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終結(jié)散去,映入眾人眼簾的是渾身上下已經(jīng)滿是潰爛囊腫、遭受了切割和腐蝕的焦黑軀體了,這種慘狀讓熊哥想起了自己的主城德魯伊之城也是這樣。
不過此刻他的心情和當時那種悲憤交加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有一種被仇人報了仇的復(fù)雜感來,但總得來說熊哥還是忍不住想要大肆歡呼叫好的,他把眼前的畫面反復(fù)截圖,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通過多個途徑散發(fā)出去了。
讓那些因至高戰(zhàn)士王含恨而終的人看到這個魔頭最后的凄慘下場,想必眾人都會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吧。
“還有什么遺言要說嗎?”
“對艾歐的告別之類的話。”
惡毒之釧不附帶一絲情感的冷漠語氣,讓人感受不到悲憫,反而是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由于至高戰(zhàn)士王處于瀕死的狀態(tài),設(shè)定中連他發(fā)出的聲音也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微弱地在VR的可視系統(tǒng)中呈現(xiàn)了出來。
“沒,沒有了,能夠和你,和整個艾歐為敵,無所保留的大戰(zhàn)一場,我已經(jīng)值了?!?p> “不過要是...嚴格來說的話...還是有遺憾的吧?!?p> “直到...最后一刻,都沒能...成為最強的人,沒能實現(xiàn)和天曉眾人的約定,枉費了大家對我的支持,我...還真是徹頭徹尾的一個無能的人。”
惡毒之釧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殺死任何一個玩家了,越是在艾歐停留得越久,對艾歐的任何事物的喜愛與依戀就越是增添一分。
當然對那些苦苦留守在艾歐追求變強的人,惡毒之釧同樣也是有著敬意在的,他并不蔑視任何一個試圖在艾歐中找尋幸福的人。
盡管找尋幸福的方式可能是激進的,甚至?xí)訆Z他人的幸福,猶如至高戰(zhàn)士王,惡毒之釧也沒有像尋常人那般,受正義感與道德感的驅(qū)使而產(chǎn)生出憎恨的情緒。
他所不能忍受的,或許是至高戰(zhàn)士王獲得幸福的方式太過令人不適了吧,就像是鬣狗為了捕食而追逐著弱小動物的肛門一般,這并不是輕蔑與喜惡那么復(fù)雜的事情,只是單純的惡心罷了。
如果是狼、是獵豹、是其他頂級的獵食者,恐怕在這最后時刻都不會勾起惡毒之釧這頭雄獅的絲毫興趣吧。
畢竟掰手腕什么的,惡毒之釧想了想便搖了搖頭。
“好了...動手吧,我...沒有怨言了?!敝粮邞?zhàn)士王將惡毒之釧的舉動收入眼底,以為惡毒之釧在最后都沒有認可他,失望地低下了頭。
“如你所愿?!笨菟滥痉ㄕ仍趷憾局A的手中聚焦起了詭異的能量,恐怕這一擊將徹底結(jié)束至高戰(zhàn)士王在艾歐的生命。
“至高戰(zhàn)士王,你個懦夫!”提瑟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手高舉著戰(zhàn)錘,好像恨不得親手上去宰了那個被他寄予了無數(shù)厚望、甚至是寄托了信仰的那個男人。
“冷靜點吧,提瑟,我們已經(jīng)輸了,是天曉敗了,在最后讓我們體面的目送...”
“啪”地一聲,偷心賊的腦袋就被提瑟蓄滿力的戰(zhàn)錘給打了下來,盜賊的身體就這樣順勢跪倒了下來。
“無能的廢物,終究只是一根隨風(fēng)搖曳的墻頭草罷了?!碧嵘幧刂币曋O碌膬蓚€人。
“露卡、沙五僧,現(xiàn)在也淪到了你們?yōu)樘鞎?、為至高?zhàn)士王獻上忠義的時刻了。”
“只要至高戰(zhàn)士王還活著,那么整個天曉就不算敗北。”
“那個高高在上的家伙,自詡為什么正義的審判使者的嘴臉,我今天就是死也要讓他被撕扯下來。”
“你們怎么說,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陷入了癲狂的提瑟又開始了第二撥的蓄力,作為近戰(zhàn)職業(yè),作為僅次于至高戰(zhàn)士王的強者,直面戰(zhàn)錘的恐怖一擊不是什么上策。
可如果是避開呢?
武僧想了想,還是有很大的把握能夠逃走的,可是露卡...
“我愿意,我愿意為了天曉的最終勝利而獻上一切?!闭f罷,露卡做出了一副任人魚肉的樣子。
“等一下,露卡,你不是想看到最后定格的美好回憶嗎?你不是想要在艾歐中收獲幸福嗎?”武僧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想要通過這種微不足道的吶喊去喚醒這個看上去有些失去神智的可悲隊友。
“是的,天曉獲得最終的勝利,讓至高戰(zhàn)士王完成最終的覺醒就是我所想要定格的幸福。”露卡冷漠地張開懷抱,在偷心賊的遺體被圣光機甲兵一號運走后,她也等待著被二號機運走到至高戰(zhàn)士王的身邊。
“被自己的同伴啃食掉算什么幸福啊!”武僧不再沉默,也完全沒有了逃跑的想法,舉起了雙拳。
“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樣在最后被自己信賴的隊長給吃掉?。 ?p> 武僧咆哮著朝著圣光機甲兵沖了過去。
“你太放肆了,為了這種微末的私愿甘心看著天曉毀滅嗎?”提瑟舉著戰(zhàn)錘上前迎擊。
“私愿?我看這是你的私愿吧,是你的一己私愿想讓天曉徹底走向窮途末路?。 蔽渖w快地打著連擊,一路奔向圣騎士。
“好!那你就去死吧。”提瑟剛想出殺招,就看到了熊哥擋在了圣光機甲兵前,盜賊新鮮的尸體搖搖欲墜。
“我可不會讓你們這些人去干預(yù)惡毒之釧和那個魔頭的決戰(zhàn)的,還是用同伴的尸體什么的。”熊哥正想要一拳打向圣光機甲兵,就被提瑟扔出的飛錘給擋下了。
提瑟此時也來不及再去顧及武僧,朝著露卡命令道:“上!”
