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恍如隔世
古老的四合院，爬山虎和苔蘚布滿的圍墻，庭院里有一張廢舊的躺椅，上面靠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淡藍色的連衣裙擺隨著微風(fēng)起伏，她輕輕地睜開雙眼，瞳孔忽然變大，仿佛第一次來到這個神奇的世界。藍藍的天空，青青的山，遠處的溪水嘩啦啦地唱著歌。不，這是她熟悉的地方，曾經(jīng)夢里都想回來的地方，這是她的故鄉(xiāng)。自從初中以后父親就帶著她離開了，再也沒回過。而今，她孤身一人回到這里。她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淚水，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那么熟悉的身影——爸爸。
她簡直不敢相信！明明感覺不久前還在為她做飯的爸爸，那個中秋節(jié)跟她緊緊依偎在一起的爸爸，那個把她辛辛苦苦拉扯長大的爸爸，竟然早已經(jīng)逝世。若不是手上還抓著爸爸的相框，那二十八年的回憶里有父親離世的畫面，她是絕不肯相信這就是事實，血淋淋的現(xiàn)實。有時候現(xiàn)實比幻覺還難以讓人接受，迷茫、無助、困惑、悲傷直壓陳茜的心底。
莫是剛才昏睡過去了么，可是明明那些畫面如此真實，那些記憶也是真的么？高考以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那一年的記憶都這么模糊。如果這些記憶是真的，那么曉花幫我找回的那二十八年記憶又算什么？這二十八年記憶里明明說明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我才遇到的尹飛，為什么我更愿意相信那十七歲的回憶呢？我們那時候就已經(jīng)認識了，那是我與生俱來的人生啊。很矛盾，不合常理，當(dāng)你的腦子被強怕植入某個不合常理的信念以后，那么你也會陷入這種類似的矛盾中，十分痛苦。
她緩緩地走入屋里去，堂屋里依舊擺放著一臺古老的鋼琴，那是媽媽唯一沒有帶走的隨身物品，她摸著白色琴鍵上的灰，仿佛還能感受到小時候媽媽撫琴的身影就在旁邊，憑著記憶，陳茜又彈了一首《夢中的婚禮》。
琴聲悠揚，陳茜又陷入一種似夢非夢感覺，身邊好像飛來一群蝴蝶，“小蝶”，一個悠遠的男人的聲音，深情而滄桑。陳茜猛地掙開眼睛，眼睛不自覺地有些濕潤，我這是怎么了？一個踉蹌往后倒去。
“茜茜！”不知何時尹飛來了，接住快倒下的陳茜，順勢將其擁入懷中，一聲“茜茜”飽含思念與心疼之感。
“你怎么來了？”陳茜轉(zhuǎn)過身來望著滿臉胡須與憔悴的尹飛，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恍如隔世。
“傻Y頭，誰讓你失蹤的，知不知道我都快找瘋了......我找遍了我們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還有幽城的每個角落，我從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個老家，直至?xí)曰ㄌ嵝蚜宋?。她說仿佛N年前記得你說過一次，然后我又打遍了你手機里面的電話，才問到這里。以后可千萬不許這樣了。”
“是嗎？我們不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嗎？我高三，你還在幽城大學(xué)的時候......”
