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正好趕著下工的時候。
曹信在院門口迎面遇到中院的覃寡婦跟賀小雨。前者是甄呂氏的兒媳婦,后者是賀大山的妹妹,倆人都在孫家紡織廠工作。
“覃姐,小雨姐?!?p> 曹信給兩人打招呼,見著覃寡婦的時候,心下暗道:“凹凸有致,眼帶桃花,難怪能把賀大山迷得神魂顛倒?!?p> “曹小五呀?!?p> “喲,在哪抓的兔子,這是山里的吧?”
覃寡婦一眼就看到曹信懷里的兔子,她在家養(yǎng)了幾只家兔,所以很容易就認出來曹信懷里這個不是家養(yǎng)而是野生的。
“是我哥讓人從鄉(xiāng)下帶回來的?!?p> 曹信故作羞澀的回了一聲,不跟她多白話,一溜煙就跑進門歸家去。
他一個八歲小屁孩身體里裝著一個三十歲的老靈魂,跟一個二三十歲的小寡婦沒什么可聊的。
硬不起來,白費功夫。
目送曹信離去。
賀小雨臉色古怪:“曹家還能從鄉(xiāng)下弄到兔子,別不是偷的吧?”
偏見!
又見偏見!
以曹家的成分,但凡有點好事,總歸會被人往壞處想。但你要說確切的壞事,曹家做什么了?
除了是逃荒而來。
除了曹仁在幫派。
做過什么壞事?
一件都沒有!
但偏偏就有壞印象,而且短時間很難扭轉。
見曹信抱著兔子,賀小雨第一反應就是:偷的!
倒是覃寡婦存些理性:“這是野兔不是家兔,想偷還不好偷呢?!?p> 當真要有偷雞摸狗的本事,直接偷雞摸狗不好嗎?
偷的哪門子野兔!
“不好說?!?p> “曹家老大是混幫派的,從鄉(xiāng)下那群泥腿子手里搶一只野兔不也正常?”
賀小雨撇撇嘴,對曹家沒好感。
覃寡婦聽著,心下不愉,她就是從鄉(xiāng)下嫁來城里。
泥腿子?
覃寡婦抿抿嘴,不再說了。
等兩人回到中院沒多久,就見曹家小五跟著他娘曹張氏,抱著剛才看到的那只野兔,腳步匆匆往后院去。
“那是兔子吧?”
“曹家從哪偷來的?”
甄呂氏立馬扯著嗓門吆喝:“我就說這家不是老實的,看看!看看!才多久,憋不住了吧!”
說著。
甄呂氏‘哎喲喂’一拍腦門,沖覃寡婦瞪眼:“快看看咱家兔子少了沒?別不是偷的我家!”
“娘!”
“人家那是野兔,不是家養(yǎng)的?!?p> 覃寡婦臉色無奈。
“什么家的野的,就你知道?!”
甄呂氏無理攪三分,氣的自己去數。但她在家里何曾喂過兔子,連具體有幾個數都不知道,嘴里罵罵咧咧,也不知道罵的是曹家還是覃寡婦。
曹信跟曹張氏來到后院,隱約聽到中院的動靜。
曹張氏臉色難看。
曹信安慰道:“娘,要不兒子做了她?”
“別胡說!”
“都是鄰居!”
曹張氏臉色一板,輕拍曹信一巴掌,還別說,她真不懷疑兒子會下狠手。別看曹信小,但是三年逃荒途中,手底下也有幾條人命。
絕對是個狠人!
曹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曹張氏不愿意想過往那些日子,更不愿意兒子動輒就要下死手。
“好?!?p> “孩兒饒她一命?!?p> 曹信笑呵呵的。
母子二人說著笑,就來到后院。
后院東西耳房連同后罩房,一共住著五戶人家,西耳房就是徐大志家,從他父親那輩傳下來,已經住了小幾十年。
“小燕姐,大志哥在家嗎?”
剛到院里,就看到房小燕走出門。
“在呢?!?p> “剛回來?!?p> “嬸子,小五,你們這是——”
房小燕看著曹家母子。
“我哥從鄉(xiāng)下收的野兔,讓我送來問問大志哥收不收?!?p> 曹信咧嘴沖房小燕笑,這次的笑倒是真心的,房小燕人好心善,曹良今天又從她這換了一把花生回去,也算是照顧曹家了。
“兔子?。 ?p> “我不懂這些,嬸子,小五,你們進來吧,大志在家呢。”
“大志。”
房小燕轉身帶著曹信跟曹張氏進屋。
然后就見長著一張馬臉,看上去不比賀大山小多少的徐大志走了出來,臉上帶笑,沖曹張氏招呼:“曹家嬸子,這還是第一次來家里吧?上次打個招呼也沒進屋坐坐,我還想著哪天請你家老大喝兩盅呢?!?p> 這也是個笑面虎,不是善人。
徐大志在院里的名聲算不上好,其中大半是因為他跟中院賀大山從小斗到大,而賀大山背后有一大爺易青河跟后院后罩房里那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兩個幾乎是院里最德高望重的人物站賀大山,徐大志還能討好?
三來二去,名聲就壞掉了。
但曹信不理會這些,論名聲壞,曹家現(xiàn)在還不如徐大志。
大哥不嫌二哥。
“大志——”
曹張氏張張口,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兩人差著輩,叫侄子太親近,喊大志太熟絡。
“嬸子叫我大志就行。”
徐大志看出曹張氏窘迫,不讓人尷尬,主動道。
“大志?!?p> 曹張氏這才松口氣,但往后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一旁。
曹信就沒指望老娘,他接過話茬:“我哥讓我來賣兔子,說院子里就屬大志哥路子最廣,準能賣上價,不讓咱家吃虧?!?p> “嘿!”
“還是你哥懂我!”
徐大志聽的哈哈笑,他沒把曹信這么個小孩子放在眼里,但曹仁不一樣,這是混幫派的,徐大志心下又想親近又有顧慮,這半月來很猶豫,一直沒個主意。
現(xiàn)在曹家主動找上門來,他倒是愿意順水推舟。
“先看看曹仁什么成色,說不定能幫我對付那憨子!”
徐大志心里轉過一念,臉上笑容更甚:“我看看,嚯,這兔子,剛從山里逮出來沒多久吧,這精神頭!”
他從曹信手里拎過野兔掂量掂量,也不過稱,隨口就道:“跟活肥雞一個價,150文錢,怎么樣?”
這只野兔差不多三斤多,拿到市面上賣130文妥妥的,140文就要看運氣,150文已經算是小高價。
徐大志張口就封頂,誠意十足。
想來也是明白,曹仁在碼頭上混,對這里面的價錢門清,他有意結交,就不存在糊弄。反正他有門路,即使150文收來,轉手也有不小利潤。更勝在省心省力,不用大老遠從鄉(xiāng)下帶回來。
“好好!”
“就150文!”
曹信是個小孩子,就裝作小孩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陣驚喜,連忙點頭。
但徐大志卻不理他,而是看向曹張氏,再等這‘當家的’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