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白夜看著熙攘酒樓內的賭客們靜靜沉思。這時,屋內傳來輕微的響動。白夜屏退了下人,關上屋門,點起燭火。
搖曳的燭火輕微微的映照出模糊的身影,一頭戴猙獰青銅面具的男子正靜靜坐在案首,凝視著自己。
白夜定定神,寒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男子答道:“我聽聞你要參加到青龍宗宗主的比武競選?”
白夜沉默未答。
男子戲虐的笑了笑走下桌案,圍著白夜打量了一圈,說道:“我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天就已經(jīng)能看到你的結局!”
白夜默然,男子所言確是事實。雖然自己從小跟隨父親也就是青龍宗宗主修習武功,但奈何自己天資一般,且青龍神功本就是一門注重內功的功法,需渾厚內力才可推動,所以歷來青龍宗宗主都是厚積薄發(fā),伴隨著年歲的增長,逐步將青龍神功推至化境。
青銅面具男子毫不掩飾著自己對于白夜的鄙夷,說到:“你廣布局的舉動,也只怕引起四象宗內有心人的注意了。”
白夜道:“注意到又如何?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結果,一位宗主,我需要的也是一個結果......”
男子正正神色,說到:“七位門主對你的選擇并未表態(tài),但是大門主還是選擇推進你在四象宗的地位,你算是走了狗屎運了,接好吧?!?p> 說罷,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捆卷軸,扔到了白夜面前。
白夜彎腰撿起,回顧屋內已無青銅面具男子身影。
白夜緩緩撐開卷軸,看到卷軸前的四字標題“天魔化功”,面露驚恐與猶疑,雙手也不住顫抖起來.....
第二日,一封想起自己今日還要去拜師,來到酒樓便問道:“梁大哥,往常拜師都該帶些什么禮物?”
梁大哥疑惑道:“拜師,你要拜誰的師?”
一封指了指城東方向的學廬,說到:“學廬的老師,我想學認字!”
梁大哥欣慰的揉了揉一封頭說到:“一封,這就對了!做人就該走正道!你等著,我給你準備去,你不用管了,等著??!”
說著,頭也不回的就跑回酒樓。
沒多久,一封就看到梁大哥神色匆匆的跑來,往自己懷里揣了一瓶酒,便頭也不回的跑遠了。沒多久,酒樓內便殺出一老頭,氣急敗壞,邊跑邊罵道:“你個姓梁的小崽子,我就是讓你嘗一口老夫珍藏多年的桂花雕,你他娘給我整瓶稍走,今天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一封趕忙捂緊了酒壇,裝作彎腰作嘔,避過頭不敢在看掌柜。只聽掌柜的叫罵聲漸遠,一封這才挺起身子回頭張望。
一封擦擦頭上冷汗,心想:“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梁大哥,大哥為我付出真是太大了!”
想罷,一封拎著酒壺,便再向學廬走去。
來到學盧前,屋內的學習的稚童們剛剛散場,三五成群的結伴歸家,一封迎著學童們走進學盧內,彼時,一封感覺自己仿佛這里的陌路人,心中孤獨的滋味漸濃。
學盧內,先生正收拾書卷放入墻角的書架,一封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幫著先生整理書籍,先生看到這般便停下默默注視著一封。
一封看先生停下,自己也便停下。
先生看著一封,問道:“你來做什么?”
一封說道:“我想來學認字,我想讀書!我為您備了拜師禮!”
說著,便將酒壺放到了先生的書案上!
先生看也沒看酒壺,說到:“一個人讀書是為了清心明智,或者是為了功名,你是為了什么?”
一封語塞,其實當先生問出問題時,一封內心已有答案,但他無法說出口。
先生看著沉默的一封說到:“我給你一個選擇,一是放下心中執(zhí)著,終生侍奉書卷,俯首甘為孺子牛,二是請從這里離開!”
一封看著先生,漲紅了臉,瞪紅了眼,咬破了唇,一聲不吭轉身離開。
先生看著一封的身影,無奈嘆息道:“癡兒,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一封再次回到破廟內,抬頭看著沉默的天王像,心中嘆息一聲,撿起一旁的木棍,心道:“一日不行,便兩日,三日.....”
一封一邊想,一邊揮舞著木棍,儼然間,氣勢變的深沉凝灼,然而一封自己毫無察覺。只有破廟內的天王像,靜靜注視著一切。
黃昏時,學盧外傳來一聲爽朗的喚友聲:“子敬兄?子敬兄在么?”
