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樹,又回來了
等眾人來到村長家,許四海正拿著劇本站在院子中間,給一幫演員講著待會兒的戲,大偉則領(lǐng)著工作人員在里屋的客廳布景。
“原則上來講,待會兒要按照我剛剛介紹的流程來演。但大家也沒必要那么死板,臺詞只要意思對了,沒必要太按著本上的來,生活化、真實化最重要?!?p> 接著,許四海又看向飾演二豬的演員,笑著補充道:“當然了,生活歸生活,電影終歸還是要送審、給觀眾看得,所以說臺詞的時候盡量別冒口頭禪哈!”
“明白,導(dǎo)演!”一眾演員紛紛點頭,二豬也笑著摸了摸剛剃的圓寸,跟這種人一起點頭。
“海兒,這么長時間了,咋還沒拍呢?”
許濤有點兒納悶,許四海等人不到一點就離開了飯店,怎么現(xiàn)在還沒開拍?
“爸,你喝了多少?”
許四海聞到許濤身上的酒味兒,有些不太高興地拿起一瓶水遞給老爸。
“少喝點兒,你肝不好。”
“去去去,跟誰學不好,跟你媽學...我有數(shù)著呢?!?p> “我回家告訴我媽去!”許四海白了老爸一眼,道:“等場地布置完就開拍了。”
許四海話音剛落,里屋的大偉就走出來,沖著許四海比了個OK的手勢。
“嗯?!痹S四海點點頭,然后拿起一旁的擴音喇叭說道:
“好,準備開拍,待會兒小孫(攝影助理)掌鏡,大偉看監(jiān)視器,韓哥(場務(wù))維持秩序,大家都安靜,咱們爭取一次過!”
說完,許四海邊領(lǐng)著待會兒需要上場的演員去門口準備站位。
這場戲,眾人之前已經(jīng)排練過幾次,內(nèi)容并不算復(fù)雜,走位也很簡單,所以大家都不怎么緊張。
許濤看到兒子剛才安排工作的樣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濃濃的自豪。
臭小子!干起活來有模有樣的嘛!
許四海進屋準備之后,許濤看到大偉面前的兩塊屏幕和一頓亂七八糟的線,走到大偉身邊悄悄問道。
“大偉啊,這是個啥?”
“叔,這是監(jiān)視器,導(dǎo)演就是通過這個屏幕來觀察演員的表演,不過因為海哥是自導(dǎo)自演,所以就只能演完之后再過來看回放?!?p> “哦哦...那我在這兒跟你一起看,不影響你們工作吧?”
“不影響不影響?!贝髠バχo許濤拿來一把小馬扎,道:“叔,您坐這兒,這是監(jiān)聽耳機,戴上就能聽到他們說臺詞了。”
“哎呦...我?guī)н@個干啥,我?guī)Я四悴痪蜎]了?!?p> “沒事兒,好幾個呢?!闭f著,大偉又拿來一個耳機,插上線之后遞給許濤。
很快,耳機對面?zhèn)鱽碓S四海準備就緒的聲音,大偉便拿起桌上的對講。
“好,《hello,樹先生》第27場,一鏡一次,開始!”
...
許濤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監(jiān)視器,只見大偉喊完開始之后,鏡頭便慢慢從大紅色的窗簾里滑出,飾演高鵬的演員將不斷掙扎的許四海拽到里屋,跟在后面的高鵬媽則一直在念叨。
“你又喝多了吧,樹?!?p> “你瞅你??!快點兒上床躺會兒去!”
許四海則一邊掙扎一邊茫然的說道:“沒事兒...那啥...我沒事兒...你去忙去就行...”
許濤在劇本里看過這一段兒,不過劇本里只寫了人物行為,不會有心理描寫,所以許濤一直沒有直觀的感受。
現(xiàn)在從監(jiān)視器里看到畫面之后,許濤瞬間就感受到了樹的困窘。
說來也奇怪,許四海雖然早就弄好了樹的裝扮,但許濤之前除了覺得兒子黑了點兒、老氣了點兒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感覺。
但現(xiàn)在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許四海,許濤一瞬間竟有些不敢認了。
這個一臉慫樣,舉手投足都透露著窘迫的人,是我兒子?
監(jiān)視器里,隨著二豬越來越激烈的逼迫,許濤看到兒子歪著頭呆呆地站在角落,茫然無措地撓著頭發(fā)。
看著畫面里兒子挺得筆直的腰桿,許濤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不疼,就是有點兒喘不過氣兒來。
終于,許四海耷拉著腦袋走到二豬面前。
許濤的耳機里傳來許四海帶著土腔的普通話:“兄弟...兄弟。剛外邊兒人多,哥不對?!?p> 緊接著,許濤便看著兒子雙手插兜,歪著頭跪在二豬面前。
剎那間,許濤的嗓子眼就像堵了一團口水般難受得不行,于是他悄悄放下耳機,起身默默地走出了村長家的院子。
...
隨后,藝馨走入房間,支走其他人后自己把樹拽起來拖到里屋。
隨著大偉的一聲“咔”,這場戲就算是拍完了。
方才還無力癱在藝馨身上的許四海很快就恢復(fù)了力氣,站好之后沖著眾人笑道:“可以,剛才這段兒挺好?!?p> 說完,許四海借口上廁所來到村長家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之后接了一捧水,狠狠地搓了幾下臉。
關(guān)于樹、關(guān)于那場大夢的記憶,原本早就被許四海甩在了一旁。
在今天之前,許四海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回到那種狀態(tài),不會再被樹的情緒影響。
然而剛才大偉一喊“開始”,許四海被飾演高鵬的演員鎖在懷里拖進里屋之后,他仿佛一瞬間就忘記了自己是許四海,忘記了自己正在拍戲。
后面的臺詞、下跪,很大型程度上已經(jīng)不是表演,而是他、抑或是他腦海中的“樹”下意識的反應(yīng)。
這種感覺讓許四海有些無力,也有些恐慌。
要說觸景生情,為什么化妝成樹時沒事兒?上午拍那段在飯館門口抽煙的戲時也沒事兒?
實在想不通便不去想,想得那么明白干什么?
許四海深吸一口氣,甩甩頭往外走去。
這段戲過于不過,還得他看過監(jiān)視器之后再決定。
這場戲演員的走位簡單,攝像機也只有幾處簡單的搖鏡,所以整體并沒什么問題。
然而二豬掙脫他人束縛時看起來不夠暴躁,臺詞的力度也稍有些弱。
當然,其他人的反應(yīng)也各有不足。
許四海把眾人叫過來,指著監(jiān)視器給他們把握了一下改進的方向后,眾人又重新來了一條。
就這樣拍了四條之后,終于在第五條順利通過。
“好!轉(zhuǎn)場,去村口修車鋪門口,拍第3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