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這算是回答嗎?
狹窄的林間小道,兩旁蟬鳴陣陣,野獸穿梭而過引起一陣摩挲聲。樹枝搖晃,晨曦婆娑。
突然,從一側(cè)山坡上鉆下來兩個人影,一身打扮破爛,皮甲從肩胛骨一直撕裂到腰腹,艱難的趴伏在人身上,隨著走動,隨時有掉落的風險。
“把臉上的泥涂黑涂勻,像之前那些山民士卒一樣”
“我不要,很臟”
“不能不要”
“好吧”
這兩道人影自是密謀潛入人家村寨的何念平和溫如意,搶了士卒衣裳,順便又在臉上涂滿黑泥,以掩人耳目。
這會臨近人家村寨,何念平卻發(fā)現(xiàn)溫如意為了干凈,脖子上和鼻翼兩旁的黑泥都沒摸勻。這么打眼一看,漆黑的污泥中布著星星點點的粉嫩,好似白紙一點墨,極為扎眼。
他二人扮作逃兵,想要去村寨歇息,所以自然不能讓人家看出溫如意的女兒身。不過有一點不錯,溫如意不必特意裹胸,以她的幅度只要穿衣服綁緊一點,就和兄弟沒什么兩樣了。
唯一的破綻,就是男子和女子身形還是有差異,溫如意身形玲瓏小巧,一頭烏黑秀發(fā)盤在頭盔當中,不大幅跑動,也不會掉落。
于是二人就這么在溫如意時不時嫌棄的抱怨聲中,漸漸摸近目標村寨。二人找了個制高點,沒有貿(mào)然進村,而是先觀察一番。
這一看不要緊,才發(fā)現(xiàn)村寨周圍圍滿了山民,各式各樣的衣著打扮都有,看樣子不是來自一個村寨。
一開始,山民還井然有序的進城,但隨著日頭西斜,尚有大半山民等了一天沒進城,于是哄鬧起來。
沒等這股哄鬧惹出事端來,村寨中便跑出四隊兵勇,四身打扮,其中有一隊與他們大致一樣。四隊兵勇迅速反應(yīng),找出帶頭鬧事的,而后暴力驅(qū)趕,若是反抗就拳打腳踢。
在這番雷霆鎮(zhèn)壓之下,哄鬧的人群也逐漸歸于平靜,重新井然有序的排起隊來,一個接一個,慢慢進城。
何念平瞧著緊守村寨口的兵勇,眉頭緊鎖,縮回身子去找溫如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姑娘又在收拾臉上和脖頸上的黑泥,想必是厭惡極了。
“溫如意,咱倆這身裝扮不妥,如果這樣進去,肯定會引起那四隊兵勇的注意”
溫如意眉尖一挑,語氣中有些郁悶。
“我都這樣了還不行,別又要往臉上摸東西吧”
何念平轉(zhuǎn)念一想,剛才被驅(qū)逐的那幾人有一對男女身形與他二人大致,可以借一下“衣裳”。
于是二人有悄悄的將那男女綁過來,替換上他們的衣服,又找著膚色,洗去黑泥,往臉上拍些黃土,制造出一種憔悴無力、長期吃不飽飯的模樣。
相比惡臭骯臟的黑泥,溫如意對黃土顯然不是那么抗拒,語氣之中又恢復那股活力的雀躍。
只不過相比女人博大的胸懷,溫如意易于裝扮的優(yōu)勢瞬間又成了劣勢,可小尚且能勒一勒,大了難不成得墊?
