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仁心
岳不群考慮了一番,沒有盡信對方的話,不過若是錯(cuò)過這樣的機(jī)會,卻也枉費(fèi)了張無忌的心意。
老岳真論起來和天鷹教其實(shí)結(jié)有大仇。
先是劍誅天鷹教少主殷野王,雖然沒有真正殺成,可梁子是結(jié)下了的。
后來光明頂上一劍斷了白眉鷹王殷天正的手臂,算是結(jié)成了死仇。
可如此的情況,天鷹教還能相助,只能說對方實(shí)在是深明大義。
岳不群向桂武壽抱拳道:“天鷹教能夠在我等危難之際趕來援助,義比天高。”
哼。
那桂武壽冷哼道:“岳不群你知道高義就對了,好好記得這份恩情,老子天鷹教教義就是——驅(qū)逐韃子,復(fù)我河山,日月光照,鷹王展翅!你與我教本有生死大仇。不過,我教兩代教主,都有放話下來,江湖事,江湖了。如今,你們六大派既然也要對抗元廷,那我們就先以大事為先!私仇,恩怨且放一邊?!?p> “好,好漢子。”
張松溪忍不住贊道。
六大派合力圍剿光明頂,這位武當(dāng)四俠卻是沒有下山,他不知道之前那一戰(zhàn)的慘烈,才會說出如此的話。
俞蓮舟心思深沉,臉上不露分毫,目光卻是在桂武壽身后一群人的身上流轉(zhuǎn)。
這群大漢個(gè)個(gè)精悍,面容桀驁,不是善相,再看功夫底子,筋骨分明,肩沉腰壯,的確是走橫練功夫的路子,心里的警惕也放松一些。
“既然,你們想明白了,那就跟老子走好了。老子帶你們走近路,避過元廷鷹犬的耳目?!?p> 桂武壽如此道。
他緊了緊手上的鞭子,又向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指:“你們剛才在這里喝了茶水?”
“怎么?”
岳不群不解皺了皺眉頭問。
桂武壽幾步過去,將手里的鞭子一揚(yáng),猛地甩出。
那長鞭直如鋼矛似的一下飛去,向著擺弄茶攤的那個(gè)老漢扎去。
離老漢最近的殷梨亭鏗鏘一下拔出寶劍。
不過,動作終究是慢了一分。
噗呲!
一朵血花綻開。
長鞭穿胸而過。
岳不群眉頭挑了挑,紫色的流光一瞬間布滿雙手。
老漢趴倒在木桌上,胸膛鮮血噴出,迅速聚成了一團(tuán)血泊。
“爺爺!爺爺!”
茶鋪的里間,在灶臺燒火的小孩聽見響動,出來一看,發(fā)出聲聲痛苦的呼喚。
老漢嘴巴闔動,似有話要說,艱難呼吸了兩下,鮮血涌出嘴角,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孫子,死時(shí)不肯閉眼。
桂武壽手一抖,鞭子抽了出來。
那染血的長鞭頗為靈活,如盤踞立起身子的長蛇,竟是猛地一口又向著那七八歲大的小孩頭顱咬去。
長鞭尖銳的一端,眼看著又要扎入孩子顱頂。
哐!
精鐵劍一掃,撞在長鞭之上,竟是發(fā)出金鐵交擊之音。
殷梨亭冷著臉,身形一飄,收劍歸鞘,一手提起小孩的肩膀,將他護(hù)衛(wèi)在了身后。
桂武壽一轉(zhuǎn)頭,見岳不群目光里隱隱有怒氣,便解釋道:“我們現(xiàn)在一走,就怕這老頭子會把大伙的行蹤泄露出去。非是老子心狠手辣,而是不得已而為之?!?p> 他瞧岳不群不言不語,又補(bǔ)充道:“對了,這孩子也得死,不然,這老頭就白死了。你們幾個(gè)過去,搜刮一下財(cái)物,破壞這茶鋪里的東西,把這里裝扮成被匪徒劫掠過的景象。另外,那邊那位也不要阻攔,讓我們把這小孩殺了,一遍戲做全。”
桂武壽連忙吩咐幾個(gè)手下。
“誰敢動手!”