“你說什么？莫不是這幾天太累了，腦子都糊涂了吧。咱們05年9月9日認識，06年9月9日結(jié)婚，怎么可能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呢。我可不敢讓高三的你早戀哦，那樣你爸爸不會削了我吧?！币w說著就笑了，臨到最后忽然感覺說錯了什么，于是低著頭不敢再繼續(xù)了。
“我爸爸......你見過嗎？”陳茜眼里噙著淚。為什么他一點都不記得了，還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她還是不甘心。
“你爸爸在你大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就已經(jīng)去世了，我們認識以后也很少再提起他，因為每次提起來你都會難過很久。”尹飛忍不住又抱了抱茜茜，希望可以緩解她的痛苦。
“飛，你好像已經(jīng)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飛了。說不清怎么了，一切都變了。我感覺現(xiàn)在的自己很奇怪，就像是......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兩份不同的記憶，難以解釋，我更不理解婚姻的真諦是什么，為什么我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那些似乎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也許你也變了，又或許是我忽然變了，對于后來的回憶我很難接受，感覺就像被強制植入的一段記憶一樣。雖然期間也有咱們美好和不美好的回憶，但它此刻在我看來就像另外一個人的記憶，換句話說，我對自己的深度記憶還停留在高三那年以前。”
尹飛笑了。
“Y頭，你是不是科幻小說寫多了，入戲太深了吧?！?p>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這也是為什么我會選擇消失的原因。我原本想就這么藏起來也好，直到我想到好的解決方案，可沒想到你會找到這里來?！?p> “豬，我說過我們永遠不分離，不允許你無故消失。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找出來。不過你說的解決方案是什么，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嗎？你出差一兩個月都不理我，我從沒想過你結(jié)婚了會變成這樣。我說的解決方案是要跟你了斷?！?p> “什么？了斷？這也太嚴重了吧。老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盡管提，但不要跟我了斷，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jīng)許過的諾言嗎？”
“尹飛，剛剛我說的那些，你好像一點兒都沒聽進去，你不信我，對不對？”
“不，我沒有不信你。只是你說得也太離奇了，穿越這種事情只有科幻小說里才存在嘛，我需要時間消化消化?！?p> “好吧，那你就慢慢消化，本小姐要去一個地方?！?p> “你要去哪兒？”
“你說去哪兒？”
“跟我回家？”尹飛喜笑顏開。
“不是?！?p> “那去哪兒？”
“飛，我問你，大四那年你有去過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你是說畢業(yè)旅行嗎？我有去過XJ，XZ，陜西等等，多得數(shù)不清了?！?p> “我是說跟某人一起去過某個特別的地方嗎？”
“這個嘛，不能說，說了你肯定生氣?！?p> “我保證不生氣，你說吧。”
“好像跟她去過一個叫婉城的地方。”
“婉城，婉城......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她是你前女友嗎？”她忽然想起來《蝶夢》里出現(xiàn)過一個“婉城”的地方，與“婉城”僅一字之差，也許幾年前的她就是從那里得到的靈感吧。陳茜感覺頭又有點兒暈，腦海里似乎閃過好多模糊的畫面，可是仔細想又想不清楚。
“嗯。是的?！币w沒想到陳茜竟然這么平靜地提起她，一反常態(tài)啊。
“那我們就去婉城吧?！?p> “好的，老婆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币w一臉的不解，不過還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估摸著這大作家莫不是又要找靈感了，期盼旅行回來就可以重歸于好了。哪知這趟旅行竟然成了改變他們命運的一個轉(zhuǎn)折點，他們再也無法回到以前平靜的日子里了。
