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有來無回
“師～”
張松溪正欲開口提醒三豐老道。
岳不群連忙對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不可打擾。
老道士一套劍法耍得慢吞吞。
岳不群知曉這是一門神功，屏氣凝神看去，又在心底默默地過了一遍。
他能瞧出圓轉(zhuǎn)如意的劍意，但老岳也非常明確地知道，這路劍術(shù)與自己所學(xué)不搭。
華山劍法講究疾，快，張揚，小刺取肩，大刺取眼。
一十三路華山劍法修行到最后，凝聚升華出來的是一招破劍式。
這樣的路數(shù)與武當太極劍自然是相悖，天下武功無數(shù)，不可能盡學(xué)，合適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岳不群過去能靠著僅修行到第三層紫氣東來境界的紫霞神功，取得天下前十的高手位置，在武學(xué)上這一點領(lǐng)悟還是有的。
于是，他干脆閉上了眼睛。
不去看，不去記，也不念想。
半柱香后。
“松溪徒兒，你記住多少？”
張三豐老道收劍，轉(zhuǎn)過身來悠悠問道。
“稟告師父，弟子已經(jīng)悉數(shù)記住。”
張松溪抱拳道，神情略微還有兩分自得。
張三豐一聽這話，笑著搖了搖頭，卻也沒批評一句，反而是向岳不群問道：“岳先生，你記住幾成？”
岳不群這時正好也睜開了眼睛，望著張三豐滿含笑意的目光。
老岳搖了搖頭，聲音平靜道：“這門劍術(shù)高明非凡，圓轉(zhuǎn)如意，路數(shù)卻是與岳某不同，岳某沒能記住，可也沒能忘掉，辜負前輩厚愛了?！?p> “哈哈，老道劍中自有真意，能傳則傳。不能傳也無妨。”
張三豐的境界很高，高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高到了視一切名利若浮云。
他傳下的這門劍法，其實又有個別名叫做太極神劍！
放在主神空間，至少也是四進三的武學(xué)，處在極四品和超三品中間階段的劍術(shù)。
可惜呀，今天觀劍的兩個人。
一個純粹看不懂，一個看明白了點皮毛，卻不愿意學(xué)。
張老道為人豁達，卻是半點沒把這件事情放進心里。
于他而言，學(xué)是一種緣，不學(xué)亦是一種緣。
張松溪聽岳不群和三豐老道話里的玄機，他人本就聰明，微微琢磨才知道是自己在師父跟前鬧笑話了。
這門厲害的劍術(shù)，大概自己是一點也沒看到精髓。
當下羞愧要命。
“老道聽大徒兒提起過先生，岳先生此行是為了救出四大派而來，不知又有什么是老道可以助力的。”
張三豐問起，他伸手對準小院石桌上擺放的木劍遙遙一招，那柄桃木劍，竟是嗖的一下飛入他的掌中。
岳不群眼皮挑了挑，十丈，近乎有十丈遠。
他暗中思忖，若是三丈以內(nèi)，他真氣一裹，未嘗不能如同張三豐這般寫意自然，三丈外每超過一丈的距離就是為難他岳不群一分。
若真是間隔十丈，就算把九陽修煉至大成，怕也達不到這樣的程度。
“走，老道帶岳先生到后山轉(zhuǎn)轉(zhuǎn)，武當諸峰雖多，可要說風(fēng)景迤邐，還是藏在這后山當中?！?p> 張三豐爽朗道。
說實話比起倚天書里的那個張三豐，現(xiàn)實中的老道，為人豪邁豁達，少了幾分仙氣，反倒更讓岳不群覺得自然真實，天真率性。
岳不群清晨上山，跟著張松溪，莫聲谷一路，早就把山山水水給看了個滿眼。
這后山的環(huán)境雖說空靈幽靜，超塵脫俗。
但岳不群卻是看不進去的，他與張三豐并肩前行，又微微落后半個身位，恭敬求教道：“岳某有兩件事情相求。其一是為了自己，其二卻是為了這天下蒼生?！?p> “哦?！?p> 張三豐似乎有幾分驚訝，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岳不群一眼，不徐不疾道：“岳先生，不妨說上一說?！?p> “傳聞覺遠大師當年一經(jīng)傳三教，峨眉得了一個博字，少林取走一個厚字，唯有武當?shù)闷浼?。岳某有幸補全此卷，一番誦讀下來，尚且能領(lǐng)悟個七七八八，唯有兩三處不求甚解，還望張真人能夠指點一二。”
