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傳到洛陽的風(fēng)聲
“你是說喬元偉的刺史之位被撤了?”袁紹坐在谷城縣的一家酒肆中,聽著手下人回稟道?!澳浅⒕妥寖贾荽淌分豢罩茫俊?p> “是劉岱繼任?!?p> “哪個劉岱?”
能任一州刺史之人,必是家世顯貴之人,而如今的漢室宗親中,就有兩位劉岱有這個資格。一個是蕭縣劉氏出身的劉岱,另一個是袁紹的好友、齊王之后的東萊牟平劉岱。
“是劉公山?!?p> 聽到這個名字,袁紹陷入了沉思。
“劉公山?”
劉岱此事官至侍中,調(diào)任一州刺史并算不上什么高升。再加上袁紹與劉岱素來親善,在袁紹想來,無論是叔父袁隗,或是董卓,都沒有理由讓劉岱東行。
新任冀州牧韓馥走馬赴任的消息早就傳到了袁紹耳中,袁紹也知道自己叔父打的什么算盤,相比于劉公山,換一個與袁紹關(guān)系不深之人去兗州不是更為妥當(dāng)嗎?
“那東郡太守之職呢?”袁紹追問道。
“還在喬瑁身上?!?p> 那這樣就說得通了,以喬瑁與劉岱相互制衡,既是敲打喬瑁,又可不讓此二人離他袁紹太近。畢竟喬、劉二人此時隱隱有競爭之相。誰擅自陰合袁紹,另一個人就能趁此機會,攫取兗州大權(quán)。
先前各郡縣搜捕曹操的消息瞞不過袁紹的耳目,而能使動一州之人的,唯有袁隗。
但袁隗可能是沒有算到喬瑁與曹操的交情有多深厚,只有袁紹這個與曹操從小玩到大的人,才會知道喬、曹二氏到底有多深的交情。
在袁紹推算中,必是喬瑁放走了曹操才引得袁隗對自己的學(xué)生生怨氣。
可殊不知,袁隗此舉倒是正中袁紹下懷。喬瑁此前不愿與袁紹陰結(jié),這倒是給了袁紹一個一石二鳥的機會。
“還有其他事嗎?”
自袁紹離開東郡后,留下的心腹探子就是一日一報,前幾日都沒有多的消息傳來,而今日卻因他袁紹之事有了這兩個人事變動,那朝堂的動作絕不止于此。
袁紹太了解自己的叔父了。
“朝廷還征辟了張邈為陳留太守,只是張邈不愿赴任,根據(jù)傳回來的情報,張邈是鐵了心不愿涉足其中。友若先生還傳信公子,說請公子去信一封,說服張邈入兗州?!?p> 在袁紹的謀劃中,兗州九郡至少有四郡能支持他起勢。鮑信占濟北國,喬瑁居?xùn)|郡,山陽太守袁遺是最與袁紹親善的從兄。
從王匡的站隊情況看,泰山世家必是倒向了袁紹無疑,若再讓張邈占據(jù)陳留,那袁紹的籌謀便又多了一分把握。
“友若就沒說其他的事嗎?”
作為袁紹的首席謀士,袁紹知道荀諶定有完善的謀劃,不會想一出是一出,僅僅只讓袁紹寫一封信。
袁紹料想的也沒錯,只聽手下心腹回答道。
“友若先生說,待公子回去,則東郡可定。只是公子若想要全盤掌握兗州,有一事必須由公子做決斷?!?p> “何事?”
聽到此問后,袁紹的手下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便將荀諶所說的話附耳對袁紹轉(zhuǎn)述道:“以妻兒托之劉公山,則事無虞。”
這個“無虞”中的兩層意思瞬間就被袁紹讀懂了。
袁紹所謀重大,其中兇險自不必多言。莫說此謀劃暴露后,朝廷會如何反應(yīng),光是引動這數(shù)十萬青徐黃巾,一不小心就會反噬袁紹自身。
將妻兒托付給劉岱,再不濟也能保妻兒性命。不管劉岱是否會將刺史府安置在東郡,即便袁紹事敗,相比與渤海,位于兗州的妻兒也更容易逃回汝南家中。
二是一旦劉岱接受袁紹的請求,就必定會幫袁紹到底。劉公山此人雖是心大了些,可對于聲名可是無比看重,絕做不出出賣袁紹家小的行為。
“友若的意思是直接讓我去見劉公山?”