3.2婉城
那年那日，陳茜跟家里借口要去朋友家呆兩天，就匆忙趕往汽車站。從幽城汽車站坐了大約三小時，再倒了一趟個把小時的面包車，她終于來到一個非常偏僻的鄉(xiāng)村一樣的古縣城-婉城。
婉城的城區(qū)給人的感覺跟古鎮(zhèn)差不多，但是規(guī)模卻要大許多，而且沒有商業(yè)化，因為那里是真的有很多居民在那里生活的。由于交通不便，游客也不是很多。聽當(dāng)?shù)厝苏f，婉城有一千多年歷史了，他們以竹木生意為生，滿大街都是竹木生活用品和工藝品，琳瑯滿目。
十一年后，他們又來到這個古老的地方，同樣的路途，不一樣的心情。陳茜走在十二年前走過的那段路上心情別樣復(fù)雜，兩側(cè)的銀杏樹隨風(fēng)搖擺，少許黃葉像蝴蝶一樣飛了起來，望一眼前面興致勃勃的尹飛，他倒是對這兒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跟小孩一樣到處亂看瞎摸。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來。
“喂，小心點兒，那只竹刺猬不能瞎摸的，容易扎手！”
“啊——晚了，流血了”，尹飛孩子般地皺起眉頭，滿臉討安慰的表情，“哎喲——”。
陳茜暗暗地想，十二年了，他還是這么笨手笨腳，被同一家店的同一只刺猬扎傷。為什么，這一切又發(fā)生了。
“老婆真是的，完全無動于衷啊。”看到陳茜望著他流血的手發(fā)呆，尹飛十分不滿，他總是希望得到陳茜的關(guān)懷，可陳茜天生是個大意之人，沒有他心思那么細膩。
“好了，按住一會兒血就止了?！标愜缑銖姸殉鲆荒樜⑿?，用自己的手按住尹飛的手指。
“哎，算了，我自己來吧。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p> “好啊，你想吃什么。”
“隨便?！?p> “怎么能隨便呢，得吃點兒當(dāng)?shù)氐奶厣??！?p> “那是什么。”
“真是豬一樣。跟我走吧?！?p> “好滴?！?p> 沒多久，他們來到一家老店——蝶瀟戀，名字很獨特，店里的風(fēng)格全古典式，連著老板和服務(wù)員也全都穿著古裝，說起話來文鄒鄒的，倒是扮古人像得很。
“小二，先來個蝶瀟戀，再上盤歲寒三友，一壺橘子醉?！标愜琰c了十年前他點的那三道菜。
“你這都叫的什么啊，這么奇特?！?p> “不對啊，你不是以前來過嗎？”
“沒來過這家店，也沒有吃過這么奇特的菜。”
“那你上次就白來了。也只有跟我一起才能吃到這么好吃的店，同時也玩得開心?！彼睦锵胫@后面一句明明就是十年前他的臺詞，雖然意思一樣，但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就怪怪的。
“來咯！兩位客官請慢用?！?p> 三個菜，好家伙，卻擺了滿滿一桌。這橘子醉不過就是橘子釀的酒，但色澤亮的很，聞起來也有一股濃濃的清香，讓人有些陶醉。歲寒三友自然就是松竹梅，但還是出人意料，松子，竹筍，梅子合一起做出一道很奇特的菜，看起來很精致。
“娘子，這蝶瀟戀到底怎么看？都看不懂了?！?p> “今天我點的可都是婉城最有名的三道招牌菜，先說這歲寒三友和橘子醉，都是當(dāng)?shù)鼐用褡钕矏鄯N的樹了，梅子是因為季節(jié)沒到，所以只能用梅子取代，若是臘梅季節(jié)必然要用梅花來點綴的。這蝶瀟戀嘛，來自一個當(dāng)?shù)匾粋€古老的傳說。你再仔細看看，它像什么?！?p> 良久，尹飛終于眉開眼笑了。
“這么說來，還真像，太像了，這不就是我老婆小說里的故事還原嗎？當(dāng)唐小蝶和林瀟分別的那一霎那，這假山好像古洞，旁邊還有樹木，這彩蝴蝶狀年糕有點兒人模人樣哈，還有那灰色的雁翅膀，林瀟修道多年，自有一種清風(fēng)明月的飄逸之感。這兩雙翅膀若即若離，旁邊的白色泡沫詮釋了時光隧道炸開那一刻的悲壯。這店還真會做生意?！?p> “難得你看懂了，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洞可能真的存在？”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存在，早些年我就發(fā)現(xiàn)了?！币w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為什么？”陳茜詫異地望著尹飛。
“因為畢業(yè)旅行那次原本是跟她約好一起來的，結(jié)果她臨時有事提起走了，害我找遍了婉城的每個角落，所以沒有誰比我對這個城市更熟悉?！?p> “如果是這樣，那你怎么連這家店都不太熟悉?！?p> “那因為我不是你這樣的吃貨，哈哈。這么偏僻的老店也就你找得到?！?p> “是嗎？那我問你，這里有沒有一個類似《蝶夢》里描述的那種古洞嗎？”
