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大偶像的初見
楚因感覺自己身處一片黑暗。
四周空無一物,安靜得仿佛與世界剝離,一眼望去,所見均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黑暗代表虛無,代表死亡,代表寂寞,代表瘋狂。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愿意在一片完全漆黑無光的地方呆上很久,楚因自然也不例外。
他收整了一下自己,隨便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一開始,因為完全看不清東西,楚因的步伐還十分謹慎緩慢。
但漸漸的,在發(fā)現(xiàn)周圍真的什么東西都沒有后,他不知不覺間便加快了腳步。
到了最后,他甚至一路小跑了起來,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逐著他一般。
啊——
他想要大叫,但在這個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就連聲音的存在都被徹底隔絕,沉入了最深邃的夜色之中,蕩不起一絲漣漪。
楚因不知道自己究竟奔跑了多久,時間在此刻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體力的劇烈消耗令他不自覺間又慢下了腳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舉目眺望,四周仍是一片黑暗,楚因完全無法辨別自己走了多遠。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實際上壓根就沒有真正地離開過原來的位置。
真的會是這樣嗎?
黑暗深處,真的沒有東西嗎?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地獄嗎?
難道他......已經(jīng)死了嗎?
種種設(shè)想最終化作沉重的壓力,壓得楚因有些喘不過氣,無形的恐懼化作一只巨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臟。
孤寂、絕望、無助,所有的負面情緒在一瞬間上涌,他腦子一熱,不顧體力的恢復,再度起身奔跑了起來。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跟之前相比,他在這次的奔跑中少了幾分從容,多了不少慌忙,有一種慌不擇路的感覺。
就這樣又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楚因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我,干嘛要這么努力地奔跑呢?
反正再怎么奔跑也見不到光明,那奔跑本身又有什么意義呢?
累了,毀滅吧。
楚因躺在了黑暗之中,腦子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就這樣睡一覺吧。
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黑暗頓時如潮水般蔓延到了他的身上,不一會兒便沒過了他的脖頸。
可以預見的,當這股潮水般的黑暗完全沒過他的身子后,會有相當不妙的事情發(fā)生。
——他將會墜入永恒的沉眠。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尚未成旋律的曲調(diào),突兀地越過了黑暗的潮汐,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tài),闖入了楚因那已然不知聲音為何物的耳朵。
像是一粒石子拋入了平靜的湖面,楚因猛地睜開了眼睛,啪地一下坐了起來。
垂死病中驚坐起,竟是偶像發(fā)新曲。
他仔細地捕捉著那似有若無的旋律,努力拼湊了許久,終于拼湊出了完整的曲目。
那是一名少女的輕聲哼唱,聲音十分清澈治愈。
雖然曲調(diào)仍然顯得有些笨拙稚嫩,但其中蘊含的溫柔和撫慰之意,就像是埋在沙子里的黃金一般,綻放著無法被掩蓋的光彩,大大撫平了楚因疲憊和絕望的心靈。
盡管沒有任何歌詞,但有過一段學琴經(jīng)歷的楚因大致也能聽得出來,這應該是一首搖籃曲。
一首,尚未完成但卻非常可愛的搖籃曲。
真是一首美好的曲子啊......
是啊。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著你去發(fā)掘呢。
所以......
為什么要放棄呢?
楚因聚精會神地聽著搖籃曲,突然,腦海中蹦出了這個念頭。
于是,他再度起身,第三次踏上了征程。
在少女旋律溫柔的鼓舞之下,他這回再沒有出現(xiàn)泄氣的情況。
感覺累了,便暫且休息,靜靜地坐在地上,學習哼唱著搖籃曲的旋律。
感覺厭了,便自己找樂趣,用腳步匯成拍子,隨著旋律舞動前行。
黑暗再也無法使他恐懼,寂寞再也無法侵擾他分毫。
在搖籃曲的陪伴下,少年獨自一人,勇敢地同整個世界做出反抗。
終于,在又一次曲調(diào)的尾聲,楚因抵達了黑暗的邊界。
世界仿佛在此被割裂,邊界外,是無邊的光明與美好。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有數(shù)不清的奇珍異果高掛枝頭,沉甸甸的果實壓彎了神木的枝丫。
又有肥沃的土地起伏延綿,土地上盛開著人世間所有的花朵。
兩條大河穿過沃土,流入一座巨大的庭院,那大河中流淌著蜂蜜與美酒,在天光的輝映下泛著淡金色的光彩。
庭院內(nèi),高大的仙神們大擺宴席,或交談大笑,或翩翩起舞,無論是狂暴的風,還是熾烈的火,各式各樣的元素力量都溫順地圍繞在祂們身側(cè),一眼望去,似有萬千光華倒卷而上,直達上蒼。
“原來,黑暗的盡頭,是光明啊......”
