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吳言松口,他的應(yīng)酬也多了起來,丁苧對他要求的也不是很苛刻,讓他的心情放松不少,隨著應(yīng)酬的增多,每每吳言例行公事的打電話請假時,丁苧甚至都有些不耐煩。這倒不是因為吳言得寸進尺,而真的是身不由己,他性情溫和不太懂得拒絕人,再加上關(guān)于他的流言大有越傳越廣的趨勢,周圍的人自然大批的聚攏過來,這些人精見到機會自然不會輕易地放過,爭先恐后的往吳言身上貼,弄得吳言騎虎難下。
“老婆,我今天晚點回去,你們別等我了。”
“你能不能早點?勛勛不舒服,我怕我一人弄不了?!?p> 吳言猶豫了一下:“好,我去打個照面就回來。”
孩子永遠是父母的心頭肉,聽到兒子不舒服吳言在飯局上也是心不在焉,早早的盡到禮數(shù)就告辭離開,好在是晚上十點鐘,路上的車不多,吳言開的很快,料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趕回家里。
可是才一轉(zhuǎn)過彎前面的尾燈就亮成一片,吳言被堵在中間只能跟著車流緩慢前行,電話也在這個時候響了。
“老婆,我已經(jīng)往回走了,這會兒有點堵車,兒子怎么樣?”
“勛勛發(fā)燒了,我給他吃過藥了,如果不退燒我想帶他去看看,你趕緊回來吧?!?p> “嗯,快了,估計過了這段就好走了。”
車子再往前走一點吳言看到原來是交警在查酒后駕車,一輛一輛的逐一排查才導(dǎo)致了暫時的擁堵,吳言今天滴酒未沾自然沒什么心虛的,一點一點跟著前車往前蹭。
眼看著還有三輛車就該自己了,前面的便是一路暢通,吳言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方向盤。
突然“嗵”的一聲巨響,吳言的車猛地向前一躥裝上了前車的車尾,他連忙踩死剎車拉上手剎,下車查看,與此同時前后幾輛車的車主也都開門下了車。
后方傳來了咒罵聲,一輛車瘋了一樣的加著油門在車流里亂撞,幾名交警跑過去,它卻已經(jīng)原地掉了頭,逆行著向遠處逃竄,受到它牽連的五輛車車主都圍住了前來查看情況的交警,七嘴八舌的詢問著,大家都著急回家,這時候又偏偏趕上無妄之災(zāi),一個比一個情緒激動,吳言沮喪的跺了跺腳。
被圍住的交警耐心的給大家做著解釋工作,安撫著大家的情緒。吳言看看自己的車并沒有大礙,只是被前后車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兒子的情況,一陣一陣的起急冒汗,不湊巧丁苧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快到家了嗎?”
“沒呢,這里出事故了堵車?!眳茄圆桓液投∑r說自己的車也被撞了,他怕丁苧擔(dān)心。
“勛勛燒得很厲害?!?p> 吳言也著急了:“那怎么辦?”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丁苧帶著哭腔吼道:“我要知道就不給你打電話了?!?p> 聽著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吳言心急如焚。
“交警同志,那輛車是我的,我家孩子病了,著急去醫(yī)院,您看我能不能先走?”
