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果世界上不存在柳家,那我是誰?
“你們盡可以搜查我們,但我以家族名義擔保,你們絕無可能在我們這里發(fā)現(xiàn)些什么?”柳絮銘拍著胸部保證道。
“找到了!”黑風衣驚喜大喊。
what?
柳絮銘笑容僵在臉上。
施耐德快步來到走廊最后一間房門前。
房門內傳來細微的毆打聲,他剛要踹門,門哐當一聲打開。
三道人影訕笑著走出,頭帶肯德基面罩的人打了個招呼,抖落一身泥土,
“呦,都在呢?!?p> 柳絮銘抓著頭發(fā),施耐德側臉瞧著他,場面一時間尷尬起來。
一高一瘦的兩人左右站立,高個子的那個手上提著一個人,金發(fā)碧眼,昏迷不醒。
臉上帶著些許青色的龍鱗,手臂骨骼不正常的扭曲,鋒利的骨刺自他的胸膛鉆出。
漢高看著肯德基上校,無奈扶額,嘆息道,
“你為什么不走正門?”
肯德基上校尬笑,習慣性撓撓頭,結果碰歪了袋子遮住眼睛,
“說來話長?!?p> 十分鐘前。
芬格爾憑著他敏銳的直覺察覺到有混血種靠近,他隱匿黑暗中,迅速在不遠處的綠化帶內找到一處大坑。
此坑隱蔽在灌木叢后面,四通八達,方便逃跑,借著縫隙,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委實是坑中極品。
芬格爾躺下,扒了些樹葉灑在自己身上,皺眉,總覺得硌手。
他翻了個身,謹慎的打量著略微凸起的土堆,刨開土,露出一張臉。
土里稚氣的孩子還沖他眨眨眼睛。
芬格爾嚇了一跳,就地一個翻滾,身軀僵住。
“叔叔,你也是來這里……躲貓貓的嗎?”
芬格爾沒有回答,他戳了戳身下的泥土。
硬邦邦的,同樣硌手。
這次不用等著他刨,土里鉆出一張臉來,男子尬笑道,
“你好啊。”
芬格爾驚出一身冷汗,寒毛豎起,青筋如蛇般扭曲,凝聚巨大的力量。
一分鐘后。
三個人齊齊趴在坑里,用泥巴裹住身軀。
“你是說,你帶著這孩子外出尋親,但是因為沒有住宿費,所以在花壇里借住一晚?”
芬格爾嘴角抽搐,這很合理……個屁啊,槽點多到他都不知道該從哪里下嘴,就算楚師弟這樣沉密寡言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能吐出一個驚世好槽吧。
男子歪了下腦袋,沖著他腦袋上的肯德基面罩撇撇嘴。
芬格爾突然沉默了,頭戴著肯德基面具出去趴坑,好像并不比對方好多少,純粹五十笑百步。
他趴在坑里,感受到腦海內羊皮卷軸隱隱的親近感,心頭一跳,忽然涌現(xiàn)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好像有些明白對方身份了。
年輕男子暗松一口氣,他故意釋放氣息,引起羊皮紙反應,就是為了阻止芬格爾繼續(xù)追問下去。
一切推給深淵就好。
但凡有無法解釋的人或者事情,那不用想,全都是深淵那幫神經(jīng)病的鍋。
歲月靜好啊。
何耀縮在土里,內心感慨道,別問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土里,要問就問旁邊那頭呆萌巨龍。
他們是跟著施耐德部長來的。
本來是打算制造偶遇,讓執(zhí)行部的人意外撿到一位屠龍?zhí)觳?-夏望,也就是芬里厄。
可是計劃才剛剛開始籌備,芬里厄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芬里厄動用權柄,才無聲的潛入到這座別墅區(qū)唯一擁有泥土的地方,還沒等破土而出,就被芬格爾挖了出來。
就當三人靜默無言的時候,月色下,另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摸向綠化帶。
他熟練的一個側翻,身體越過灌木叢,落在坑里。
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別墅,他晃了晃腦袋,金色的頭發(fā)海草一般垂落。
腦海里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他總感覺這棟別墅眼熟,可是怎么也記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只是本能的跟隨腦海里的意志,來到這里。
那個意識在說,殺掉屋子內的人。
不,他心底吶喊,本能反抗。