露卡此時釋放了與斯緹蕾娜斯夫人相近的能力,一道光波便將熊哥給擊倒了。
“可惡,要是還能再發(fā)動一次德魯伊之魂的話,區(qū)區(qū)牧師...”熊哥一直挺在戰(zhàn)斗的最前沿,防御技能與護甲都消耗待盡了,根本無法抵擋養(yǎng)精蓄銳的牧師所施法的信仰系魔法,就這樣無法動彈地癱在雪地之中。
“接下來只要牽制住惡毒之釧的話就可以了,能做到吧?”提瑟命令著如同提線木偶般的露卡。
這個曾經(jīng)怯懦的牧師就不顧一切地向前沖了過去。
“住手吧...是我輸了,再怎么樣我也不可能做出吃掉你們這種事情的,我能活到現(xiàn)在都是惡毒之釧手下留情罷了,就不要再做出更多的丟人的事情了?!敝粮邞?zhàn)士王本該被限制的發(fā)言次數(shù)竟然突破了系統(tǒng)的設(shè)定,說出了一長串話來,他聲嘶力竭地怒斥著提瑟的荒謬行徑。
同一時刻,牧師也被惡毒之釧的一記惡意籠罩控制了起來。
“是嗎?是這樣嗎?我明白了。”提瑟放下了手中的戰(zhàn)錘,垂下了頭,搭載著偷心賊尸體的圣光機甲兵也隨之緩緩降落到了他的身旁。
“你能明白就好,一起見證艾歐最...”至高戰(zhàn)士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走近的提瑟給予了致命一擊。
這個給艾歐帶來無數(shù)傷痛的男人就這樣最終悲慘地死在了同伴的手中。
這也是惡毒之釧猝不及防的,他還在戒備著嘗試掙脫控制的牧師,以及逐步逼近的提瑟,擔心他們會做出割肉飼鷹的動作。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陷入癲狂的圣騎士會殺死奄奄一息的同伴。
那么失去了擁有吞食血肉之力的至高戰(zhàn)士王,天曉還有什么反敗為勝的希望嗎?
惡毒之釧以及孱弱到動彈不得的熊哥都滿是疑惑地看著他。
在他們眼里,提瑟恐怕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吧。
“夠了吧提瑟,至高戰(zhàn)士王也死了,我們輸了,我們不可能贏得了惡毒之釧的!”武僧站在原地朝著提瑟大叫。
“你也是叛徒!”提瑟惡狠狠地瞪著武僧,隨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點子似的,讓圣光機甲兵朝著困住露卡的結(jié)界自爆了。
85級的圣光機甲兵其自爆的威力還是很輕易地就打破了惡毒之釧布下的結(jié)界的,可在結(jié)界中的露卡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露卡!”武僧緊張地朝著昏厥的牧師大喊,看著牧師逐漸爬了起來,蹙緊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一點。
可露卡起身后并沒有回應(yīng)武僧的期待,而是堅定地站在圣騎士這一邊。
她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法杖對準著自己,發(fā)動了懲戒。
“一切為了天曉,為了天...”牧師倒在了雪白的冰原之上。
“為什么?這是為什么啊,露卡?明明至高戰(zhàn)士王都已經(jīng)死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武僧撕心裂肺地大叫著。
艾歐,死去便不會再復(fù)生的世界。
充滿著武僧無數(shù)回憶,甚至涌蕩著愛意的角色,牧師露卡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蒼白的尸體。
“啊啊啊啊啊?。 蔽渖畯氐妆罎⒌爻捶较虮寂芷饋?,邊跑邊大叫著。
“真是吵死人了,不過也好這個礙事的家伙走了,我總算可以祭出我真正的底牌,開始我的最終儀式了。”提瑟狂丟掉了一直被他依仗的戰(zhàn)錘,狂笑了起來。
惡毒之釧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宛如是在看一出與他毫不相干的苦情劇。
要說有關(guān)的話,他本人應(yīng)該是劇中最為邊緣的存在吧,是為這個埋伏著重重矛盾終將散架的組織做最后清掃工作的那個人。
那么要把這個圣騎士清掃掉嗎?
還是就這樣離開?
如果就這樣離開的話,眼前人的這出戲好像就唱不下去了吧。
算了,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艾歐也將走向終點了,以這樣一種方式在這里結(jié)束似乎也不壞吧。
惡毒之釧思考了片刻,想著反正在艾歐得到的一切也將消失了,與其去毫無人煙的地方一個默默死去,不如就在這里看看這出戲最后會怎樣演下去吧。
這是他無趣人生中眾多無趣體驗中的一種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