何念平不敢說話,說了怕是要被她削死。
二人裝扮好后,慢騰騰的從樹林中鉆出去,跟著排隊的大長龍末尾,晃晃悠悠的鉆了進去。
期間豎起耳朵傾聽眾人的口音,有聽不懂的,但也有能分辨的蹩腳“大乾口音”,戎人和乾人竟然如此和平相處。
但轉(zhuǎn)念一想,記載的都是同出一脈的先民,經(jīng)過代代傳承,其實已經(jīng)不分戎人和乾人了,但礙于生存壓力,所以各個村寨才會分裂。
對于新龍神出世這一大事,各個村寨還是放下昔日種種恩怨,將其放在頭一位,所以才會一塊派出士兵管理。
兩人一直排隊排到夜晚,今日不是個好天氣,夜晚也是迷霧濛濛,垂在人們頭頂,將火把升騰的火焰遮蓋大半,微弱的光線不足以支撐兵勇看清楚,再加上一日疲敝,很快就將二人放過去。
他倆的身份目前是聾啞夫妻,當然這個聾針對的是會說戎人語言的山民,啞巴則是針對會說蹩腳大乾官話的山民。
這方村寨占地面積與黑袍男子所統(tǒng)帥的村寨差不多,所以占地面積還是比較龐大。但進城的山民沒有四處亂竄,準確的來說是被一塊帶領(lǐng)到一個泥屋中,泥屋是大通鋪,不分男女。
兩人是一起的,自然是進一個泥屋。
溫如意躋身依偎進何念平懷中,卻是低聲說道:“這好像有點不對勁,為什么進來的都被帶到這來了?”
何念平打量著隊伍周圍看守的兵勇,回道:“不知道,也是,平常的日子怎么會有這么多山民匯聚,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沒關(guān)系,今夜出去探探,別讓人發(fā)現(xiàn)就好”
但打探的時機顯然不是現(xiàn)在,于是二人便低著頭隨大流進了泥屋,而后在兵勇的注視下,躺倒炕上睡覺。
如此強硬的管理和隨行的山民們默然的態(tài)度,極大的引起二人心中的懷疑,
不對勁!
吱嘎,
大門緊緊合上,聽著屋外時不時響起來的腳步聲,判斷那看守的兵勇就在屋外守著。
這泥屋約莫能住十五人,要是擠一擠能睡二十個人,但算上他倆一共有十八個人,而且其中有兩個男人身形格外的壯碩,所以顯得睡覺地方很擁擠。
除了他們二人,其他山民好似司空見慣一般,麻利的爬上土炕,和衣躺下,不時就響起陣陣呼嚕聲,宛如殺豬一般,一聲蓋一聲,嘲哳嘶啞。
二人對視一眼,也只好找個角落躺下,但大通鋪實在是擠,二人只能擠一擠。
溫如意矯情的性子一時半會還真難改,平日守夜睡覺時,都是一人蜷縮進帳篷布中,那帳篷布還是一人一張,如今躺在不知多少人光顧過的土炕上,和這么多人大被同眠,當真委屈。
不過這回溫如意沒有過多表現(xiàn),只是拉著發(fā)愣的何念平一塊躺到土炕上。不過溫如意是睡在墻角,何念平將她與其他人分隔開。
幸虧溫如意身子嬌小,微微卷縮起來,二人也能躺下。
何念平本想給她留個較大的空隙,以免讓溫如意覺得他占便宜,于是使盡和身側(cè)的男人擠,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溫如意一把將他拉到身邊。
好似磨蹭帳篷布一般,溫如意小巧的鼻尖在他的胸口蹭一蹭,整個人縮緊他懷中,好似極為依賴他一般。
何念平瞳孔微縮,喉嚨有些發(fā)緊,伸出手指在她的掌心上比劃著。
“為什么?”
溫如意則在他胸膛比劃著,
“他們好吵,而且很臭,你懷里要舒服的多”
緊接著,便再也沒了下文。只是這短短一句話,讓何念平波瀾不驚的心臟不爭氣的砰砰跳起來。
而后,耳邊便傳來一聲輕笑,輕若鴻毛,落在耳中,勾的心臟發(fā)癢。于是何念平像是默許一般,將撐在墻上的手臂慢慢搭在懷中人的肩頭,而后微微用力,將人再抱緊一點。
他像是調(diào)笑一般,附在懷中人的耳邊,輕輕呢喃。
“這算是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