楚因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眼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代表著追求希望的執(zhí)著、堅守自我的不屈以及......永不言棄的前行。
他向前踏了一步,邁過光與暗的交界處,身形消融在了光芒之中。
在他身后,有璀璨的金光升起。
仙神們紛紛舉起酒杯向他致意,贊頌之聲在庭院中不斷回響。
贊頌他成功地戰(zhàn)勝了自己內(nèi)心的軟弱。
贊頌他順利地通過了屬于自己的第零層......
深境螺旋。
......
午后。
刺目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揮灑而下,穿過并不算多么厚重的窗簾,給原本略顯陰暗的房間帶來了少見的光明。
夢幻斑斕的玻璃花窗大方地向外敞開著,溫柔的微風隨著陽光的腳步,小心地挽起窗前簾布的裙擺,給屋內(nèi)吹進了恰到好處的清涼。
房間里,輕輕的翻書聲不時響起。
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端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將書本平放在乖巧并攏的雙腿上,認真地閱讀著,身旁的小桌上擺著幾個削好的小蘋果。
這名少女有著罕見的藍灰色眼睛,淺金色的自然卷長發(fā)扎成雙馬尾,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牧師帽。
她穿著一件黑藍色花邊的白色連衣裙,下身配有帶花瓣紋飾的白色連褲襪,胸前系著一個藍白兩色的大蝴蝶結(jié),腳上則踩著一雙帶有網(wǎng)格的黑色厚底短靴。
令人矚目的是,在她的腰間,還別著一本金屬外殼的藍金色華麗書籍。
書籍的正中間鑲嵌著一顆天藍色的小圓珠,上面繪有神奇的圖案,似乎蘊含著神秘的力量。
此時此刻,少女的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嘴里哼著不成曲調(diào)的歌謠,青蔥柔軟的手指間或地劃過書本的一角,美麗得宛如一幅手繪的畫卷。
明媚的陽光照在她淺金色的發(fā)絲上,竟顯得熠熠生輝。
病床上的楚因剛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幅絕美的景象。
他不禁輕輕摒住了呼吸。
夢中關(guān)于那片黑暗世界的記憶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散殆盡,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跟特瓦林大戰(zhàn)三百回合(確信)后從空中墜落的那一刻。
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再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如此恬靜的景象。
這讓他產(chǎn)生了強烈的不真實感和割裂感,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不過,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他便倒吸了一口涼氣,感受到了提瓦特的真實。
原因無他,太彼其娘的疼了爾。
他掙扎地抬起了頭,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纏上了繃帶,整個人的形象不說是風流倜儻吧,也能稱得上一個宛如死尸,去參演金字塔木乃伊都不用再化妝的那種。
“我這是要入土了嗎?”
楚因人都傻了,剛想抬起手,結(jié)果繃帶不小心扯到了一旁的支架,支架上擺放的各類色彩鮮艷的瓶瓶罐罐頓時叮鈴咣啷地相互碰撞了起來。
“呀!”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坐在一旁看書的少女,她小小地驚呼了一聲,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
在看清楚因的模樣后,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隨后刷地站了起來,雙手握著書本的一側(cè)垂在身前,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十分驚喜地道:
“這位先生,您醒啦!”
“嗯......”
楚因稍稍被她的熱情態(tài)度嚇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輕輕嗯了一聲。
少女見他局促的模樣,啊了一聲,大致猜到了原因,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努力讓自己變得嚴肅起來,隨后歉意道:
“抱歉,先生,我太激動了,只是您知道嗎,您已經(jīng)昏迷十天了,我們都擔心您是不是.....”
少女停頓了一下,沒有把那句不吉利的話說完整,轉(zhuǎn)而接著道:
“不過,好在,風神護佑,現(xiàn)在您已經(jīng)醒了,我們的治療最終還是起作用了?!?p> 她的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由衷的笑意,其中滿是對傷者病情好轉(zhuǎn)的欣慰與開心。
十天?!
跟欣慰的少女不同的是,楚因再度陷入了懵逼之中。
他居然昏迷了整整十天?