張三豐將岳不群拉住，上下看了一眼道：“你且耍一套拳腳功夫或者是劍術(shù)與老道看看?！?p> 岳不群當即輕輕一拍劍鞘，倚天飛出，他腳步一點，躍至半空，一手接劍，就著漫山的青竹演練起了一十三式華山劍法，劍風(fēng)蕩滌，不時有竹葉飄落。
張三豐駐步凝神片刻，贊嘆道：“好劍法，法相森嚴，難怪你不愿意學(xué)老道的太極劍?！?p> 岳不群走完一套劍法后，收歸回鞘，苦笑道：“真人性子倒是不小?！?p> 說完，他與張三豐一同大笑了起來，這番話里卻是又有幾分調(diào)侃的意思。
“你所學(xué)內(nèi)功非凡，已勘造化。老道觀你面色和氣韻走向，真氣當是木屬，后勁綿延不絕，鋪天蓋地，是世界一等一的上乘功夫。
如此武學(xué)境界，江湖當中，最多也就五十年前的百損道人，能穩(wěn)壓你一頭。你想再學(xué)九陽，木借火勢，舉火燎天，確實是一條通天大道。不過……”
張老道沉吟片刻，卻是沒有把后面半截話說出來。
岳不群劍眉猛地一壓，追問道：“可是哪里有不妥之處？”
張三豐輕輕搖頭介紹道：“并無不妥，只是老道所學(xué)九陽亦為殘本，你若是要與老道印證武學(xué)，還得……”
“這有何難?！?p> 岳不群笑道，不待張三豐把話說完，他又開始一字一句地背誦起九陽全本。
對于這等奇書，老岳倒是沒有半點不舍的想法，在他心底，一直都認為紫霞神功才是自己真正的根基。
……
天光轉(zhuǎn)移。
岳不群同張三豐在竹林中這一待，竟是大半天過去，待太陽落山。
老岳再憶起九陽的內(nèi)容，卻是無半點的阻塞，一縷純陽沿著經(jīng)脈一走，如魚過水，悠然自得。
并且，在同三豐老道談?wù)撐鋵W(xué)的時候，岳不群驀地發(fā)現(xiàn)，張三豐所傳的九陽，武學(xué)意義倒是更加高深，將一個純字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依岳某來看，張真人您這里的九陽倒是喚作純陽功更好?！?p> 岳不群與張三豐說笑道。
誰知張三豐低頭沉思片刻，竟附和了一句。
“是極，純陽倒比九陽妙。往后，我武當一門傳的就是純陽功了?！?p> “對了，岳先生之前不是說還有一事，為天下公心，敢請教這又是一件什么事情？”
兩人暢談了許久的武學(xué)后，三豐老道才慢悠悠問起第二件事情來。
老道士的記憶甚好，年齡早就過百，可但凡是你對他說出口的話，他心里一默，就能回想起來。
岳不群也是這時才被點醒，剛才論起武學(xué)，一陣激動，卻是連最根本的氣度都丟了。
老岳捋了捋胡須才道：“晚輩今日挾持上山的那個女子，叫做敏敏特穆爾，是汝陽王最愛的女兒，同時還是襲擊六大派事件的主謀。岳某欲用她來換回其余各派的諸多俠士?！?p> “你可知他們關(guān)在哪里？”
張三豐又問道。
“元大都，萬安寺?！?p> 岳不群給出一個精準的地點。
“你想要老道隨你走上一趟，一起去闖關(guān)？”
張三豐復(fù)問，眸子里竟還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意思，就這個狀態(tài)，怕不是只要岳不群吼上一嗓子，三豐老道就能立刻跟上，上演一場千里奔襲。
“非也，非也?！?p> 岳不群連忙道。
“岳某尚且有兩分本事，若是岳某真不濟事，張真人再出山也不遲。
以汝陽王對女兒的寵愛，交換一事必定能成，其中真正的麻煩在于那元廷郡主，敏敏特穆爾還有位義兄，其人亦非純正大漢血統(tǒng)，擅于弓馬，操演軍陣。
如今正帶著三千鐵騎奔赴武當而來，那群韃子厲害，岳某怕氣力有所不支，這才想請張真人搭把手，滅一滅元人的煞氣?！?p> “三千的兵馬也敢闖武當？他們?nèi)羰歉襾?，老道必定叫他們有來無回?！?p> 張三豐氣沖凌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