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頷首,只覺得他身上很是暖和,不過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李鈺啞然失笑。她的周身緊緊貼著他,懷中軟香溫玉,想來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第二日清晨,不遠(yuǎn)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馬車聲。
李鈺早已清醒,時刻關(guān)注著周圍的情形。他松了口氣,將懷中小娘子身上的男子外袍裹緊了一些。他知道康銘快要尋到他們了。
沈翊寧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睡眼惺忪,慢慢看清楚不遠(yuǎn)處站著許多威風(fēng)凜凜的士兵,為首的便是康銘。又看見李鈺正緊緊地抱著自己,而她此時除了蓋在身上的男子外袍外,身上未著一縷。她頓時羞得無處可逃,只能低下頭,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不知李鈺與康銘說了什么,他的手中多了一件厚實(shí)的黑衣斗篷。
李鈺用斗篷罩住她,看了眼懷中小娘子嫣紅滴血的粉腮,再用斗篷帽子完全蓋住她的臉,撐起她的腰身橫抱起她,徑直將她抱進(jìn)馬車?yán)铩?p> 沈翊寧緊緊抓著斗篷領(lǐng)子,直愣愣地看著天青色的馬車天頂,雙頰發(fā)燙,覺得自己好像又被李鈺明目張膽地占了一次便宜!
很不幸運(yùn)的是,沈翊寧當(dāng)夜就病了。這具身子本來就嬌弱,體質(zhì)虛弱。她當(dāng)夜就起了高熱,頭暈?zāi)X脹,喉中濃痰,咳嗽不止。她又難受又發(fā)愁,實(shí)在是不想飲下這發(fā)苦發(fā)酸的風(fēng)寒湯藥。
“夫人,該喝藥了?!卑总茖⒁淮笸牒诤鹾醯臏幎说剿拿媲?。
沈翊寧聞到了熟悉的藥材味,有些作嘔:“白芷,你、你先放下吧。我待會就喝?!?p> 白芷擔(dān)憂地看著她:“夫人,趁熱喝了吧,秋瓷姑姑叮囑過奴婢,要看著夫人你親自喝下去才好。”
她扯了扯白芷的衣袖,啞著聲音說道:“白芷,我累了,先睡了,晚點(diǎn)再喝。”
白芷無奈地?fù)u了搖頭,只能出門如實(shí)稟告姑姑。
許久之后,沈翊寧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聽到有人進(jìn)來,還在床榻邊上坐下來,她以為是白芷,嘶啞著出聲:“我的好白芷,晚點(diǎn)、晚點(diǎn)再喝......”
不曾想竟有人托起了她的肩背,她的后背微微發(fā)燙,鼻前傳來淡淡的松木香氣,她微微睜開眼,竟然是李鈺。
今日他抱著她回到攬月軒,匆匆回屋洗漱一番,就匆忙趕去京郊大營處理公務(wù)了,還說今夜也不回來。怎么就突然回來了呢?
他單手托住她的玉背,讓她穩(wěn)穩(wěn)地靠在他懷里,另一只手取過藥碗,溫柔地開口:“乖,把藥喝了再睡?!?p> 沈翊寧不滿意地晃了晃腦袋,往他懷里鉆了鉆,啞著聲音說道:“王爺,藥苦,我不想喝?!?p> 李鈺撫了撫她的背,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苦口良藥,把藥喝了,我去給你買榮昌樓的櫻桃酥和金平糖。”
沈翊寧目光一亮,使勁撐起身子:“六郎,此話當(dāng)真?君子一諾值千金。你可不能言而無信?!?p>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她垂在肩上的繚亂青絲,寵溺一笑:“娘子,我何時騙過你?”
她多看了他兩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圓鼓鼓的大眼睛,終于伸手接過湯碗,摒著一口氣,一大口灌下去。
李鈺一直守在床榻邊,看著她熟睡過去,呼吸平穩(wěn),才終于起身離開。
沈翊寧病懨懨了十幾日,身子才終于慢慢好起來,腳腕的扭傷也在慢慢好轉(zhuǎn)。李鈺常常是深夜時分才回府,也會馬不停蹄地先來看她,看在他給她買櫻桃酥和金平糖的份上,她也少點(diǎn)嫌棄他了。不過最近幾日都沒見到李鈺身影,只讓秋瓷姑姑給她送來點(diǎn)心。
這一日,府里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正是英國公獨(dú)女裴若瑜。
沈翊寧坐在屋子里的貴妃榻上,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看著對面明媚英姿的娘子,有些自慚形穢。
裴若瑜朗聲開口:“我聽聞妹妹不幸落水,一連病了好多日,便想著定要來看看你。”
沈翊寧禮貌地笑了笑,時不時輕咳兩聲,更顯嬌弱:“多謝裴娘子,裴娘子有心了?!?p> 她心底微微發(fā)涼。妹妹,裴若瑜竟然喚她妹妹,難道是該到時候了嗎?
兩人安安靜靜地飲著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其尷尬的氛圍。
裴若瑜往外邊望了望,看見院子一側(cè)晾曬著各式各樣藥材的木架子,莞爾一笑:“妹妹這攬月軒真是別具一格,外間的藥材必定是妹妹的一番心血?!?p> 她順著她的話笑著說道:“裴娘子抬舉妾身了。王府生活多是無聊乏悶,王爺也不常來此處的。鉆研藥理是妾身的愛好,不過是消磨無聊的時間罷了。來日還請裴娘子常來王府與妾身閑聊,前頭的聽竹苑風(fēng)景更好呢?!?p> 兩人東拉西扯了好幾個回合,裴若瑜叮囑她養(yǎng)好身子,終于悠悠起身離開。
裴若瑜出了齊王府大門,回頭看了眼亮敞新凈的王府大門,自信地笑出來。
雖然外界傳聞齊王側(cè)妃在齊王面前如何深受寵愛、肆意妄為。但是她來之前早已多番打聽過,李鈺除了在新婚之夜與她同睡一榻,其余日子都沒有再留宿過攬月軒。所以這些傳聞也不全然是真的。她微微安心下來,憑著她與李鈺小時候的特別情分,憑著她對李鈺的拿捏理解,她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柳蘭蕙也常常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好多好吃的??上贾荒苓h(yuǎn)觀而不能品嘗。今日柳蘭蕙如往常那般來看她,面色卻有些不虞。
“怎么了?可是又有人惹惱我們可愛的蘭蕙了?”
柳蘭蕙往外面多看了幾眼,低聲說道:“阿寧姐姐,我就知道他們都還瞞著你,不敢與你說?!?p> 沈翊寧愣了愣,心底有些莫名的緊張和忐忑:“怎么了?外頭發(fā)生了何事?”
“阿寧姐姐,聽說圣人已經(jīng)擬好了圣旨要給齊王賜婚,下旨英國公獨(dú)女裴若瑜為齊王王妃。元嘉哥哥前日一早就進(jìn)了泰和殿,可是不知為何,到今日都還未出來?!?p> 她一怔,沒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快。難怪這兩日都沒看見康銘和康泰回府,大概是去宮門守著李鈺了。不過無論如何都不重要了,也該是要到她離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