可是體內的龍血卻不受控制的奔涌,腎上腺素快速分泌,熔巖般的金色眸子點亮。
那個反抗的靈魂似乎被關進了籠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殘暴的惡靈。
嗜血的渴望已經(jīng)占據(jù)他的內心,他身體劇烈的顫動,不是因為膽怯,而是狩獵前的興奮。
細密的鱗片在他臉上扣合,他的身體出現(xiàn)局部龍化,面部因痛苦而扭曲。
慘白的月光下,仿佛噩夢成真般,俊秀少年化作猙獰的怪獸。
“呃?!惫肢F張開嘴,發(fā)出怪異的音調。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腦后挨了一記重擊。
……
……
柳絮銘一瞬間慌了神,卻又迅速恢復鎮(zhèn)定。
心理素質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真的不知道這貨從哪來的。
他吃飽了撐的去招惹卡塞爾學院啊。
他們柳家勢力不弱,但絕對不可能跟密黨抗衡,那幫老頭也不可能為了他和密黨翻臉。
他嘴角抽搐,頗為委屈的說道,“我柳絮銘是什么人,你們最清楚,膽子小,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關系啊?!?p> 想要的支持聲并沒有出現(xiàn),漢高摸出了他那著名的煉金槍械--德州拂曉,槍口對準他。
這位老人幾乎一字一頓,
“你他媽的是誰?”
“我是柳家柳絮銘啊,是你邀請我們柳家的?!?p> 柳絮銘瞪大眼睛,以為這個老家伙要翻臉不認人。
他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掃視四周,卻從他的同伴臉上看到了驚恐與陌生。
他們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不摻雜任何表演的--陌生!
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打了個冷顫,
“混血種家族什么時候有個柳家了?華國我特么就知道有一個陳家,跟加圖索家族是聯(lián)姻關系?!?p> 他咽了口唾沫,仔細辨認了那張龍鱗下面的臉,手指哆嗦,
“我們,邀請的是他啊?!?p> 亂了,亂了,全亂了。
柳絮銘張開嘴,想要說出辯論的話,可是張嘴的瞬間他忽然也迷茫起來,記憶中柳家的面孔模糊起來,對了,還有父親,母親,柳家老爺子……
他努力的想,那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看到廚房里母親正在做飯,父親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爺爺坐在搖椅上曬太陽。
下一刻,母親回頭,父親放下報紙,爺爺走了過來,可是,他們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記憶里沒有任何面孔能和這些人對的上。
他們好似從未在他的世界存在過一樣。
他茫然無措的抱住腦袋,努力想要找到生活的經(jīng)歷去證實自己的存在,可是所有記憶像水泡一般炸開,他腦海里一片空白。
我是柳絮銘?柳絮銘是誰?
施耐德面色難看,他剛剛隱隱感覺不對緊,漢高是北美混血種的領袖,怎么可能插手華國混血種的事情。
可是真見鬼的,在柳絮銘說出口的那瞬間,他的腦海里竟然莫名其妙多出了關于柳家的介紹,什么和陳家關系不佳,什么柳老爺子曾經(jīng)是屠龍的精銳。
見鬼的精銳,他的記憶被莫名其妙篡改過了!
“我……”柳絮銘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是誰???”
“退開!”
漢高大吼一聲,佝僂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一腳把柳絮銘踹進屋子里。
施耐德鐵灰色的眼睛倒映出火光,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北冰洋里的巨大龍影。
爆炸聲震耳欲聾,施耐德耳朵短暫失聰,他看著滿地的焦黑,攥緊拳頭。
那個驕傲的年輕人已經(jīng)尸骨無存了。
線索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