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劉秀子與枚皋的書院正常開課后,鄧九皋便準(zhǔn)備回長安去了,必竟那里才是他的家與事業(yè)。這管家劉英自然是一大早地找人套了馬車,帶了路途的干糧。
這鄧九皋便去書館與他倆告別,走進書館,天氣尚早,學(xué)生們還在樓里待起床。枚皋與秀子正在那里手持竹柬備著課。只聽枚皋震震有詞地念道:
客曰:“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中郁結(jié)之輪菌,根扶疏以分離。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溪。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則烈風(fēng)漂霰、飛雪之所激也,夏則雷霆、霹靂之所感也。朝則鸝黃、鳱鴠鳴焉,暮則羈雌、迷鳥宿焉。獨鵠晨號乎其上,鹍雞哀鳴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摯斫斬以為琴,野繭之絲以為弦,孤子之鉤以為隱,九寡之珥以為約。使師堂操《暢》,伯子牙為之歌。歌曰:‘麥秀蔪兮雉朝飛,向虛壑兮背槁槐,依絕區(qū)兮臨回溪?!w鳥聞之,翕翼而不能去;野獸聞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螻、蟻聞之,柱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強起聽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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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摶之不解,一啜而散。于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diào)和。熊蹯之胹,芍藥之醬。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黃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強起嘗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p> 見到九皋進來,停止念叨:“我即日起程回去長安,也不知我好友秦占上任的鄴洲怎么樣了?!薄澳闶钦f秦占嗎?”“是啊?!边@下九皋慌了,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心里想道:“我干嘛說他了呢?明明記得那秦占是劉疏推薦的人。”“我得走了。”“去那里?”“追秦占?!薄盀槭裁??”“不為什么?!薄澳抢锟刹皇橇旱亍T僬f你不是這里開了書院嗎?”“有枚皋在,交給他了。”這九皋那里拗得過劉秀子。
那劉秀子聽說秦占才離開京城到偏遠地區(qū)去赴任。心里著急,也不管那么多了,扔下書院,當(dāng)即就套了馬車,帶上貼身丫鬟巧兒,收拾了不少珠寶錢幣,便與九皋一起出發(fā)了。
且說這秦占上任的鄴州那地方比較偏遠,坐在馬車中的他想到;無論怎樣也是一夜之間自己從一貧如洗的人變成了縣令。自己苦讀這么多年的書功不成名不就,而今卻有了機會做解百姓一方之難的一個父母官。心里激動。雖說從京城至上任之地也是千里迢迢,一路上山高水遠的。
這一日,漫山桃花盛開,黃鶯鳴枝。沿途春暖花開,林木蔥郁,初陽冉冉,翠微遍是。到了一片林地,四下里清寂宜人。見一湖,索性坐下來誦詩:
天寒水暖自相依,十百為群戲落暉。過盡行人都不起,忽聞水響一起飛。
因為迷戀眼前的風(fēng)景竟一時忘了趕路,下了馬車沿那湖邊散步。正在此時,聽到驛道中馬車聲響,抬頭一看,那車上下來兩個女子,再仔細看,竟是劉秀子與她的丫鬟巧兒,兩人站在一片桃樹下看著自己。這秦占激動萬分。連忙跑上去。
終于到達了任職的鄴州。到了縣衙門一看,一片空曠荒寂,遍地雜草叢生。兩扇柵欄門的公堂旁邊幾間舊瓦房子算是縣令的住宅。對面就是那囚犯們的牢獄。黑黢黢的一片瓦脊。之前的縣令年事己高,又因食了什么有毒的食物一命嗚呼的。家眷仍舊占住著房子,這秦占他們還進不了屋。那地方的梅雨也時期長,從開年二月開始便是淅淅瀝瀝一直落到五月中旬。
只得選擇住在公堂里的角落,還是幾個衙門里干差事的人上山砍了木頭扛回來給搭建的兩間房子。幾個人各自住著。
白日里秦占便坐在公堂上辦案,還好,這地方人少,案子也不多。說是前年一場大旱,餓死了人不說,許多人干脆拖家?guī)Э陔x鄉(xiāng)背景了。
日子雖是苦點,但是比較優(yōu)閑。這秦占也是寬厚的人,見到那去世的老縣令的孤兒寡母,甚是憐憫,除了讓她們占住著自己該住的房子,還送些銀兩讓她們生活。過了些日子,老縣令的兒子十六歲,秦占又將他弄到衙門里當(dāng)了差。
一天,正逢七月初七,這里的人興過乞巧節(jié),今年迥然不同于往昔,之前在京城那是異常讓人興奮的節(jié)日。一到夜晚,人們會拎著燈籠去外面看天上牛郎織女星相會鵲橋。長街漫步燈火通明??墒窃谶@里卻是一片冷清。天幕未啟,這秦占與劉秀子那里睡得著覺,于是干脆起來出門,走到公堂外面的一處空地,眺望:星空下,朝露繁聚,二人拎著燈籠,走過雜草叢生的土山包,站在那里,賦詩述懷:
閑庭漫步荒野外
鵲橋相會不復(fù)在
這是秦占叨叨的。接下來劉秀子念道:
戀慕去年京城里
誰言此地雨瀟瀟
正在此時聽到一片呼天喊地的哭聲。二人連忙轉(zhuǎn)身回去,到了屋里,才知道是那老縣令的遺妻上吊自盡了。說是對不住新縣令。
這天早上,他大腿上的膿瘡已經(jīng)腫得厲害,那瘡口只是一丁點的紫紅色,用手擠壓可擠出膿水,他幾乎都讓鄧通在榻邊上陪他,安撫他,為他擠那膿瘡,直至擠出血水那膿瘡方可結(jié)疤而愈,當(dāng)然那膿瘡也是陸續(xù)不斷地生長,活生生折騰著這一國之君的皇帝。
這一日他匆匆下朝回到寢宮,側(cè)身躺在床上,鄧通幫他脫下朝服,撩開大腿的膿疙瘩,見到越發(fā)的腫脹疼痛難熬的那文帝險些昏過去:“快傳太子臣等來宮,恐怕朕熬不過今日了啊?!惫珎兗纯倘鲉玖颂觿⒌絹?。
此時的劉啟雖是長大成人,儀表堂堂,站在那里愁眉緊鎖,無計可施的樣子,幾個重要的大臣也巳經(jīng)趕到現(xiàn)場。見到文帝眼神無光,仿佛只有出氣的份兒了。個個嚇得面如土色。仿佛等到皇帝陛下下什么遺昭。
“我聽御醫(yī)說我這身體上的膿瘡,只要把膿血吸出來便可結(jié)疤。啟兒你能把父王的這個毒瘤吸出來嗎?”站在旁邊的太子劉啟聽了,元自踟躕,依然愁眉緊鎖著。此時鄧通便當(dāng)真俯下身去,竟用口去吮吸那膿瘡,一口一口吮吸出文帝身體上的潰爛之處的膿水,血水吐在公公端來的痰盂里面。只見那毒瘡越發(fā)的癟下去,最后連血水也沒有了。趕來的御醫(yī)又連忙在傷口上貼上藥膏。
那文帝這才長嘆一口氣,坐正身體說道:“朕神淸氣爽多了?!苯又终f:“你們說這全天下誰與朕最親?”沉默片刻后大臣周渤說道:“自然是太子劉啟哦。”“是嗎?”眾人見到皇上惱恕。不敢再多言語。
然后文帝拉著鄧通的手說道:“你就挨著朕坐下吧……你們都退下吧?!庇謱ε赃叺拇蟪技疤诱f道。
眾人正要散去,接著文帝又宣布立即解除了大臣周渤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