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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街市生活接近尾聲,一如往常的市井生活才漸漸浮出水面。一道因蒼老而變駝的熟悉影子從藺初曇眼前差點稍瞬即逝,她不由分說的朝著那人的方向跑去顧不得身邊的陳弭。
陳弭叫身后的小廝接下手頭東西折身追尋她的方向,街上仍有人頭攢動連撞好幾人還未尋到她的蹤影陳弭心中萬分焦急。
“柏叔!”輕薄的衣裙隨著奔跑的姿勢舞動,藺初曇在后方緊追不舍只為趕上前方逐漸走遠(yuǎn)的宋柏眼看他即將登上馬車,用盡全身氣力的大聲呼喚他。宋柏上了年紀(jì)略微耳背半字都未聽得進去,一只腳已踏了上去。藺初曇自知已無能為力沮喪的定在原地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柏叔離開,一只溫柔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不知何時又有一道人影沖上前去,馬夫因前方有人阻擋即刻停止架馬,受驚的馬兒前蹄離開地面并發(fā)出了驚嚇的嘶鳴。
陳弭拿出令牌放在馬夫面前,車內(nèi)主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待看清來著何人時顫顫巍巍的下了馬。
“五…五爺,老奴…”
宋柏剛要下跪卻被陳弭攔住了,看他已到了耄耋之年腿腳甚不利索不忍讓他承受這一份禮儀帶來的痛苦。藺初曇屆時才趕上前來,看到故國之人欣喜的淚珠滴答不由激動的擁了上去。
“宋叔!”藺初曇高興的喚著這從小就陪在她身邊長達(dá)的像親人一般的宋叔,枯老充斥著皺紋的手在她后背給予鼓勵性的輕拍。
“公主殿下。”渾濁的眼睛里似乎訴說著千千萬萬的故事,淚從充滿著衰老痕跡的臉龐上縱橫。他即使明白藺國已亡是既定的事實,但在他的心里初曇是永遠(yuǎn)的小公主。
“宋叔!我原本以為你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在宮中所有人都這般同我講如今又能見到你的面龐,我真的…很開心?!彼伟貪u漸放下手,藺初曇也松開了原本擁抱著他的臂膀,“你這數(shù)個月去了哪,為什么…只有你活下了?!碧A初曇知道這樣問有些沖動了,但聽宮中之人所說那日發(fā)生宮變除了她藺國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被滅口,其中當(dāng)然包括宋柏在內(nèi)而如今他卻好端端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難免讓人起疑心。
一種沉悶的氣息在空中彌漫,漸漸撕開之前的平靜。宋柏臉上原本慈祥的臉上多了幾分陰沉,他看了眼陳弭又看了眼藺初曇,渾濁的眼中藏著不可說的秘密。
“皇恩浩蕩,虧得陛下網(wǎng)開一面奴才能繼續(xù)茍活于世?!彼伟氐痛怪n老的眼眸,再看不見那之前親近的時候,接著做了個揖,“那…奴婢先退下了?!?p> ·
宮門在夜晚開啟,月光靜默地灑向大地像白霜一般寒冷。高低起伏的宮宇也被這寒冷無情的月光籠罩,鱗次櫛比的宮殿在人的眼中不過是不可跨越的規(guī)矩。
藺初曇隨馬車的晃動無力的搖晃,像個牽線木偶一般呆在原座。陳弭想說安慰她的話卻不知說些什么能讓她開心,或許此刻無聲的沉默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想到什么的藺初曇突然開口,她尋求般的看向陳弭,“方才那人是從小帶我長大的宋叔,我對還能看到他這件事尚有懷疑,你還…能不能再帶我出來一次嗎?”似蓮藕一般的白腕拉住他一只手臂,藺初曇前所未有的堅定的看著陳弭,他只知道若這件事若不能清楚藺初曇可能會在疑惑中度過一輩子,他想幫她。
“好,我會再帶你去。”陳弭答應(yīng)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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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初曇按照陳弭的安排翌日清晨便搭著馬車出宮了,車夫?qū)⑺椭林厝A街上某個不起眼的酒肆。陳弭已整裝待發(fā)看到藺初曇的那一刻覺著心中的弦又緊張起來,經(jīng)過了一夜的徹夜未眠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理了一遍又派人查出了宋柏的身份、背景、蹤跡,可謂煞費一番苦心。他將一張宣紙交給藺初曇,長舒了一口氣。
“這是我整理的關(guān)于宋柏的一切,你看看吧?!?p> 藺初曇難以置信又心懷感激的拿過紙張看到他眼睛下兩輪淡淡黑圈,就明白了他昨日未曾好夢一場。一種暖意如千軍萬馬奔騰,面前的少年竟不惜睡眠為她整理這一些本與他無關(guān)的資料…
藺初曇看完一遍這字體娟秀的文書,沒有從里面獲得什么重要的線索,那不由緊簇的絨眉讓她增添了一種水中幻月般可見不可觸般的縹緲憂愁。在最后一行處,“雖為亡國罪臣,卻因有功在身故免死刑?!碧A初曇跟著念出這一句,疑惑的看向陳弭,想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具體他立過什么功我尚不清楚,不過據(jù)我所知他是藺國唯一一個存活下的宦官。而且皇上曾賞賜過他大筆銀兩并派人遣送他出宮,夠他活幾輩的那種?!?p> 一種美好夢境被活生生撕裂的無助以及痛苦讓藺初曇在這一刻備受打擊,她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xù)查下去若當(dāng)真正面對真相的時刻,不知該以什么姿態(tài)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