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喪尸狂歡（7）

　　徐海峰就成了那第一人，他的實驗對象是他的弟弟。

　　不出意外他的弟弟死在了實驗臺上，臨死之前眼中還是對兄長的孺慕之情和溫柔的哀求。

　　可氣又可惜，可笑又可憐。

　　徐海峰一開始是想著，就嘗試一次，如果失敗就立刻下令停止，他們在去尋求其他的方法。

　　可是瘋狗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心智早已磨滅，豈會在意另一只瘋狗的呼號。

　　研究中心亂了，一開始大家還在表面給徐海峰面子，維持著虛假的儒雅尊敬，到了后來大家直接將徐海峰的呼喚當成耳旁風。

　　這項實驗研究貫穿了很多研究人員的青春，你說放棄就放棄？

　　他們早已經(jīng)聽不見了。

　　耳朵從心里死死的關(guān)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瘋魔，將世界施壓的痛苦全部翻倍的還給了這個破爛不堪的世界以及那些無知的民眾。

　　第一只實驗品出逃后，徐海峰徹底放棄了，隨波逐流重新拿起了自己以前的試驗資料。

　　那個綠色的液體是徐海峰的“杰作”，畢竟是院長，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都數(shù)一數(shù)二，瘋子們再次擁護在許海峰身后。

　　他停不下來了。

　　直到世界崩壞之前，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問他：

　　“想要繼續(xù)你的偉大事業(yè)嗎？”

　　想！

　　那是早已融入骨血的執(zhí)念。

　　系統(tǒng)用一些能量構(gòu)筑了一個小世界，在這里一切都按照徐海峰的想法進行。

　　他造出了獨一無二的喪尸王，用他弟弟的身體……

　　那個會毫無防備的在家門口等著他的男孩，會舉著一根冰激凌遞到他嘴邊哄著他吃一口的少年，會費勁所有口舌扯著他的衣角勸說他的青年……甘愿成為他的實驗品，想要喚醒哥哥良知的青年……

　　最終還是成了徐海峰心中的心魔。

　　在新的世界里掙脫不開的枷鎖，在某一天無人知曉的地方，徐海峰給自己注射了一記藥，看著針管里逐漸減少的液體，看著手臂上突起的青筋，他思緒渙散，嘴中喃喃地說著：弟弟……哥哥陪著你……

　　系統(tǒng)捕捉到徐海峰的情況，將他的經(jīng)歷用能量分割成大大小小的空間，填滿了整個研究中心，并給玩家設(shè)置了任務(wù)：探尋末世的秘密。

　　從此副本大廳里多了一個以喪尸為封面的副本，名叫喪尸狂歡。

　　——

　　純白的空間里，之吟端坐在地，愣是坐出了“在座的都是弟弟”的霸氣。

　　在場的空氣：……

　　藍色光屏終于出現(xiàn)打斷了無所事事的等待。

　　【副本［喪尸狂歡］結(jié)束，恭喜玩家通關(guān)，接下來進行結(jié)算：

　　姓名：***

　　身份：***

　　生存積分：***

　　……系統(tǒng)數(shù)據(jù)檢測錯誤，出現(xiàn)異常，重新檢測……錯誤、異常，重新……】

　　之吟就這么看耍猴一樣地托著腮望著系統(tǒng)抽風，看到猴要崩潰了才大度地抬手一抹，避免送它去回廠重造。

　　【姓名：季之吟

　　身份：帝都大學(xué)法學(xué)系大二學(xué)生

　　生存積分：2000

　　現(xiàn)將玩家投放至玩家小屋，下一場游戲選擇時間截止至七天后，若玩家期限之內(nèi)尚未作出選擇，系統(tǒng)將進行隨機投放。

　　祝您生活愉快?！?p>　　最后還給了一句和某通服務(wù)一樣的結(jié)束語，堪稱十分官方。

　　——

　　玩家小屋的模樣到是令人意外的舒適整潔，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便說的如此。

　　之吟左手掐訣留了一道分身木偶躺在床上，自己一閃身騎著小三輪回了陰間地府。

　　帶著林凜凜回了快遞站，簽訂了百年合同——地府職工都是以百年為單位計算的，隨后就把他留在快遞站讓他看店，自己跑去閻王殿找閻王議事。

　　“爹！”一聲喊叫脆生生的帶著一絲女兒家獨有的甜膩。

　　閻王爺眉笑顏開，下一秒?yún)s刻意板著臉，嘴角不上不下，擰巴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