岳不群暴喝一聲,若非是念著救人的任務(wù),不方便與張無忌交惡,他現(xiàn)在就能把此人斃于掌下。
桂武壽陰沉著臉,可一看老岳這副動了真怒的模樣,心里一顫,語氣不覺軟了幾分。
“是,你們是大俠,都有仁心嘛,好,今日放著小孩一條生路。此間事情,是為了你我的大計(jì),若是有什么報(bào)應(yīng),就一一應(yīng)在我桂武壽身上好了,與你們各大派正道俠客絕不相干。”
“哎。”
岳不群嘆了口氣,確實(shí)覺得眼前事情極為棘手。
他要是處理不好,應(yīng)下了桂武壽的一番話,必定會讓武當(dāng)?shù)闹T位離心離德。
可若是現(xiàn)在真懲戒此人一番,好不容易才和天鷹教言和的機(jī)會也就錯(cuò)過。
“這孩子我看著懂事,打算把他收入門下?!?p> 殷梨亭一手點(diǎn)在小孩的脖子上將其擊暈過去,原來這位武當(dāng)六俠是怕小孩傷心過度,壞了心神,才有此動作。
又聽殷梨亭道:“岳先生,你們先和這位壇主過去好了,這里交給我來收尾。這老漢因我們而死,總得將其埋了才是,小孩無依無靠,我先尋個(gè)人家,花些銀子,請人暫時(shí)看顧一二。
等手頭上這些事情,處理妥帖,再來尋岳先生你們。至于,桂壇主今日的行為,恩怨卻是難斷,我會傳這孩子一身功夫。十八年后,公道就由他自己去尋。”
這一番處理不可謂不妥當(dāng)。
岳不群舒了一口氣,心中叫道:“好在殷兄弟機(jī)智,算是為我解決了一個(gè)大大的麻煩。”
“好!就依你所言?!?p> 岳不群拿了主意道。
“老子我一生殺人無數(shù),何懼多一條怨魂。你把那小子教會,日后來尋老子就是,想殺老子的排了有一條長街,也不差一個(gè)兩個(gè),只是有一點(diǎn)老子不服!”
桂武壽話說得是豪氣干云。
他小跑到那死去的老漢面前,對著尸身一通翻找,沒什么發(fā)現(xiàn)。
接著便又去茶鋪里屋尋什么東西,乒乒乓乓鬧出一陣響動。
眾人對他的行為搞不明白。
片刻。
桂武壽大喝一聲,從茶鋪里間的一個(gè)箱子,竟是翻出幾張告示。
“你們看這些是什么?”
桂武壽舉起手里的通緝令道。
岳不群掃了一眼,眉頭隱隱跳動,最上面那張,畫工簡陋,是個(gè)濃眉大漢,與自己的風(fēng)格可謂是半點(diǎn)不搭,可留在下方的名字卻又是——華山君子劍岳不群。
緊挨著姓名的是提供線索賞金三百兩的懸賞,另外,文字的下行,還加蓋了官府專門處理文案的公印。
一旁的殷梨亭也是砸吧了下嘴。
他看了看自己抱著的孩子,又望向其余幾張懸賞。
結(jié)果他殷梨亭的名字也是掛了出來的,并配了個(gè)刀疤臉的賊圖,至于賞銀就比岳不群低多了,提供線索只有五十幾兩的銀子。
眾人各自去翻看那沓名單,看看有沒有自己。
此時(shí)桂武壽對眾人抱了抱拳:“各大派的,還有岳不群,岳君子,現(xiàn)在明白了吧。若是大伙都明白了,還請跟我往這邊走,我好帶著你們過去,像是我剛才手里的懸賞令,越是靠近大都,看過這些的人也就越多?!?p> “這賣茶翁心里未必就有歹意?就算他有,小孩何辜?岳先生,我還是先去安置這個(gè)孩子,后面再與你們會合?!?p> ……
一行人的隊(duì)伍再次擴(kuò)大,浩浩蕩蕩約有三十多號人馬。
“如今元人威勢不如以往,雖控地遠(yuǎn)及數(shù)萬里外,不過,天下群雄并起,韃子皇帝昏聵無道,汝陽王雖然厲害,卻也缺乏分身之力。
我教近來,新增香主十幾名,壇主三名,東南有張士誠,方國珍,韓山童。
潁川一帶有韓蛟兒,王顯忠。
淮北有朱,徐,湯,鄧各路香主,形勢一片大好。
說起來還要感激貴派剿滅光明頂總壇的功勞,不然,如何能收編下如此多的勢力?!?p> 那桂武壽一路上頗為無腦道,什么話都敢往外吐露,心思之淺薄,簡直令人無語。
半日光景,此時(shí)太陽快要落下。
岳不群他們來到了一處山谷。
這山谷面積不大,也算不得幽深,周圍土地平整了出來,還有搭建了一些簡陋的屋子,土地上鋪著木板。
“這個(gè)地方,是我一個(gè)兄弟,拿來藏人用的,從不與元廷的小股精兵碰面,只是偶爾出去干他娘的一票,那些狗官只當(dāng)我們是尋常劫掠的山匪,從來不管我等。
諸位大俠,今夜我們在這里歇息,以教主的速度,最遲明天中午,諸位就能見到了。”
那桂武壽向眾人解釋道。
因?yàn)樯衔绨l(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岳不群等人疑心盡去,又加上長時(shí)間的奔波,便在這伙人的安排下歇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