“人造的倒是有不少，自然的古洞沒有見過?！?p> “小二！”
“來咯！姑娘，你有什么吩咐?！?p> “這個給你！姐賞你的，今天心情賊好，菜也不錯?！标愜缤郎戏帕藥装賶K錢，尹飛偷著笑。
“多謝姑娘賞銀。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到姑娘的，盡管吩咐?！?p> “這附近有沒有什么古洞，古跡之類的，或者當(dāng)?shù)赜袥]有什么古老的傳說。我倆出來旅游就喜歡獵奇，你懂的?！?p> “二位客官，您這兒可真是問對人了。不瞞你說，這附近古洞沒有，廢棄的古城堡倒是有一個，而且邪門得很?！?p> “怎么個邪門法？”尹飛搶著問。
這小二煞有介事似的湊近身來，悄悄地說，“那地方鬧鬼，最好別去！”
“有什么來歷嗎？”
“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奶奶就說那地方應(yīng)該是被封印了，傳說好幾百年前那里原本沒有城堡，靠近山，應(yīng)該有處山洞，一對十分相愛的戀人在那里自殺了，婉城的道士去那里幫他們度化，結(jié)果就不見了，再后來消失的人更多了，說是驚動了朝廷，天子命人修了一座古城堡，大肆祭奠那對戀人足足有九天，從此再無人消失，卻也再無人敢靠近?！?p> “那地方怎么走？”
“二位客官真要去嗎？”
“是的?！标愜绾軋远ǖ卣f。
“那這樣，我這里剛好還有兩個護身符，是我奶奶從附近的觀音廟求來的，不介意的話可以帶上?！?p> “這個不用了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客官你們還是帶上吧，以防萬一啊，算我求你們了。阿彌陀佛——我會和奶奶在家為你們祈禱的。近幾百年來，無人敢去啊，二位客官很有膽識，我等佩服之至?！?p> “那好吧，觀音姐姐的靈符我是向來不介意的?！?p> 尹飛知道陳茜信奉觀音，與其說是信仰，不如說是像親人朋友般的把觀音姐姐真就看做姐姐了，于是也不再多話。
“時間也不早了，吃完飯我們就出發(fā)吧?！币w往陳茜碗里夾了一筷子菜。
陳茜笑了笑，就著湯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吃完午飯，已經(jīng)兩三點了，尹飛和陳茜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館，安頓了一下，然后迅速往小二指示的城東北方向走去。沿途的小販們都好奇地望著這一對俊男靚女，越往北邊走，那些好奇的目光越是跟得緊。
“茜茜，他們都看著我們干嘛？莫不是我長得太帥了，還有我老婆美艷驚人。”
“沒正經(jīng)兒的，沒看懂他們的眼神嗎？前面好像沒路了呢，要怎么走啊?！?p> “沒路，我們走出一條路來，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你看那里似乎有人走過的痕跡，草也相對較少，也許當(dāng)?shù)厝诉€去那里祭奠他們呢?！?p> “不是說都無人靠近了嗎？誰還這么大膽？”
“像咱們這種好奇心強的人應(yīng)該也不少吧，還有就是一些虔誠的老者，有沒有發(fā)現(xiàn)談起那個傳說的時候，小二的眼神里滿是哀嘆，那故事一定很動人吧，或許比你的《蝶夢》還感人?！?p> “好吧。有路總比沒路好，啊——我頭又痛了，這地方我肯定來過?！?p> “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總是沒事就頭疼?！币w拿出手機放起一首綿綿的鋼琴曲來。
“干嘛忽然放音樂呢？”陳茜好奇地望著尹飛，一邊用手敲著腦袋，以便緩解疼痛感。
“輕音樂可以緩解你的頭痛啊，這還是你告訴我的呢?！?p> “哦?！标愜绺屑さ赝墒撬麉s不知道這個頭痛跟以前寫作太累引起的頭痛感不同，近來并沒有寫作，反而頻頻頭痛，似乎與她的記憶有關(guān)，只要去到熟悉的地方就會受到刺激，比如第一次看到婉城，第一次聽到婉城，剛到婉城十一年前的回憶復(fù)蘇，而這里我肯定也來過。
“這四處雜草叢生，我們要小心點兒走啊?！?p> “沒事，這里風(fēng)景也不錯啊，有山有水有竹林，還有很多奇異的石頭?！?p> 約莫一個小時，他們終于來到一個廢舊的城堡面前。
“這哪兒是城堡啊，分明就是一處古樓，而且比我想象中小多了。估計很多人看到城墻壁壘就以為里面有座城堡了?！?p> “飛，咱們又不是來旅游的，是來......”陳茜忽然想真實的目的還是不要跟他說吧。
“不是來旅游，來探險的，對不對？”尹飛笑呵呵地調(diào)侃著。
“對啊，回去寫篇婉城探險記?！?p> “那也得老婆來寫，我必須是你的第一讀者?！?p> “咱們快進去吧。要不天黑了。”