　　“咳……說吧，又惹什么事了?！?p>　　之吟扁扁嘴，滿臉寫著“我好冤枉”：“我在你心中就是個一事無成、四處惹事生非、惡名滿貫的麻煩精嗎？”

　　閻王頓時一樂，“你對自己定義還蠻準確的。”

　　之吟面無表情。

　　逗極了還得自己哄，閻王沖她招招手，“來來來，這里坐，跟我講講去了一趟陽間，都遇見什么事了？”

　　之吟微抬下巴一臉傲嬌的挪到了閻王身邊，小聲湊到閻王耳邊竊竊私語，“閻王，陽間是不是正處于亂世?！?p>　　“你這孩子，怎么不叫爹了！”閻王吹胡子瞪眼，“應(yīng)該是吧，傷著你了？”

　　他眉頭緊皺上上下下看了之吟好幾遍，“看上去還好啊，那就是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你了？”

　　“誒不是，沒人欺負我，你一閻王說話能不能不跟地痞流氓一樣一股子狠勁?！?p>　　“嘿你這小兔崽子！”

　　“嘿你這老兔崽子！”

　　閻王爺被氣的滿臉通紅，頭上快要冒煙的時候，之吟老老實實地潑了一桶二氧化碳滅火。

　　“我在陽間掛名了?！?p>　　閻王爺被這一句話差點憋死，“你被什么玩意？……不是，好端端的你怎么還在陽間出了名？你這一趟干嘛了？挽救世界于危難之中成了眾人心中的大英雄？”

　　“不是出名，和謝七哥他們不一樣，我就是在陽間有了去處?！?p>　　謝必安，地府判官一把好手，陽間人稱謝七爺，走的也是陰陽路，身材高瘦臉面白，在陽間掛的是“白無?！钡拿?。和他齊名的還有一個范無救，人稱范八爺，掛的是“黑無?！钡拿?。

　　陽間人信封鬼神之時，對這位兩爺是又敬又怕，遇到七月十五鬼門打開之時會提前準備好貢品，讓他們在陽間有個去處，別心情不好勾走幾個無辜魂魄。

　　之吟之所以說她也有了去處，是因為成了那游戲里的玩家，當時鬼使神差沒有拒絕，如今想來還是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閻王聽完事情經(jīng)過，沉默許久，神緒飄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吟，”話語中盡是愛憐和憂慮，“注意安全……”

　　沒有阻攔也沒有懲罰，只是像老父親看著女兒長大離家時的心酸和驕傲。

　　“遇到事了千萬和我說……去了陽間術(shù)法不能頻繁的用，現(xiàn)在那里人不信這個，會的人也不多了，容易惹眼……一會去找謝必安他們那點好用的玩意帶著……不行找點不起眼的小鬼跟著跟你打打下手也行……”

　　越說越離譜。

　　“唉?！敝鲊@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閻王面前蹲下，就像小時候她剛被閻王撿回來時一樣撒嬌，“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一副給老子滾遠點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p>　　還是小時候可愛！

　　現(xiàn)在長大了成了個什么東西！

　　閻王賞了她一個硯臺，就要把人打出去。之吟沒臉沒皮的嘿嘿一笑，靈活的如泥鰍一般，躲過了飛來的硯臺，往外走去。

　　還不忘招招手說再見。

　　“別擔心，我還要送快遞呢！”

