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林和方瑩走進西暖閣的一個小房間里,坐在金絲楠木的椅子上。休息片刻,方瑩恢復(fù)了元氣,說:“現(xiàn)在沒事了,你接著說。”
關(guān)林平靜了一下情緒,說:“剛才提到的批語‘八字便是作者一生慚恨。’是指乾隆的‘八字’是造成那拉皇后一生悲劇的根源,對此,她即痛恨,又無奈,同時也感到慚愧?!疅o材補天,幻形入世?!@八個字不僅是那拉皇后對自己的反思,也是對乾隆生辰八字中‘命中看得妻星最賢’的怨恨。正因為富察皇后是乾隆命中最賢的妻星,所以,那拉皇后才落得如此下場,真可謂‘有命無運’?。?p> “空空道人看那石頭后面有一首詩偈,寫道是: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誰記去作奇?zhèn)鳎?p> “‘無材可去補蒼天’,是指作者對那拉皇后的評價,本來沒有當(dāng)皇后的能力,卻偏要爭那個位置。‘枉入紅塵若許年’旁邊有條批語:[慚愧之言,嗚咽如聞。]這是那拉皇后的慚愧之言。身處冷宮之中,那拉皇后一定會反思自己的一生,雖然她拼命爭到了皇后這個位子,但在乾隆眼里,她根本不是皇后。那拉皇后即無補天之才,也無補天之運,然她非要‘幻形入世’,最終一事無成,鑄成終身悔恨。
“‘倩誰記去作奇?zhèn)??’很多人認(rèn)為此句的意思是央求別人把自己的這段經(jīng)歷記錄下來,傳播出去。這樣理解固然不錯,因為‘倩’字的字義有請求,央求之意。但這只是‘倩’字的字意之一,‘倩’字還有一個意思是:泛指姿容美好的女子。我認(rèn)為:‘倩誰記去作奇?zhèn)??’的意思是,這個女子是誰被記去作奇?zhèn)髁?。?p> 方瑩說:“因此,‘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誰記去作奇?zhèn)鳎俊侵副緯四抢屎蟮纳砬吧砗笾?,作者是為那拉皇后作傳?!?p> “對。身處冷宮之中,那拉皇后不斷地反思自己的一生,痛定思痛,‘將已往所賴上賴天恩、下承祖德,錦衣紈绔之時、飫甘饜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負(fù)師兄規(guī)訓(xùn)之德,已至今日一事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雖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閨閣中本自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不肖,則一并使其泯滅也。’那拉皇后被奪去皇后名分,身陷冷宮,真的是一事無成,半生潦倒。她意識到自己對皇上、皇太后的忤逆之罪是不可饒恕的,乾隆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決定將自己一生的遭遇以及乾隆其他妃嬪的經(jīng)歷記錄下來,以告天下。于是,才有了這部不朽的名著《紅樓夢》?!?p> 方瑩說:“‘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是《紅樓夢》一書的宗旨,此句表述了乾隆和兩位皇后一生的愛恨情仇,這就是《紅樓夢》的主題?!?p> “對,因為小說表現(xiàn)的是乾隆皇帝的情史,又為那拉皇后記傳,所以,作者當(dāng)然不敢秉筆直書,一旦事泄,將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作者不得不采取‘草蛇灰線、空谷傳聲、一擊兩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云龍霧雨、兩山對峙、烘云托月、背面敷粉、千皴萬染’等等特殊的寫作手法。乾隆與那拉皇后決裂這一史實,在《紅樓夢》一書中通過各種隱晦、巧妙的方式,完整的體現(xiàn)出來。
“小說第七十二回描寫:賈母生日的第二天,王熙鳳作了一個‘奪錦’的夢,王熙鳳對來旺家的說:‘昨晚上忽然作了一個夢,說來也可笑,夢見一個人,雖然面善,卻又不知名姓,找我。問他作什么,他說娘娘打發(fā)他來要一百匹錦。我問他是那一位娘娘,他說的又不是咱們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給他,他就上來奪。正奪著,就醒了?!瘜ν跷貘P‘夢中奪錦’的暗示和含義有不少解釋,最多的解釋是認(rèn)為這個故事暗示元春在宮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在我看來,這個解釋是最貼近事實的,因為王熙鳳和元春都是那拉氏皇后的化身,熙鳳‘夢見一個人,雖然面善,卻又不知名姓,’這是指奉旨來查抄那拉皇后皇宮之家的大臣或太監(jiān),脂批:[是以前授方相之舊,數(shù)十年后矣。]可見,‘奪錦’之人是作者和批者當(dāng)年極熟悉之人,數(shù)十年后此人尚健在?!覇査悄且晃荒锬?,他說的又不是咱們家的娘娘?!凳灸抢蠈⒈换寿F妃魏氏取代。批語說:[實家常觸景閑夢必有之理,卻是江淹才盡之兆也,可傷。]”
方瑩接著道:“王熙鳳的‘奪錦’之夢,正是那拉皇后的‘江淹才盡之兆’,隱喻的是那拉皇后將被奪去‘錦繡前程’,此夢是真正的紅樓之夢!”
“說得好,正是這個意思。第一回,那僧看見士隱抱著英蓮,指著他大笑,口內(nèi)念了四句言詞道:‘慣養(yǎng)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好防佳節(jié)元宵后,便是煙消火滅時?!?p> “這幾句詩有什么寓意嗎?”方瑩問。
“‘慣養(yǎng)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颂幱信Z:[生不遇時,遇又非偶。]偶:是指配偶。脂批的寓意是說:那拉皇后生不逢時,遇上了弘歷又不是她命中的絕佳配偶?!饣ā侵赶懔猓悄抢屎蟮幕碇?。那拉氏作為女兒在父母面前一直是嬌生慣養(yǎng)的,但是,嫁給了乾隆只能是‘菱花空對雪澌澌’,所以,才有了元宵佳節(jié)后的‘煙消火滅時’。
“‘好防佳節(jié)元宵后,便是煙消火滅時。’暗示的是在‘元宵節(jié)后’的南巡期間,將是那拉皇后的好夢終結(jié)、煙消火滅之時。乾隆第四次南巡開始的時間是乾隆三十年正月十六日,正好是元宵節(jié)后,當(dāng)時已經(jīng)失寵十年的那拉皇后陪同乾隆皇帝南巡。第二十二回‘制燈迷賈政悲讖語’,元春差人從宮中送出一個燈謎,命寶玉和大觀園的姐妹猜謎并各作一個燈謎,賈政看了燈謎心內(nèi)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探春所作風(fēng)箏,乃飄飄浮蕩之物;惜春所作海燈,一發(fā)清凈孤獨。今乃上元佳節(jié),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為戲耶?’心內(nèi)愈思愈悶。上元節(jié)就是元宵節(jié),作者借賈政之口,道出‘四春’所作的燈謎皆是‘不祥之物’,暗示元宵節(jié)后賈府將有一場重大變故,這正是那拉皇后命運的預(yù)兆?!?p> 隨著關(guān)林的講述,一個驚人的史實還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