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一條小溪旁,一個人形機器人正坐在突出的巖石上悠閑的釣著魚。
這里地處山谷,植被茂密,水邊的參天古樹長滿了嫩綠的青苔。
一條林間小路自機器人身后蜿蜒的伸入林中,透過枝椏的縫隙,晨光一縷縷照射下來,苔蘚與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無不生機盎然。
這個蹲坐在巖石上的機器人有著人類體態(tài),乳白色的機甲外殼。
只是可能因為疏于保養(yǎng),表面機甲的顏色已顯得有些發(fā)黃。前胸和大腿處有幾道劃痕,應該是被林中的樹枝刮壞的,因為劃痕處有著一些綠色汁液,看上去也是舊傷了。
這條小溪水流平緩,水量頗豐,這里海拔不高,水中偶爾有一些水草群,這種地方也正是游魚喜歡躲避與棲息的位置。
機器人神態(tài)自若,準確的提竿拋線,魚餌精準打入水中的草窩中心。
陽光灑落,照在機甲的外殼上,金屬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林間的小鳥偶爾會光顧水邊,平和靜謐的氛圍,使鳥兒也毫無懼怕,他們?nèi)齼沙扇旱娘w來飛去,有的竟會直接落在機器人的頭頂上。
如果不是這尊機甲有些違和,這將是一幅分外美麗的風景畫。
時間對于這里來說,顯得異常緩慢,一上午的時間隨著水流平緩地流淌著。忽地,魚兒咬鉤的動作扯動了魚線,然后震動傳導向上,機甲穩(wěn)定身體提竿中魚。
上午的幾個小時,這個機器人收獲滿滿。
他中魚后,抬頭看了看陽光,站起了身,拿起魚簍,不自覺的笑了笑。
回去的路,是在身后的林中,從茂密的叢林里這條蜿蜒的小路即可看出,這個釣魚的場所,是機器人常來的地方。
今天,機器人回家途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幾只熊。
機甲的熱傳感器隔著幾百米便感知到了這些不速之客,但他卻并未在意。
是的,他是一個溫和且善良的機器人。
慢慢的走在樹林間,母熊帶著幼崽們離他的方位越來越近,等到了十幾米的距離時,母熊停住了,顯然,熊媽媽發(fā)現(xiàn)了他。
機器人也不慌張,他緩緩蹲下來,打開魚簍的蓋子,將自己上午的漁獲全部扔向了母熊。
起初,母熊還頗為戒備,但估計是走的餓了,美食的誘惑最終讓它放下了戒心。
肥美新鮮的游魚被幾只熊崽子狼吞虎咽地一掃而空,機器人站在不遠處,看上去滿是快樂。
吃完了東西,母熊扭著大屁股,帶著她的幾個孩子走開了。
機器人也不再停留,拿著釣魚的工具趕回了家中。
這是身處密林深處的一個巨大的空地,通往地下避難所的大門就在正中央。
它的四周沒有警戒,沒有鐵絲電網(wǎng),沒有高墻炮臺。
大門就這樣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門是老式的鐵門,連年的雨水已經(jīng)讓其表面銹跡斑駁。
機器人大步走到鐵門旁,一把拽開。
門后是一段甬道階梯,順著階梯下去便能一步步走進地下堡壘。
“歡迎回家!”甬道盡頭有個大廳,這里曾經(jīng)有著人工智能保護系統(tǒng)進行防御調(diào)度,但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防御的了,曾經(jīng)的智能保護系統(tǒng)現(xiàn)在更像一個老管家,一個唯一能與機器人閑聊說話的存在。
老管家沒有物質(zhì)實體,只能通過程序存在于地堡中,聽上去就讓人趕到悲傷,像極了一個被永世囚禁封印的犯人。
“今天漁獲不錯嘛,只不過一條沒拿回來,都喂了熊了?!币姍C器人沒理它,老管家又自顧自的說著話。
它雖然無法離開這里,但是卻能通過操控中心的監(jiān)控實時的看到機器人的動態(tài),這多少也算它悲慘境遇中的一絲慰籍吧。
“反正拿回來也沒用,是你能吃還是我能吃?喂熊了也不算糟蹋東西嘛?!?p> 機器人把一些工具整理好,放回原本放置的地方。
然后,他穿過大廳,通過凈化裝置噴去了表面的泥土污垢。
他繼續(xù)向地堡下層走去。
地堡二層空間相當龐大,分出了好幾片區(qū)域,有的用來在地下環(huán)境中種植谷物和蔬菜,幾個不具智能的功能性機器人正在播種施肥。有的被用來畜牧,同樣是有著功能性機器人進行照料,除此之外,清潔站,醫(yī)療醫(yī)護站,設備維修站,安保監(jiān)察科等一應俱全。
為何會有這般景象,那就要從地堡興建的原因說起。
三百年前,人類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核戰(zhàn)爭,核武器的使用最終導致地球滿目瘡痍,輻射濃度已然不再適宜人類生存。
因為戰(zhàn)爭的偶然性,地球上的人類幾乎損失殆盡,只有萬余人有機會躲入各國興建的地堡之中,勉強存活了下來。
但因為受到了輻射的影響,這些自以為僥幸幸存了的人類,在之后的幾年內(nèi),因為輻射的緣故,又陸續(xù)的死亡,深山中的這個地堡,在10年后,便就僅剩下了一個幸運兒。
這人是個軍人,體魄強勁,但最初的幾十年里,地表檢測到的輻射濃度持續(xù)爆表。
這也導致,無論這個軍人多么渴望走出去尋找幸存者,但依據(jù)當時條件,他也只能困在這個地堡中進行等待,等待外部環(huán)境轉(zhuǎn)好。
這一等,50年就過去了。
就在他行將就木之際,外部環(huán)境仍舊惡劣,他無奈,在臨死前,將自己的身體徹底的冰封了起來。早晨在溪邊釣魚的機器人當時就守在軍人身邊。
軍人對它下了死命令,等待外部環(huán)境變化,情況允許后外出尋找剩余幸存者,在找到活著的人類之前,不得將其身體解凍。
當然,那時的人類克隆技術(shù)已然成熟,但如果本體只有一個祖先的話,那么即便使用克隆技術(shù)又有什么意義呢!
所以軍人下這樣的命令,便是想著如果有人能存活,哪怕再有一個,能夠和他進行基因重組,也好過單人的克隆。
但令人失望的是,一百多年后,地表的輻射強度已經(jīng)減弱到人類可以生存的程度,外面森林茂密,動植物繁衍昌盛。
也是從那個時間開始,機器人每天都會外出尋覓,尋找剩余的幸存者!
這一找,半個世紀又過去了。
機器人起初還在拼命的擴大搜索半徑,經(jīng)常連續(xù)幾天不眠不休跋涉上百公里去外部尋覓,可經(jīng)年累月下來,仍舊一無所獲。
是的,擁有著頗高智慧的機器人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他不在頻繁的長途跋涉了,因為即便對于機器人來說那樣的行程也同樣是危險的。
更何況他也擔心自己的地堡。
時光飛逝,機器人仍舊守護著地堡,執(zhí)行著軍人尋找幸存者的命令。
喂熊后的第二天,機器人照舊從封凍室走出來。
他到地堡門口收拾了一下漁具,推開大鐵門。
清晨的山林中,小動物們奔走覓食,枝頭的鳥兒盡情的鳴唱著。
他順著小路,又來到了河邊,放鉤釣魚。
據(jù)說,軍人生前也是一位釣魚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