　　——

　　之吟悠哉悠哉地走在忘川河畔，隨手折了支綻放的曼珠沙華銜在嘴邊，想著心事。

　　其實她一開始沒想要摻和陽間事，雖然她現(xiàn)在還有一半生魂原是屬于陽間管轄的，但是閻王當年將她的陰魂凝實不少，勉勉強強可以把那失去的半個陽魂補上。

　　她本是可以就這樣悠閑的活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真正下定了決心，要把這陽間事搞清楚。

　　是具有強大能量的系統(tǒng)擾亂了陽間原有的平和秩序。

　　亦或是被那夾縫之中艱難生長，用生命填滿溝壑的人類觸動。

　　還是在那個不肯告訴自己真名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的半個陽魂，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陽間還有沒解決的累世塵緣。

　　幾只暗鴉結(jié)伴從昏暗的天空穿過，留下幾聲嗥鳴落在耳畔。之吟仰頭看著千年如一日橙紅色的天空，突然就釋然了。

　　就當是給她平淡的生活，添加一點調(diào)料，無論是酸甜苦辣總歸好過一湖波瀾不驚的死寂池水。

　　再往前走就是孟婆橋了。

　　想起快遞店里勤勤懇懇的林凜凜，之吟一閃身將他扯到了孟婆橋旁的醉香樓——供地府官吏休憩交往的地方，知道老板是花玥后，之吟便來的勤了很多。

　　“吟哥，這突然把我拉來是有什么事嗎？”林凜凜深諳社畜面對老板的敬畏，開口就是要活干。

　　之吟搖搖頭，指著孟婆橋的方向：“我沒能掀了那個研究中心幫你報仇，便只能讓你來送他們一遭?！睆浹a一下對你的歉意。

　　最后半句話她沒說出來，不想聽別人強忍著心中痛楚說沒關(guān)系。

　　林凜凜紅了眼眶，手指攥緊了欄桿上的木頭，用力到發(fā)白。

　　橋前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排著長隊等著喝孟婆湯忘卻前塵，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可能是一世父子所帶來的默契，林氏手捧孟婆湯時抬頭看了一眼，正對著林凜凜的方向。

　　那一瞬，明知他們看不到橋外景象，他還是無聲落淚，似要流盡那一生的眼淚。

　　思念、牽掛、心疼、擔憂……還有一絲似惋惜似哀怨的遺憾混雜在一起，流淌在心里，化成苦澀的甜蜜和溫柔。

　　林凜凜揚起嘴角，揮著手，沖著孟婆橋上的父兄高喊：“要幸福??！”

　　下一世要幸福一點，拜托，求求了……

　　美好的祈愿跨過了生死，打破了禁錮，沖破了記憶的枷鎖，送去最真摯的祝福。

　　林哥哥下橋的那一瞬已洗去前世積怨遺憾，神識之中干凈空蕩，卻是若有所感的看向側(cè)后方向，好像那里有很重要的存在。入眼一片迷蒙潔白，他輕輕搖頭，笑自己思慮重，總是多想。

　　是多想……嗎？

　　微風卷起落陰樹葉，吹散了有緣人的背影，還了癡癡望著的人一個無聲的答案。

　　愛過的人，可以跨越生死記憶長河，烙在心底。雨過無聲，雪過無痕，我的靈魂還記得你。

　　之吟-垂眸看著手中功德絲線斬斷，另一端纏著兩個可憐人，愿他們一世無憂，幸福安康。

　　——小劇場——

　　【蒼蒼采訪】

　　蒼蒼：之之，三零的哥哥和爸爸真的會記住他嗎？

　　之吟往嘴巴里塞了一朵曼珠沙華，嘎嘣嘎嘣：那是安慰他的，你別信……世界之大，不同的人千千萬，遇見了值得的人要好好珍惜，能有幾個幸運兒，跨越生死，下一世再續(xù)前緣呢。

　　蒼蒼：之之，你好誠實哦。

　　其實可以編個謊言騙騙我的。

　　之吟搖搖頭：活的清醒還是要自欺欺人，還是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