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公公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便讓兩人一同進去了。
屋里極其陰森寒冷,還傳來陣陣發(fā)臭發(fā)酸的味道。硬邦邦的石頭床榻上躺著一個沉沉昏睡的小郎君,年齡應(yīng)該還不過十五六歲。
她打開藏在袖中的小紙條:盡力而為,若有危急,摸發(fā)三下,石溪先生。石溪先生是盧榆的號,也許危難之際盧公也會幫自己一把。
沈翊寧將藥箱的工具擺放好,開始檢查小太監(jiān)的身體。他的身體竟然沒有任何外傷,頭部反復(fù)檢查了三四遍,沒有任何的腫脹或是出血,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他的脈象一息三至,去來極慢,重手乃得,是有沉無浮,是為遲脈。
但是,卻是人為制造出來的遲脈。
沈翊寧在心底冷笑一聲,胡應(yīng)維啊胡應(yīng)維,你是要把我置入死地呀!
難怪宮中的郎中均束手無策,這根本就不是什么腦部重傷、昏迷不醒,這小太監(jiān)被人種下了離心蠱。若是郎中越為中毒之人施針服藥,這種離心蟲便會越發(fā)囂張生長,最后種蠱之人會悄無聲息地五官衰竭而亡。但是這種蠱蟲是一種寄生蟲,離開了活體便不能再存活,因此也不會留下任何殺人的痕跡。
能夠操縱此種蠱毒的道長,他的法力和道行必然很是高深。
不過千算萬算,下毒之人肯定萬萬沒有想到,她的血是離心蟲的克星,可以直接解開離心蠱之毒。
沈翊寧劃破自己的手指,直接喂他喝下自己的溫熱血液。隨后取下玄武吊墜放在他掌心上,開始念念有詞。才過了一小會,小太監(jiān)的一側(cè)耳朵里突然爬出來兩只黑油油的不明生物。兩只黑色小蟲似乎極其痛苦,不斷翻滾扭轉(zhuǎn),最后終于沒有了動作。
她在兩只黑色小蟲上灑下了幾滴藥水。兩只小蟲頓時化成了一小灘污水,不復(fù)存在。
站在一旁的小宮女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得目瞪口呆。
沈翊寧思前想后,還是要在他身上偽造一個傷口比較好。于是選擇在他的胸口上方劃開了一道口子,擦了擦血,再把傷口仔細縫合上。
為了顯得治病救人的過程更加艱辛,她還領(lǐng)著小宮女多演了一場好戲。
“小蓮,快把藥罐給我取來!快!”
“沈娘子,小程子又吐血了......”
“小蓮,快把工具拿來!血止不住了......”
“沈娘子,現(xiàn)在怎么辦,怎么辦呀......”
許久之后,名喚小蓮的小宮女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摸了摸發(fā)髻,朝譚公公說道:“譚公公,沈娘子說,小程子怕是不行了,請您快去請醫(yī)正過來?!?p> 譚公公佯裝萬分悲痛的模樣,抑制住內(nèi)心的狂喜,趕緊命下人去請章醫(yī)正。
然而此時,譚公公身后的一名禁軍看見了小宮女的手勢,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片刻之后,章醫(yī)正來了,高誼來了,令人意外的是,連左仆射盧榆也來了。
看著時機已到,沈翊寧緩緩?fù)崎_門,朝譚公公頷首行禮,朗聲說道:“譚公公,章醫(yī)正,來得正巧,小程子已蘇醒過來?!?p> 譚公公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高誼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怎么回事,不是說小太監(jiān)快不行了嗎?
章醫(yī)正走在前頭,很是驚喜。盧榆走在最后,欣慰地點了點頭。
小程子見眾人圍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譚公公,章醫(yī)正,奴、奴才這是怎么了?”
高誼沒好氣地說道:“這到底怎么回事?章醫(yī)正,你好好看看,莫不是這小賤、小娘子用了什么邪門歪道?”
章醫(yī)正聽到他如此說,撇了撇嘴,只好往前查看一下他的身體,然而一切無礙。
盧榆此時朗聲說道:“盧某方才經(jīng)過此處,以為是有意外發(fā)生,原來是小程子的病情已有好轉(zhuǎn)。盧某已派人將消息傳達給圣人、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想來待會必有定奪。”
章醫(yī)正抹了把汗,幸好盧公也在,這燙手山芋終于有機會甩掉,連忙說道:“盧仆射說得對,圣人和皇后娘娘自有定奪,不容我們這些下官隨意置喙。”
譚公公和高誼不敢再口出狂言。
片刻后,武昌帝宣一干人等在兩儀殿覲見。胡貴妃抱著珍愛的波斯英短貓緩緩落座。令人意外的是,就連一向久居深宮的皇后娘娘也來了。
胡貴妃看著她落座在自己的上首,目光陰鷙,滿臉不屑。
先前昏睡了好幾日的小程子如今生龍活虎地站在大殿中央,武昌帝很是驚喜。
“來來來,小程子,快給朕瞧瞧!”
小程子笑嘻嘻地走到前頭:“圣人您瞧,小程子身體已大好。多虧了沈娘子的神仙醫(yī)術(shù),救回了小程子。”
武昌帝滿意地點點頭:“珍娘,沈娘子救回了你最喜歡的小程子,你可安心了?沈娘子,往前來。”
胡貴妃的面容頓時掛上嫵媚的笑意,嬌羞頷首。
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最高統(tǒng)治者,有種與國家元首見面的忐忑、不安、和興奮。沈翊寧緩緩款步向前,低頭恭敬行禮:“民女參見圣人,圣人萬福金安?!?p> “沈娘子如此年輕,已有如此高超的醫(yī)術(shù),當真可以比擬我們大周的神醫(yī)祁山公了!你說吧,想要什么賞賜?朕都可以滿足你?!?p> 沈翊寧正準備開口,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貴妃娘娘的愛貓跑了。
“寶玉、寶玉......”胡凌珍焦急地呼喊出聲,聲音還是嬌嬈動人的,“啊,寶玉的腿、腿受傷了......”
此時波斯英短貓病懨懨地躺在了地上,左小腿前側(cè)有一道長長血口,鮮血直流。
殿內(nèi)眾人有些慌張,可是無人敢往前查看寵貓的情況,生怕自己因一只貓而被無辜牽連、重重治罪。
胡凌珍的哭腔嬌滴滴地響起:“圣上,寶玉的腿受傷了,不如讓沈娘子去看看,或許能夠......”
沈翊寧早已在心底翻了幾千個白眼,原來還有這一出戲在等著她,不知他們又在貓上動了什么手腳。她略微轉(zhuǎn)動了一下手腕,衣袖中的小罐子已被打開,兩只白白胖胖的麒蟲靜悄悄地爬出來,朝著殿內(nèi)血腥味道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