手下點點頭,回答道:“友若先生還特地與從洛陽來的人根究了劉公山的行程,又送信給身在河內(nèi)的友人,讓其拖延劉公山入兗州。若公子此時折返,該能在劉公山入兗州之前與其相見,以示公子之誠?!?p> 荀諶能擔(dān)保自己寫的信能起到作用,他的友人也必定不會拒絕邀請這新任的一州刺史回府做客,只是荀諶并不能肯定這些人能拖住劉岱多久,他也不能確定袁隗是否叮囑過劉岱盡快赴任。
不過劉岱也不可能不見路上的名士,給人留下一個攬重權(quán)就拋親友的印象,再加上袁紹不管是走濟水還是河水,都能直達河內(nèi)地,荀諶倒也不擔(dān)心自己會做無用功。
只是一旦走了漕運,就再難隱匿自身行蹤了。
···
袁術(shù)接到了留在兗州的人手傳來的消息,說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袁紹的蹤跡,袁術(shù)正要去將此事稟報給袁隗。
到了庭院后,袁術(shù)乖巧地把手上的密信遞交給袁隗,然后就退后兩步,站在岸邊。
“公路還未曾看過?”袁隗打開密信上的封戳,對身后的侄兒說道。
“侄兒一接到兄長消息,便只想著叔父會有籌謀,還未來得及查看。”袁術(shù)恭敬地說道。
“既然是交給你的人,你就放心用?!痹筮吙疵苄?,邊說道。
袁隗怎會不知道袁術(shù)的心性,但不管怎么說,袁術(shù)的態(tài)度還是讓袁隗很受用,不像那出奔而逃的袁本初,還要耗費袁隗如此多的心力。
“公路可知你兄長去了何處?”
“侄兒雖不知,但可猜測一二?!?p> 袁術(shù)不僅要借此事表忠心,還要趁自己叔父提問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
“哦?你說?!?p> “侄兒猜測,其人必定是去了青兗之交。就是不知他是去見了鮑信,還是直接往青州走了一趟?!?p> 此事并不難猜測,從知曉袁紹往正東走,袁隗與袁術(shù)就知道他必定是想動青徐黃巾。
而青徐黃巾分散在兩州之地,而袁紹的任命是在渤海,所以他更可能想在青州做謀劃。也正因為此,如今在袁術(shù)手底下的那幾個密探也是在兗州北部諸郡刺探消息,并發(fā)現(xiàn)了經(jīng)由漕運西行的袁紹。
雖說從濟北國經(jīng)梁甫道直插泰山亦可入徐州的瑯琊、東海,但徐州刺史陶謙與袁紹并無舊誼,不大可能聽從袁紹的籌謀。
“你猜的不錯,本初的確去見了鮑信?!?p> 密信中言明,袁紹是由谷城上船,沿濟水直下。而且能確定的是,袁紹應(yīng)該沒有到達青州。濟水穿濟南國至兗州,若袁紹真去了青州,該不會在東郡轄內(nèi)的谷城才上船。
那袁紹此行北上的目的地就只有一個——濟北國,見鮑信。
“那侄兒是否該做些應(yīng)對?”
聽到袁術(shù)此問,袁隗沒有回答,而是說道。
“公路?!?p> “侄兒在?!?p> “你與本初都姓袁,本初雖過繼給了你伯父,但你們畢竟同是你父親的血脈?!?p> 袁術(shù)不敢回答,只聽見袁隗又道。
“袁綏已經(jīng)離開洛陽去往徐州,此去會消弭本初禍端。你只需讓那幾個密探看好本初,不要讓他做出有辱宗族之事便可?!?p> 袁隗放下了釣竿,起身將密信遞回到袁術(shù)手里,然后說道:“你的目光還是要放到朝堂之上?!?p> 雖然袁隗針對袁紹的行動進行了種種謀劃,但那些舉措只是為了限制袁紹,并不是真的放棄袁紹。倘若他的謀劃成功,袁紹比袁術(shù)更像是能輔佐他血脈的人。
袁綏雖是去了徐州,但他此行的重心并不是在袁紹身上。
誰又知曉袁紹的籌謀不能為袁隗所用呢?
待袁隗走了兩步后,袁術(shù)才跟上來,問道:“叔父,南陽有封奏章送到了尚書臺,是何苗舉薦郡丞之事,不知...”
“他舉薦了何人?”
袁隗雖然在董卓的推動下,半推半就地放棄了尚書臺的掌控,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辦法插手尚書臺經(jīng)手的奏章。
“此人名叫婁圭,字子伯。”
“婁子伯?好像曾聽過這個名字。”
想入中樞、位列公卿,博聞強記是最基本的能耐。
“此人曾到過洛陽游學(xué),小有聲名,只是家世不顯,未能在南陽求個孝廉之身?!?p> 袁術(shù)的效率很高,在知曉了何苗的奏章后就派人去查了有關(guān)婁圭的消息。南陽與洛陽毗鄰,婁圭又曾在洛陽留下過聲名,是故袁術(shù)很輕松地就搜集到了想要的東西。
“南陽婁氏?隨他去吧?!痹蠡卮鸬馈?p> 若何苗舉薦的是南陽排得上號的世家子,袁隗倒是會有所行動,將何苗舉薦之人調(diào)到京中,給其一個比郡丞要高的千石官。這既能對其家族施恩,又能對其警告,讓南陽世家豪強知道,袁氏從不會瞇著眼。
但只是一個末流豪強,族中亦無公卿,他何苗想要拉攏就隨他去吧。親近了婁氏,放棄的卻是李、鄧、陰等大族,袁隗樂見其成。
記住叔父的答復(fù)后,袁隗又問道:“今日有傳言,說是南陽鐵場出現(xiàn)祥瑞,還傳出了幾句讖言?!?p> “是何讖言?”
相較于何苗舉薦的郡丞,袁隗倒是對這讖緯之事頗感興趣。
是哪家大族有了什么想法?想入朝堂?亦或是爭搶南陽事權(quán)?
亦或是...
意在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