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忘卻蓬山千里
2008年2月6號。
除夕。
燈火輝煌。
屋子里所有的燈都開著，亮堂堂的。
電視孤獨地發(fā)著聲。
李清懶懶地躺在床上，掛斷了又一通電話，摸了摸笑僵的臉，這才把手機扔到一邊。
窗外，煙花綻放，五彩斑斕，卻只是夜色的點綴。
但它們還是傾盡全部地升騰著。
那炸散的火焰，仿佛靈魂在舞蹈。
“湯圓兒，新年快樂！”
“喵~”
“哈哈，不熬年了。晚安?！?p> 2007就這么過去了。
…………
2008年2月7號。
大年初一。
李清很早就醒了，但就是窩在被窩里怎么都不想動。
直到餓的受不了了，這才從床上爬起來，就穿著睡衣哆哆嗦嗦地進了廚房。
揭了鍋，開了火，下了一碗速凍餃子。
也沒要醋，就那么站在那兒，唏哩咕嚕一口氣吃完，抹了把嘴，摸了摸肚子，說飽不飽，說餓不餓。
就還行。
把碗放到水池里泡著。
又給湯圓兒添了點兒貓糧。
李清這才邁著飛快的步子進了臥室，暖氣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冷顫。
他鉆進被窩里，長長地出了口氣：“舒坦……”
正閉目養(yǎng)神消食兒呢，敲門聲響了起來。
“嗯？”
李清有點兒疑惑，大過年的，誰會來啊？
“咚咚咚咚咚！”
還挺暴躁。
他無奈地爬起來，披上羽絨服去開門：“來了來了！”
她穿著件銀白色的羽絨服，頭發(fā)簡簡單單地扎成了馬尾，踩著一雙小白鞋，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兒。
見到李清開門，她一個靈巧的側(cè)身就鉆進了房間：“開個門也這么慢！啊，凍死了凍死了！”
她輕輕跺著腳，兩只手放在嘴邊哈著氣：“喂，怎么不開空調(diào)?。坷渌懒丝?！”
李清呆呆地看著她：“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你??！你不是說去你媽那里過年嗎？居然騙我？”景恬一邊說一邊翻找著空調(diào)遙控器打開了空調(diào)，“太冷了！喂，你里邊還穿著睡衣？你不會剛爬起來吧？”
“你不是回家了嗎？怎么過來的？”
“飛過來的?。『俸?，大年初一飛機票便宜好多啊！”景恬看李清還傻愣在那兒，嘟了嘟嘴，喚了一聲，“李小清！”
“??？”
“我餓了?！?p> “哦哦?！崩钋寤剡^神，向著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挽著袖子，問道，“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水晶肘子，糖醋排骨，紅燒豬蹄，紅燒大蝦，紅燒……”
景恬一邊報著菜名，一邊走到背對著她，低垂著腦袋、胳膊撐著水池沿兒的李清身邊，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她忽然有點兒不知所措：“李小清，你哭了??？”
前一刻夜雨梨花打濕階，孤影獨孓，關山難越。
下一秒明月作鞍，星河飲馬，忘卻蓬山千里，只手撫鏡花。
李清輕輕合攏眼簾，把那一腔涌上來的酸氣盡數(shù)咽下，他打開了水龍頭，開始洗碗刷鍋，古井無波的聲音從他嘴里吐出來：“沒哭。沒睡好，打了個哈欠?！?p> 景恬一臉狐疑地伸出一根白皙如嫩蔥的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臉：“你就是哭了嘛！還跟我裝？”
“說了沒哭，是打哈欠！”
“我不信?！本疤裱壑樽愚D(zhuǎn)了轉(zhuǎn)，嘿嘿笑出了聲，“李小清，你說實話，是不是被我感動哭了？”
“景小恬兒你煩不煩？我做飯呢，你一邊兒去，別給我添亂！”
“嘁！”景恬撇撇嘴，小聲嘟囔道，“還說你沒哭，都惱羞成怒了！”
“你還餓不餓了？”李清放下手里的活，扭頭看她，眼神里滿是威脅，“廚子你都敢得罪？”
景恬小手立馬捂住了嘴巴：“唔唔唔唔！”
“你說啥？”
“我說，我不說了。我閉嘴?！本疤衩蛑?，小手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李清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話嘛！對了，你報的菜做起來都太麻煩了，我給你下碗餃子，你湊合一下，咱晚上……”
他話還沒說完呢，景恬已經(jīng)不樂意了：“我不，我要吃肉！”
“不是不給你做，我是說，等我準備準備，晚上給你做。”
“啊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景小恬兒，咱別耍賴行不？”
景恬秒變復讀機：“吃肉，吃肉，吃肉，吃肉……”
“行行行，再給你做碗紅燒肉，其他的等晚上再做，這總可以了吧？”
景恬繼續(xù)垮著臉哼唧：“嗯哼哼哼……”
“再加一盤糖醋排骨?！?p> “成交！”景恬表情一收，向著屋內(nèi)看了看，問道，“李小清，湯圓兒呢？”
“你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李清有點兒無奈，“湯圓兒好像跑臥室去了吧。”
“嘿嘿，我去找它玩了，你做好了飯叫我?！?p> “去吧。”
目送這位小朋友離開，李清笑了笑，繼續(xù)低頭拾掇起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jié)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
熄了火，用自己做的餐具裝了盤，李清嘗了嘗味道，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揚聲喚道：“景小恬兒，吃飯了！”
端著餃子和紅燒肉上了桌，還沒見到景恬出來，李清向著臥室走去：“景小恬兒，吃飯了你干嘛呢？”
進了臥室，李清不由愣了下。
景恬多半身子趴在床上，手里握著手機，已經(jīng)睡著了。
“景小恬兒……”
李清喃喃低語。
他輕輕走過去，蹲下身給景恬脫了鞋子，露出粉色的帶著小花的棉襪。
“跟小孩兒一樣。”李清搖頭笑了笑，伸手托著她的腰和膝彎把她抱了起來。
剛俯身把她放置妥當，正準備給她蓋上被子，一低頭就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干嘛呢李小清？”
“沒干嘛，你睡吧。我給你蓋被子。”
“飯做好了？”
“好了。”
“好了你不叫我！”景恬一下就坐了起來。
“?。 崩钋逡宦曂春?，捂住了鼻子，淚花瞬間不受控制地迷了眼。
景恬揉著自己的腦門兒，見李清眼淚汪汪的，不由嫌棄道：“你怎么又哭了啊李小清？”
李清本來打算原諒她的，聞言瞬間氣急敗壞：“誰哭了！你撞到我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