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是兩年前調(diào)來曹縣當知縣的”,李天德道,“此前他在河南河陰縣當知縣。”
“張義是直隸保定府人,十六歲考上秀才后娶了原配趙氏。不久后趙氏難產(chǎn)死了,他便沒有再娶。前些年,他四十多歲中了進士,被吏部分到河陰當知縣,任滿三年后調(diào)來曹縣,這才娶了我姐姐。”
“其實,我姐姐原是個寡婦,只因頗有些姿色,便入了張義的眼?!?p> 陳之雄點點頭。這些情況他早已知曉,張義雖是直隸保定人,恩師茍英卻是山東人,因而與齊魯糧商也多有牽扯。據(jù)陳之雄了解,張義任滿調(diào)來曹縣,也是茍英的安排,用意是方便幾個任京城高官的齊魯糧商一派大佬遙控后方根據(jù)地。
“那袁凱順也是被我和張義陷害入獄,”李天德繼續(xù)招供,“起因是我家安德糧行欲并購袁凱順的景順米行,袁凱順不愿,我便授意縣衙捕頭張小軍安排了些偽證,找了幾個佃農(nóng)誣告他?!?p> 陳之雄令文書拿來卷宗,只見上面寫道:萬歷三十年二月初四,袁凱順打死佃農(nóng)王七狗,佃農(nóng)李九等五人二月初六來衙告發(fā)。知縣張義令捕頭張小軍勘察尸體,經(jīng)審理證據(jù)確鑿,遂收監(jiān)入獄。
“王七狗是怎么回事?”陳之雄拿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皺眉道。
“我令張小軍打死的?!崩钐斓聡诉龅溃S即垂首不語。
此時,堂下捕頭張小軍已是渾身顫抖,跌坐在地。
“扒了張小軍的衣服,”陳之雄掃視了張小軍一眼,吩咐道。
幾個衙役沖上去除了張小軍的捕頭服,將他也按在了地上。
陳之雄問張小軍:“你可還有哪些同黨?”
張小軍顫抖著招供:“戶房......戶房司吏胡治......”
“傳胡治到堂?!?p> 不一會兒,衙役押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上來了。
這便是戶房司吏胡治。
未等陳之雄開口,胡治便跪下:“大人,草民愿招供?!?p> 陳之雄輕輕頷首。
旁邊袁博目睹這一切在短短一柱香的時間發(fā)生,不禁也有了些感嘆:這便是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胡治招道:“大人,張義在任曹縣知縣兩年,共指使我貪墨了官銀一千七百余兩?!?p> 袁博瞪大了眼睛。
陳之雄緩緩開口:“取戶房賬目來?!?p> 接著,陳之雄對袁博道:“你且先下去,帶上兩個衙役放你父親出獄吧?!?p>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袁博旁聽著了。有了胡治的招供和指認,一千七百余兩銀子的貪墨,足夠他將張義移交給山東巡按治罪了。
袁博眼眶濕潤,兩行熱淚自然流出。
他起身又拜倒在地:“學(xué)生袁博,拜見老師!”
陳之雄微笑:“不知你可曾取字?”
袁博答道:“未曾?!?p> 陳之雄道:“吾觀《竹石》一詩,可見你必是心性堅韌之人?!?p> 所謂“以剛克柔”,這樣,你便取字“克柔”吧?!标愔鬯妓髁艘粫海_口對袁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