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嫁殤（21）

　　雙目緊閉，被水泡得浮腫，不太像是剛死不久的。

　　喻清河將尸體撈上來時，追著之吟二人跑的NPC們都卡殼了一下，齊齊面露驚悚地看向喻清河腳底的方向，然后四散逃亡。

　　那場面熱鬧的讓之吟差點誤以為她在養(yǎng)雞場。

　　身后寒意漸漸翻涌，之吟轉身就看見那嬤嬤站了起來，夾雜著幾根白發(fā)的長發(fā)無風自動，緩緩在地面上拖行，扭曲的樣子直讓人作嘔。

　　“去死！”

　　滿天長發(fā)扭動著遮住了眼前整片天空，朝著三人狂涌而來。喻清河離得最近，反應確實最快的，看下了一大截長發(fā)，朝著老嬤嬤的方向突進。手中匕首緊握，泛著點點冷光。

　　老嬤嬤冷笑一聲：“繞了我家小姐的寧靜，你們都得死！”

　　喻清河想要貼身纏斗的想法因為不知何時進入這黑發(fā)包裹的空間里的NPC破滅了。

　　細看這一具具披著人皮的骷髏露出的空隙里隱約可以瞧見絲絲晃動的黑線。

　　他思緒翻涌，朝著之吟二人看了一眼，眉頭忍不住皺起。

　　之吟正抱著根很大筆勉強格擋難纏的頭發(fā)，白澤倒是狀況比她好一點，身上扛著個大斧子，亂揮著也能保護自己一瞬。

　　但這絕對不是長久之計。

　　“我們能給二小姐一片清凈?！边@喻清河設想了好幾條可能讓女鬼和他們交流的話，沉思一瞬選了這個。

　　女鬼聞言冷笑：“你們不是來做什么任務的嗎？可不是來幫我的。”

　　喻清河手上動作不停，心中斟酌這話如何說最有可能讓她心動。

　　“我們不是來幫你的，我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敝魍蝗婚_口打破了女鬼正面和喻清河的對峙：“你碰不得那兩具身體吧！”

　　女鬼好似被激怒，冷嘲熱諷：“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還敢用這么大的口氣說話！”

　　女鬼語氣惡劣，看著之吟的雙眼也沖滿了怨毒，但之吟可以感覺到攻擊自己的黑發(fā)力度減小了許多。

　　有效果！

　　“二小姐和那個書生兩情相悅，但是陳府不同意這個婚事，許府也不會同意！”

　　之吟斟酌著詞句，盡量不失尊重的敘述著女鬼心中的刺：

　　“二小姐心里難過，想向陳大小姐求助。但是大小姐身體不好，身邊的人自作主張全給攔下來了，她死前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瑩瑩小姐是她的妹妹！可她……不！整個陳府都把她當做替身！”

　　“陳大小姐”被提起可能刺激到了女鬼，一瞬間黑發(fā)更加洶涌，速度快如閃電纏上三人的腳踝將人拎起來。

　　“小姐生前最喜安靜，都是你們這些人總是來打擾她！”女鬼字字透著濃濃哀怨，一行血淚從空洞的眼眶中滑了下來。

　　之吟滿臉懵逼地看著突然倒過來的世界，強壓著巨大暈眩感，回想對現狀有利的信息。余光掃見了控制骷髏攻擊白澤的黑線，腦袋里靈光一閃，扯著嗓子叫：“所以你為了你家小姐殺了整座云歸鎮(zhèn)的人，還控制著你家小姐的身體？”

　　白澤也跟著煽風點火：“一直讓陳二小姐不得安寧的其實是你！”

　　喻清河說話更狠：“你不平的其實是二小姐出事后，底下的奴才也要跟著陪葬，你的怨念來自于你自己?！?p>　　一句句揭開虛假偽裝的話語化作一把把利刃，直直的戳進了女鬼的心里。那一瞬間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整個鬼癱坐在地，連同張牙舞爪狐假虎威的黑發(fā)也失去了活力。

　　白澤一個后空翻完美落地長吁一口氣，眼中深處還藏有一絲悲憫。他摸了摸凌亂的頭發(fā)，語氣中有點哀怨：“發(fā)型都亂了?！?p>　　之吟和喻清河卻目露緊張看著女鬼身上濃稠的陰氣不斷增長，卻又被她自己壓制回去，黑色愈發(fā)濃郁，在他們眼中女鬼就好似被黑色的河水淹沒一般。

　　壓抑到極致，便是難以控制的爆發(fā)，他們可能會面臨更加危險的境地。

　　之吟不自主的吞了口口水，瞥了眼手中的墨染，背著手畫了一把中長的縮小版之吟自制唐刀。

　　白澤的斧子都不知道是從哪里拿出來的，她這么有樣學樣應該也不會被發(fā)現吧。

　　她慢吞吞地動了一下身子，避開地上被削下來的頭發(fā)，假裝從身后摸出一把刀來。沒注意到喻清河往這里瞥了一眼的復雜眼神。

　　可是預料之中的攻擊遲遲未到，女鬼神色猙獰著變回了沒有異變前老嬤嬤麻木慈祥的臉。她沉默許久，突然開口：“二小姐喜歡安靜的地方，還有他的愛人……讓他們在一起吧?！?p>　　“二小姐喜歡荷花嗎？”之吟開口，看向轉過身去的老嬤嬤一身黑色衣袍壓彎的身形有些淡淡的難過。

　　那老嬤嬤一愣，微微側頭，似是猶豫了一會，微不可聞地擠出一個“嗯”來。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讓別人把二小姐和大小姐相提并論：

　　“瑩瑩小姐曾經沒忍住……出府過一回……帶著身邊一個丫鬟偷偷上了船，回來時還急急忙忙，手里抱著點心，衣袖上卻還沾著花香……”

　　她視線漸漸模糊，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淺淺笑著，扯著她的衣袖撒著嬌的小女孩；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冬夜偷聽到二小姐去找陳老爺說，自己不喜歡在外面玩，想做那個被藏起來的人。

　　她步履蹣跚地想外走去，好像又變成了那個不斷操心地嬤嬤。

　　白澤看著他哥抱起了書生的身體，自己也木訥地進入里間朝著二小姐伸手。

　　之吟攔了一下，輕聲道：“我來吧?！?p>　　她把白澤轟出去，找了一塊干凈的布簡單擦拭了一下，看著梳妝臺上已經發(fā)黑的胭脂，猶豫了一瞬，還是嘆了口氣，拿著墨染畫了一個。

　　她看著陳二小姐安詳的面容喃喃開口：“愿你下一世平安順遂……”

　　眼前這個二八年華的姑娘，死去多時，但是身體依舊沒有腐爛，安詳的面容出了唇部不正常的青紫看不出其他中毒痕跡。

　　之吟恍然剎那間一直纏繞在心間的問題，有了答案。

　　為什么這個游戲世界里有兩個女鬼？為什么嬤嬤厭惡甚至仇恨大小姐卻一直沒有對她動手，兩個鬼竟然堪堪維持著平衡。這在之吟的認知中是不可能存在的現象。

　　大半的怨念化為的陰氣都給了陳二小姐的身體，也難怪嬤嬤可以控制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