不等交警說話,旁邊的人就說:“你走了,事故責(zé)任怎么認定?我的車怎么辦?你不能走,等處理完了再走?!?p> 另一個也說:“是呀,誰沒急事呀,你看孩子又沒在車上,說不定已經(jīng)到醫(yī)院了,你不能走?!?p> 還有人幫腔道:“就是,不能走,要走也行,把我們的車都修了,你才能走?!?p> 吳言本就不擅長爭辯,這一下就更是沒了話。
警察無可奈何道:“同志,您看大家時間都挺緊張的,你也配合配合,我們盡快處理,處理完了大家都能早點回家。”
吳言搖搖頭敗下陣來,只能在一邊一根一根的抽著煙等結(jié)果,丁苧再沒給他打過電話,他幾次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
好不容易等到交通事故處理完畢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吳言的車前后保險杠被撞壞,一盞車燈也被撞碎,坐在車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再次打通丁苧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沒辦法,他只能先回家看看。
丁苧的車位空著,他的心里一慌,到家一看果然大人孩子都沒在家,勛勛的小床上亂糟糟的,顯然是走的匆忙沒有來得及收拾,也不知道母子兩個去了哪家醫(yī)院。吳言再次給丁苧撥通電話,這次響了幾聲后就被掛斷,趕到了丁苧工作的人民醫(yī)院樓上樓下找了幾圈都沒見到人,他又跑回車里趕往兒童醫(yī)院,再打電話,丁苧的手機已經(jīng)是掛機狀態(tài)了。
才一開進兒童醫(yī)院的停車場,吳言就看到了丁苧的車,他飛一樣的沖進急診室,在里面轉(zhuǎn)了半天也沒見到熟悉的身影,最后他終于在護士站得知孩子有可能正在輸液室輸液。
在輸液室,吳言看到丁苧正抱著孩子坐在角落里輸液,他走到母子身前埋怨道:“你怎么不接電話!”
丁苧狠狠地等著他,眼睛紅紅的,咬著嘴唇不說話。
吳言看到在媽媽懷里的勛勛小臉蛋紅彤彤的,眉頭都擠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他緊緊地摟著媽媽的胳膊,丁苧一只手小心的護著孩子,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孩子的背上撫摸著,包就扔在一邊,根本騰不出手拿東西。
吳言心底一酸,自己太著急了竟然都忘了丁苧一個人帶孩子看病的狼狽,他不知該說什么好,伸手想抱過孩子讓丁苧休息一下,誰知丁苧扭了扭身子躲開了他。
吳言無奈的輕聲道:“讓我來吧,你歇會兒。”
丁苧根本就不讓他碰到孩子,甚至看都不想讓他看,咬著后槽牙說:“你最好躲遠一點,他折騰了一晚上剛睡著,你要是心疼孩子就別讓我看見你。”
吳言只得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醫(yī)生怎么說?”
“醫(yī)生說什么和你有關(guān)系嗎?”
“路上出了點意外,真的不怪你?!?p> “可我告訴你了,孩子病了,你可以不去呀?!?p> 吳言沉默了,其實他本是可以推掉今晚的活動的,那樣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了,可誰知道他當(dāng)時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去了,現(xiàn)在還能怪得了誰?
無論吳言說什么做什么,丁苧都再也一概不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丁苧抱著孩子用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打盹,他知道她累壞了,可她拒絕了他的一切努力,看著睡著的母子二人,他心如刀割。
藥水滴的很慢,吳言一秒秒的數(shù)著輸液袋里的藥水見了底,陽光也射進窗子里。
“老婆,快輸完了,我來吧?!眳茄暂p聲提醒著丁苧。
丁苧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也不看吳言,抬頭看看輸液袋,晃了晃懷里的孩子:“兒子,別睡了,咱們要回家了?!?p> 勛勛極不情愿的哼了哼,睜開眼睛聲音虛弱地說:“媽媽,我還是難受?!?p> 丁苧哄著孩子:“你先坐會,我去找護士阿姨給你拔針,拔了針咱們就回家?!?p> 勛勛軟軟的靠在媽媽身上不愿起來。
吳言連忙說:“你們坐著,我去找護士。”
