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氣大好,永軍夫婦正準(zhǔn)備出門曬曬久不出現(xiàn)的太陽,姐姐陳永梅與姐夫方宏利此刻突然到訪。
搬來近一年了,兩人此前從未到過,永軍驚異姐姐與姐夫這時來家里所為何事,忙請進(jìn)屋。屋里除了供陳李吃飯的兩張凳子,與一張小床可坐人外,再無容納人的坐臥之處。姐夫方宏利就近撿了一張凳子坐在旁邊,永梅則坐在了小床上。永軍見侄子方政沒有一同跟著,問為什么不見侄兒。姐姐永梅說,“他這幾天在他奶奶那兒,我和你姐夫好容易得了空,說在附近閑逛,順路路過這,就來看看。”
說完,永梅環(huán)顧了房子的四周,接著說道,“看起來不錯嘛,住的還習(xí)慣吧?”
“住得挺好的,離單位近,上下班方便?!庇儡娬f完,起身接過李楠端來的兩杯茶水,放在桌上,并示意姐夫自便。
“和鄰居相處的怎么樣,沒有不愉快的地方嘛?”姐姐關(guān)切地說,“我剛開始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們合不攏。”
李楠坐在了永梅旁邊,接過話,“鄰居也很好,平常大家都客客氣氣的。”“那就好,那就好?!?p> 姐姐說完,四人突然一齊沉默,永軍夫婦等著姐姐繼續(xù)開口,卻不知道姐姐正在想,該如何開口。姐夫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端過桌上的水杯,輕輕吹開水面上的茶葉,用嘴唇試了水溫,微微皺了眉。姐姐拍了一下大腿,作恍然大悟狀,“對了,媽之前和你們說過這房子的事吧?”
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疑惑。永軍回說不知道永梅說的是哪件事。她解釋道,“當(dāng)初你們扯證時,我們答應(yīng)兩位老的,說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聚點人氣,剛好你們結(jié)婚沒個落腳的地方,就說讓給你們住?!眱扇它c頭,繼續(xù)等著下文?!斑@房子暫時給你們住一年,直到你們有了置辦了新家。我以為媽和你們說了!”姐姐懊惱地說。
李楠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永軍否認(rèn),只說從未聽過此事。姐夫方宏利插進(jìn)話,“我和你姐商量了,想你們還年輕,在省城里安家并不容易,這房子我們不收回,還讓你們住。”永梅補充道,“對,讓你們住!只是,這兩年,你也知道,廠里效益不好,又說要改制,改成啥樣,我們都不曉得,你侄兒下半年就要上小學(xué)了,不僅入學(xué)前需要打點,入學(xué)后也不能馬虎......我們就想著,這房子租給別人也是租,租給自家人還是租,所以我們決定,干脆就租給你們,給我們都省下麻煩!”
夫婦倆終于明白了來客的心思,這本就是別人的東西,現(xiàn)在只是暫住,別人就算想要收回,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只是本該早就想到的事,被別人說破,不僅事出突然,無任何準(zhǔn)備,就連難堪也被放大數(shù)倍。一杯茶水的功夫,兩人就快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永梅認(rèn)為自己話已經(jīng)帶到,今天來的目的就算達(dá)到了,此后等夫婦倆回話也不遲。于是起身,說還要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就不多呆了。方宏利跟著說道,兩人空了也到自己家里坐坐,然后和永梅一前一后走出房門。
永軍跟著,直到將姐姐和姐夫下了樓,回房后才看到李楠正背對著自己,坐在床頭抽泣。走近旁邊,準(zhǔn)備攬住她肩膀時,忽然被用力推開,一個趔趄,后退了幾步,差點撞翻桌上的水杯。
“跟著你,沒過幾天像樣的日子,馬上就要被人掃地出門,你家姊妹真對得起你!”說著,哭得更大聲了。永軍心里煩躁,更覺得委屈,這既不能怪自己,也不能怪陳永梅。只好試圖安慰幾句,解釋說姐姐永梅并不是真的要趕我們走,只是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李楠覺得自己苦,聽不進(jìn)別人的勸,不依不饒地數(shù)落對方?jīng)]用。
永軍本就不暢快,這下越聽窩火,說要下樓走走,下一秒就聽到“砰”的關(guān)門聲,李楠氣不過,不理解為什么這人還好意思發(fā)火,立馬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門口丟去,水杯落地,碎瓷片上沾滿了茶葉,噼噼啪啪地迸落在了地板的各個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