思緒重新變得混亂,一時之間,他好像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無措,少女十分善解人意地為他說明起了現(xiàn)狀:
“先生,請不用慌張,您目前身處的地方是蒙德城西風大教堂下屬的療養(yǎng)院,我是隸屬于教堂的一名祈禮牧師,這幾天受其他牧師吩咐,主要負責觀察和治療先生您的傷勢。
“您現(xiàn)在感覺身體如何呢?”
聽著少女輕柔的話語,楚因重新回過神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露出一絲苦笑:
“老實說,有些不太妙?!?p> 何止是不太妙,他現(xiàn)在渾身上下幾乎就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右臂打著石膏,左臂奇怪地耷拉著,此時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知覺。
膝蓋以下的腿部因為直面了墜落的沖擊,樂觀點估計可能直接粉碎性骨折了,疼得直叫人喊娘。
更要命的是,他的腰部也疼得厲害,下肢的肌肉有明顯松弛的趨勢,這意味著他甚至連脊椎都有輕微的受損。
只能說,他被綁成木乃伊,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如此慘烈的狀態(tài)下,他還能硬是吊著一口氣不死,除了自身命硬以外,恐怕也只能感嘆一聲神靈保佑了。
少女自然也知道楚因的大致情況,簡單思考了一會兒后,她將書本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向前兩步,舉起雙手,平放到楚因頭部的正上方,輕輕哼起了一個舒緩人心的旋律。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隨著旋律的變化,她的手心亮起了柔和的藍光,幾滴躍動的水珠從中凝聚,隨后落到了楚因的額頭上。
楚因整個人一個激靈,只感覺有一股無與倫比的清涼之感在身體里彌散開來,大大緩解了他身上的痛楚。
見他的表情稍有舒展,少女停止了哼唱,收回雙手,露出一個慚愧的表情,道:
“抱歉,因為您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了,我怕您承受不了更加強力的元素治療,所以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啊......沒事,您不用道歉,應該是我謝謝您的幫助才對?!?p> 因為少女的口氣一直很客氣,搞得楚因也不知不覺間客氣了起來。
在這之后,稍微緩解了幾分痛苦的他終于有了余力,靜下心來環(huán)視了一圈病房。
典型的教堂風格房間嗎......
沉吟了一陣后,他初步捋清了現(xiàn)狀,客氣地問道: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是教堂或者西風騎士團的人救了我嗎?”
能夠在那種時刻出現(xiàn)在風龍廢墟附近并救下自己,除了這兩家蒙德城的重量級勢力之外,楚因也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么其他的人或勢力了。
知恩要圖報,楚因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別人和欠人人情了,因此在第一時間便詢問起了救助自己的人。
“不是哦?!?p> 出乎意料的,少女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她坐回了椅子上,笑著回答道:
“是在冒險家協(xié)會登記報備過的一個冒險團,他們恰好在那時迷路到了您昏迷的地方,因此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多虧了他們的一些緊急處理,我們后續(xù)的治療才能夠順利地進行下去,先生您可是欠他們一個大人情了呢?!?p> 似乎看出了楚因想要報恩的心思,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語調(diào)變得輕松了起來。
冒險團?迷路?
楚因挑了挑眉毛,莫名感覺有些不太靠譜,出聲問道:
“不知道是哪個冒險團呢?”
“倘若先生您在蒙德城呆過一陣子,應該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他們是班尼特冒險團的人?!?p> 少女帶著讓人看見就感覺心情很好的笑容回道。
嗷,原來是六星火神班爺。
那沒事了。
楚因瞬間便不再疑惑為什么一個以認路為生命線的冒險團會迷路了。
雖然這么說可能有些不太禮貌,但作為提瓦特遠近聞名的究極倒霉蛋,班尼特那倒霉孩子甚至連生日都被惡意滿滿地設(shè)置在了2月29日,別的角色都是一年慶一次生,他四年才慶一次。
如此神人,迷個路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被班爺給救了,還成功一路把他帶回了蒙德城。
嗯,雖然心中對此十分感激,但楚因還是想問,這一路上,真的沒發(fā)生什么意外嗎?
他不禁再一次感嘆起了自己命硬。
“啊,對了?!?p> 就在這時,身旁的少女突然輕呼了一聲,把楚因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只見,她露出了一個干凈的笑容,道:
“還不知道先生您的姓名呢,我叫芭芭拉,芭芭拉·佩奇,不知您如何稱呼?”
我當然知道你叫芭芭拉。
楚因癱在床上,頭歪了歪,看著芭芭拉那張比游戲里還要清純漂亮的臉蛋,不易察覺地撇了撇嘴,做出了來到這個世界上后的第一個自我介紹:
“楚因,清楚的楚,因果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