這次丁苧沒有拒絕他。
勛勛抬起頭,輕輕地叫了聲“爸爸”。
吳言的心里一緊,摸了摸勛勛的頭:“勛勛聽話,爸爸這就去叫護士?!?p> 完成了治療的勛勛可以回家了,丁苧在起身的一瞬間腿一軟差點摔倒,為了讓孩子能休息的更好,她一直保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現(xiàn)在心情一放松,身體立刻反應(yīng)出來。
吳言連忙扶住她,搶過她的包,說:“我先送你們回家,然后再回來開你的車。”
丁苧沒說話,任由他抱起孩子,挎著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車。
一路上,丁苧摟著孩子小聲的安撫著,勛勛說話的聲音弱弱的,聽得吳言心疼不已。
吳言把娘兒倆送回家,又買了早點,然后火急火燎的回醫(yī)院去開丁苧的車。等再回到家時,丁苧已經(jīng)摟著孩子睡著了,他依在沙發(fā)里揉著太陽穴,他也是一宿沒睡,這會兒頭疼得厲害,可是卻怎么也睡不著,丁苧的眼神像針一樣扎在他的心上,他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fā)的怒氣,不,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恨,強烈的恨,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他愛丁苧,愛的深刻,甚至沒發(fā)現(xiàn)那份愛意已經(jīng)深入骨髓,變成了畏懼,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因愛而生的畏懼,他怕丁苧不高興,怕丁苧生氣,怕丁苧和他的冷戰(zhàn),他已經(jīng)慌了手腳,亂了分寸。
房間門一聲輕響,丁苧穿戴整齊的走出來,就在吳言琢磨著怎么開口時,丁苧先說了話:“我這兩天有個學(xué)術(shù)交流,很重要不能請假,勛勛是我兒子,也是你兒子,你看著辦吧。”
語氣中充滿了威脅的味道,吳言使勁點著頭:“我知道,你該忙就忙,兒子有我看著呢?!?p> 丁苧拿起車鑰匙頭也不回的摔上了門。
吳言知道丁苧的意思,他已經(jīng)是滿懷愧疚了,既是對丁苧也是對勛勛,他連忙給單位打電話,推掉了這兩天的全部安排,安心在家照顧兒子,博取老婆孩子的諒解。
要知道吳言能全天在家陪孩子可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的事了,勛勛一覺醒來看見爸爸別提多高興了,身上的病也好了一大半,拉著吳言一會兒看動畫片,一會兒玩玩具,一會兒有玩起遙控汽車滿屋子亂跑,再看吳言變成了也變成了一個幼兒園大班的孩子和勛勛鬧成一團,他早就渴望有這么一天能和兒子好好地在一起玩耍了。
折騰了半天爺兒倆也都累了,吳言親自下廚給孩子做了一桌子飯菜,雖然味道比不上丁苧但也別具一番風(fēng)味,倆人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夾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勛勛端著小碗,抬頭看著吳言,輕輕地問:“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吳言一愣:“胡說,誰說的?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們了!”
“是媽媽說的,媽媽說你和酒瓶子走了,不要我們了。”
原來丁苧抱怨的話被孩子當(dāng)了真記了下來,吳言連忙摟住勛勛:“爸爸不會不要你們的,是爸爸不好,勛勛生病了是爸爸沒照顧好,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注意,?!?p> 吳言還能說什么,工作的事情是不可能告訴孩子的,即便說了,孩子也不會懂,孩子只是想讓自己多陪陪他,孩子的世界就是這么簡單,他們也是那么容易受到傷害。
整整三天,吳言都請假在家?guī)Ш⒆樱瑒讋椎牟∫不救?,這三天吳言想盡一切辦法讓勛勛高興,爺兒倆天天滾在一起,就連丁苧回來也不愿分開,至于丁苧依舊是和吳言冷戰(zhàn),吳言上趕著找話說,丁苧就是視而不見,把他晾在一邊。
這天丁苧一回來勛勛就鉆進了媽媽的懷里。
“媽媽,明天咱們?nèi)タ措娪鞍??!?p> “你想看什么呀?”
“新出的動畫片,你和爸爸陪我去?!?p> 丁苧看了賠笑的吳言一眼,說:“我才不去,要去你們倆個去吧!”
