家疆域效力！”
“好！”馮紫英聽得激昂慷慨，當(dāng)即說道，“若璘公子不介意，我愿與你結(jié)為異性兄弟！”
賈璘拱手回道：“馮大哥發(fā)話，小弟焉敢不遵？只是小弟出身寒微，難免有攀附之嫌。”
“哈哈哈。璘兄弟既是賈府親族，又是年輕才俊。難道馮某要等到你做了大將軍，再去仰望高攀嗎？！真要到那時，馮某別說羞愧，更沒有和璘兄弟結(jié)拜的緣分了！”馮紫英大笑著說道，在馬上拉住了他的胳膊。
賈璘見他談笑自若，暗贊他不愧是當(dāng)下有俠名的人。
“馮大哥豪爽大氣，小弟只有從命！”賈璘笑著回道。
看看附近的荒原，心急的馮紫英只得開口說道：“我們也模仿那桃園結(jié)義，就堆土為爐、插草為香，”
不待他說完，賈璘笑著回道：“小弟與馮大哥結(jié)拜，不敢如此草率?！?p> 杜正見狀搭話說道：“回城路上有玄真觀?！甭犃怂脑?，賈璘用眼神詢問馮紫英，后者立即表示贊同。
兩人并轡向玄真觀的方向走去，都為這場偶遇而帶來的意外緣分，而感到很開心。
馮紫英又聽說他剛參加了秋闈，更是稱贊道：“璘兄弟如此年紀(jì)就參加秋闈，堪稱是大才?！?p> “我只是想要盡快為國效力罷了?！辟Z璘隨口說著。
長安城內(nèi)自然是繁華熱鬧，城外的村舍散落各處。原野的林木之間，也就因此有了更多生機勃勃的景象。
一座小山坳的旁邊，有一根飄舞著“玄真觀”字樣道旗的旗桿，驀地憑空而起。些許淡淡的青煙，裊裊地飛散在道觀的上空。
鐘磬及道士們的誦經(jīng)聲杳渺地傳來，道觀內(nèi)的幾座彩繪華美的高樓，已然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里。
道觀門前的石板路上，香客信眾偶有來往。更有推車挑擔(dān)售賣貢物及小吃的商販，不時地對行人發(fā)出招呼和吆喝聲。
眼見十幾個騎馬的人走近，商販們更是踴躍，忙著大聲介紹各自的貨物。
也不理會這些人，馮紫英和賈璘等人直接到了觀外。下馬后，有幾個仆人在外看守馬匹，其余的人跟著兩人走向觀門。
馮紫英仰頭看了看道觀的道旗，再看向觀門上方的匾額“玄真觀”三個大字。
一名錦衣仆人悄然近前，低聲說道：“公子，或者由我等進(jìn)去討個香爐、柱香出來，您與璘公子就在觀外的松林里結(jié)拜，豈不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