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話說賈政開始拜訪親朋故舊,賈璉也開始拜訪狐朋狗友。
賈政那輛代步馬車倒還算豪華,賈璉落魄到只能向本家借了輛簡陋驢車代步。
倆人在街口分開后,賈政先去拜訪工部尚書夏之節(jié)夏大人,夏大人是夏太監(jiān)年前幫忙運作上位的,夏太監(jiān)去寧榮二府宣過幾回旨意,他是圣上身邊當紅太監(jiān),夏大人是夏太監(jiān)遠房本家,但在官場上,遠房本家已是極親近的關(guān)系了。
所以,賈政其實和夏大人沒有交集,賈政當值時,夏大人尚在地方府衙任同知。
但賈政既然值在工部,他理應先拜訪上司,要分不清這這層主次,說不定以后起復就得罪了上官。
夏府在神京東城,賈政今天拜訪的大部分故舊親朋都在東城,自古東貴西富,所以賈璉去的是神京西城。
夏家雖然比不得寧榮二府占地寬廣,但也是高門大戶,那門前一對石獅子崢嶸傲立,兩扇黑漆漆大門冷冰陌生。
賈政提著包裝好的香皂兒和悶倒驢酒禮盒走到門房,門房管事看見賈政儀表不凡倒算客氣,只是想進去得等著。
賈政遞了拜揭名貼便在門口雪地中等起來,那管事拿著名貼進了二院,此時還在年節(jié)休假期,夏尚書雖然是六部尚書,但還沒到圣上需時刻召見的內(nèi)閣首輔地步。
管事拿著拜貼輕聲道:“老爺,有位丁憂在家的工部員外郎想拜見您?!?p> 夏大人正在盤算大過年的收了多少孝敬,他新官上任,對神京其實不太熟,夏大人問道:“可問了名諱?”
管事把拜貼遞給他道:“說姓賈名政,是榮國府世襲國公。”
夏大人接了拜貼看了兩眼冷笑道:“我倒以為是誰,這樣的人家以后就不要放進來了?!?p> 管事是夏大人本家,他從夏大人中舉就跟在身邊,為了不犯同樣錯誤,管事便問道:“老爺,這賈政可是犯了什么事?”
夏大人冷哼一聲道:“這寧榮二府賈家本是勛貴之家,可子孫不思報國,反而向番邦走私火藥違禁之物,還放百姓利子錢敲骨吸髓貪得無厭,去年有言官彈劾被查抄,幸得圣上仁慈才沒細究,”
門子也是剛進京,幸好他沒直接放人進門,不然他這差使也到頭了。
卻說這賈政在門口左等右等,這神京乃北方苦寒之地,那地上的積雪從入冬后就沒有化過,雖然夏府門口天天打掃,可地上嚴寒只往腳底鉆,凍的賈政顧不得身份不停的抖動起來。
終于,管事一臉抱歉的遞回拜貼道:“讓賈大人久等了,我直道老爺在府上,誰知老爺清早就出了門。”
老爺在不在府上他一個管事的能不知道,縱使賈政再迂也回過味來,賈政滿臉通紅的接回拜貼準備告辭而去,可想起寶玉第一次做了件正經(jīng)生意,只能舔著臉道:“那下官改日再來拜訪,這是下官孝敬夏大人的一點小心意,勞駕幫我轉(zhuǎn)交給夏大人?!?p> 門房看了眼賈政手里的禮盒,他最近算真正的長了見識,可別小看這些平平無奇小禮盒,那里面可能有大文章的。
但夏老爺發(fā)了話,他只得無奈擺手拒絕,賈政急得沒辦法道:“這是犬子琢磨出來的不值錢東西,斷不會讓夏大人為難,你就回說保證夫人喜歡,夏大人定不會為難你?!?p> 說完賈政掏出幾錢銀子塞進管事手中,管事得了錢,又想到賈家既然已經(jīng)被圣上赦免,應該不會有事。
賈政看管事收了東西總算安下心來,且不說賈政再去拜訪故舊,只說管事一臉忐忑提著禮物回夏大人,夏大人此時正在逗弄小妾秋香,這秋香是金陵風月場春夏秋冬四香之一,夏大人得夏太監(jiān)幫助猛然間躍升到六部尚書高位,便有玲瓏下屬得知夏夫人還未進京,夏大人身邊缺個知冷知熱的人,所以敬獻上來。
這秋香美則美亦,就是如冷清秋一般未曾有過笑臉,夏尚書年過五十身體每況愈下,但自從得到這冰清玉潔的秋香就像老樹發(fā)了新芽,他是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即便如此,秋香還是沒給過夏尚書好臉色。
夏大人正在郁悶,猛然間看見管事又來了便道:“不是喊你打發(fā)了去嗎?難不成他不見我不罷休了?!?p> 管事忐忑不安道:“老爺,人已經(jīng)走了,但姓賈的硬要我把禮物帶進來,我推脫不過。”
夏大人聽說有禮物,便接了里里外外翻開看了看,這一看臉色便不好了,夏大人怒聲道:“你現(xiàn)在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了,這等東西你也接了,這是什么,香皂兒,悶倒驢酒,這賈政難怪落到這地步?!?p> 管事看夏老爺發(fā)了怒,知道他是沒收到銀票地契而感覺被人輕視了,可自己一個管事哪里敢翻開檢查,所以委屈的道:“他說是他犬子倒騰出來的新玩意兒,說夫人見了肯定喜歡?!?p> 夏大人聽見這話便把香皂兒遞給秋香道:“你看看喜不喜歡,夫人能喜歡這等東西,我看你也是不想干這份差使了?!?p> 管事暗自嘆息,他是真的遇見鬼了,本來想著賈家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要是賈政有求于人夾帶了值錢之物被自己推了豈不是更大的罪過,自己是看著夏之節(jié)從落魄到步步高升,真的是伴君如伴虎,看來自己這差使是真的干到頭了。
誰知秋香夫人打開了小木方盒竟細細嗅了嗅盒中香氣,而后又仔細看著盒內(nèi)印的小紙片兒來。
秋香夫人看完突然道:“打盆溫水過來,我倒不相信洗一下有脫胎換骨的功效,”
夏大人看秋香臉色有了喜色呵斥管事道:“還不去打盆溫水給夫人洗漱?!?p> 管事老夏一驚一嚇,幸虧他也習慣了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
黃昏時分,賈政垂頭喪氣跳下馬車剛剛遇見賈璉侄兒。
“二叔,你老也剛回來?”
“你也剛回?”
“東西都送出去了?”
“唉!羞死祖宗了?!?p> 倆人便相互看著落魄相,賈政跑了一整天,他被凍的臉色發(fā)青,那雙高幫布鞋也濕透了。
賈璉更狼狽,那身上屁股上還有泥巴未曾擦拭干凈,不用說,賈璉肯定是遇見惡奴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