勛勛晃著媽媽的胳膊:“不嘛,我就像讓你們陪我去,人家都是爸爸媽媽陪,我們都好久沒一起看過電影了?!?p> 吳言湊上來:“是呀,老婆,孩子剛好,別再讓他著急反復(fù)了。”
丁苧翻了一個白眼,不理吳言,反而胡擼著勛勛的腦袋:“別晃了,再晃就散架了,明天還怎么陪你?!?p> 勛勛興奮地問:“那你答應(yīng)和我們一起去啦?”
丁苧無奈道:“去、去、去,不去你還不磨死我呀!”
勛勛歡叫著連蹦帶跳,吳言在一邊也偷偷露出笑臉,沒想到丁苧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嚇得吳言立刻收住了笑容。
電影散場,勛勛又拉著爸爸媽媽吃了一頓豐盛的自助餐,丁苧架不住吳言的軟磨硬泡終于結(jié)束了冷戰(zhàn),一家人在歡聲笑語中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周末,玩了一天回到家沒多長時間,勛勛就靠在沙發(fā)里呼呼大睡,吳言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送到了小床上。
吳言倒了兩杯紅酒來到丁苧身邊。
“老婆,喝杯紅酒,養(yǎng)顏助眠?!?p> 丁苧不搭話,把酒杯放在一邊。
吳言湊到她跟前:“怎么又不高興了,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
丁苧往沙發(fā)另一邊挪了挪,躲得遠遠的。
吳言只能在一邊唉聲嘆氣。
丁苧自顧自的看著電視就是不理一身怨氣的吳言。
吳言就怕這樣的感覺,偷偷瞄著丁苧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丁苧突然關(guān)掉電視,轉(zhuǎn)過頭和吳言對視:“吳言,我想和你談?wù)?。?p> 吳言聽她的語氣鄭重,連忙應(yīng)聲:“好,談?wù)?,好好談?wù)??!?p> “我以為你離了酒就活不了了,這幾天看好像也沒事。”
“老婆,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耽誤事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要是不去喝酒就不會出事故,不出事故就不會耽誤勛勛看病?!?p> “吳言呀吳言,你真把我當(dāng)成那種小心眼的女人了,我還告訴你,沒有你我一樣能把勛勛照顧好了,我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我氣的是你根本不顧這個家,不顧孩子,不顧我,多少次了我都忍住沒說,那是因為你說你的工作需要支持,我能理解,我也支持,可不是縱容,你不能真的一點都不管不顧,把這個家當(dāng)成旅店,勛勛生病你但凡能考慮到我們一點,你就應(yīng)該趕緊回家,這些日子,我連個談心的人都沒有,我都不知道你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我甚至連你在外面干什么都不知道。”
丁苧一邊說著,眼睛也紅了。
吳言被說的抬不起頭,丁苧說的沒錯,這段日子,他每天回家就是成了睡覺,等到天亮,大家又要各自去忙,一天也許只有電話里才能說上那么幾句話,確實是自己忽略了家人,認為家人理解自己包容自己,自己就完全不去考慮他們的感受。
“老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今后一定注意,能少去就少去,能不去就不去?!?p> 丁苧使勁吸了吸氣:“我說了,我不是不讓你去,你現(xiàn)在的情況我能想到,你很累很辛苦,你該去就去,我們不會絆住你的手腳,更不會影響你的事業(yè),我只想告訴你,你是有家的人,你心里要有這個家,你的老婆孩子也需要你陪?!?p> 吳言點點頭。
丁苧接著說:“我并不在乎你能掙多少錢,從我們戀愛起,我就沒在乎你能掙多少錢,我喜歡的是你身上的才氣,你是知書達理的男人,是與責(zé)任感的男人,所以我才會愛上你,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感情,不會辜負家庭,吳言,我相信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要讓我傷心好不好?”
吳言輕輕擦去丁苧臉上的淚水,把她摟在懷里,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