先生坐在盧內聽到來人聲音,無奈搖搖頭,起身走出廬外相迎。
先生滿臉無奈與嫌棄,對來人一拜道:“劉少爺,您與我這樣的人整日為伍,只怕劉老大人會不喜??!”
劉少爺身著錦繡長衫,頭扎發(fā)髻,插一根碧玉白簪,腳踩一雙烏皮靴,看著便是大富大貴之人。
劉少爺不以為意,爽朗笑道:“你是什么人?書生劍,快意恩仇,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找你玩,難道去找那些鄉(xiāng)巴佬么!”
說著還比劃著書生劍的招式。
先生頭也不回就往廬內走,劉少爺趕忙跟隨在后,一邊走一邊說到:“子敬兄啊,我是十分,不一百分的傾佩于你啊,你要不就跟我回趟家看看?我家什么也有,好多古玩字畫啊,名家典藏啊......你來我家做客,我也是蓬蓽生輝?。 ?p> 說著說著兩人便一起走進盧內,先生轉身為劉少爺斟起茶來。
此時,劉少爺看著桌面上放著一酒壺,心想:“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你子敬兄是好這口啊,我且嘗嘗你的品味,來日也好投其所好嘛。”
想罷,便偷摸的端起酒壺要抿一口。正在斟茶的先生聽到劉少爺?shù)膭屿o,才注意到少年放在桌上的酒壺并未取回。
“不好!”,左手還在壓著茶壺緩緩倒茶,便電光火石間從茶水中摘出一粒水珠,指尖一彈,便如暗器般打在酒壺戶口,將酒壺從劉少爺手中打翻在地。
劉少爺一驚,但是也不惱,只是可惜到:“誒呦,子敬兄你這是做什么,我不就是想偷偷嘗嘗你的桂花雕么,這下好了,咱倆都沒得喝了。”
先生皺起眉問道:“你怎知是桂花雕?聞出來的?”
劉少爺攤攤手說到:“當然是嘗出來的??!”
先生聽罷手指著劉少爺氣的隱隱有些發(fā)抖:“你,你怎可如此?”
劉少爺不解,但是也略表歉意說到:“子敬兄,我確實沒想到你如此好酒,這樣,我明天給你抗幾壇來,絕不輸于這個品質!”
先生氣罷,一揮手道:“這酒是別人拿來的拜師酒,我今日并未打算收下此人,只是后來讀書過于沉醉,忘了此事,本打算明日遣學童給他送回便是,如今,你替我飲下此酒,企不代表我同意收了此人入我門下!”
劉少爺聽后哈哈一笑,又撓撓頭,小聲道:“抱歉啊,子敬,我媽喊我回家吃完飯呢,我先跑乎!”
說著頭也不回一溜眼就跑的沒了人影。
先生苦悶坐在這里,心中卻想起當日那場大戰(zhàn)之景。
當日自己也在一旁。實際那場大戰(zhàn)戰(zhàn)前也早已在天下聞名,各路豪杰早已到現(xiàn)場圍觀。一方是聲名鵲起的天刀,另一方是劍道高手晴空劍梁小川。甚者更有傳聞,言梁小川獲得武祖流傳秘籍。江湖眾人趨之若鶩,但誰能料到之后會誤傷到一鎮(zhèn)鄉(xiāng)民,釀成慘劇。
雖然此事與自己毫無干系,但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心塞苦楚,更覺天地不仁,所以在山另一側的小鎮(zhèn)開設學廬,自己更是時時前去祭奠。
今日前來求學的小孩自己是知道的,所以也早早打點酒樓的伙計替自己多多照看,但每每觀察此子,便知道他日日苦練刀法不輟,心中有大毅力,也有大仇恨。
江湖,仇恨,這是一條不歸路。無法勸,也勸不動,所以自己不幫他,讓他自生自滅,也好過踏入江湖。這便是今日拒絕一封時所想,然而.....看著倒在地上灑了一半的拜師酒,圣人教化君子坦蕩蕩,自己不屑去欺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沉默片刻,似是堅定了決心,先生舉起地上酒壺,將壺內的殘酒一飲而盡,心道:“圣人在上,我書生劍楊訓,定將此子勸歸我圣人門下,不入江湖,不惹殺生,我愿窮經(jīng)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