這古樓看起來就像倩女幽魂里的那個古廟一樣陰森，城墻上面的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風(fēng)呼呼地刮起來。走進去有一個廢棄的小院子，里面雜草叢生，還有一些深褐色的怪石頭，樓前有棵巨大的老槐樹，目視應(yīng)該有幾百年的年齡了，卻依舊繁枝葉茂，淡黃色的花密密麻麻，甚是好看。
“古人好像就是喜歡種槐樹，可以驅(qū)災(zāi)辟邪。不過這老槐樹那么大年紀(jì)了，還能開花結(jié)果，算是奇觀啊?！币w望著那槐樹感嘆了一句，回頭一看陳茜早已不見了。
“尹飛，你快來看！”古樓里傳來陳茜的聲音。尹飛飛快地朝黑漆漆的里屋走去。
眼前是兩尊巨大的石刻雕像，那對殉情的戀人——“林瀟”“唐小蝶”。怎么會？《蝶夢》里的故事原型。尹飛看到陳茜滿臉的詫異，就像那兩尊雕像一樣。
“不？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寫的小說里的人物會在現(xiàn)實中存在？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咱們是在做夢嗎？”
“茜茜，你怎么了？你不用懷疑自己。也許這只不過是當(dāng)?shù)厝丝桃庠斓囊粋€人造景點吧，根據(jù)你的小說。你想想桃花鎮(zhèn)不就是根據(jù)金庸小說里的描述建設(shè)的一個人文景點嗎？”
“不對，如果是人造的，為什么這么荒廢，而且當(dāng)?shù)厝藳]有理由不發(fā)展旅游業(yè)啊。還有那顆大槐樹，種在這里不是很礙眼嗎？這雕像如此栩栩如生，簡直和小說里描述的一模一樣，還有小蝶衣服上的蝴蝶，然而這么精湛的雕刻工藝恐怕現(xiàn)在世上鮮有了，我的小說出來不過幾年而已，林瀟的手臂都缺了一小塊了，石雕的舊態(tài)也不可能是幾年就能形成的。這......”陳茜開始語無倫次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對戀人真實存在過，而且是《蝶夢》的男女主，難道沒有可能是巧合嗎？”
“不？不會的......”陳茜眼里噙著淚，整個兒精神有點兒錯亂了。
尹飛上前抱住她，摸著她的頭，心疼地安慰著。
“就當(dāng)這是個夢吧，雕像前的文字也看不清了，無從追溯。你不是很喜歡做各種夢嗎？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啊，好疼，干嘛掐我？”
“都知道疼了，你相信這還是夢嗎？”陳茜推開尹飛，用手擦去臉上的淚痕，馬上恢復(fù)了平靜。
“如果我說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呢？”
尹飛無法反駁。
“好吧，就算這是偶然。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茜茜了，你又會怎么想？”陳茜嚴肅地望著尹飛，讓尹飛有了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你不是我的那個茜茜，那會是誰？有什么證據(jù)？還是你最近感覺自己哪兒不對了？”尹飛也認真起來了。
“我說我們回不去了，這不是我應(yīng)該來的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時空出現(xiàn)了混亂，我說過我有兩份完全不一樣的陳茜的記憶，你能懂嗎？而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構(gòu)造的小說角色都在現(xiàn)實中存在過，這也太荒誕了，也許我就不應(yīng)該還在這個世界逗留。”陳茜終于一口氣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了，卻完全沒注意到尹飛的眼睛也紅了。
“茜茜，我們說好不輕易說分開的，有問題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我想你應(yīng)該需要休息了?！币w說完轉(zhuǎn)過身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牽動了情緒。
“好。等我們逛完這里就回旅館吧。”
陳茜饒有興致地圍著石像轉(zhuǎn)了幾圈，她忽然感覺小蝶的眼睛好像活了一般望向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感受到小蝶悲哀的眼神，而林瀟永遠那么深情地望著小蝶。陳茜的頭又微微疼了，她想這里一定發(fā)生過什么，腦海中的片段將她引向石像背后的墻壁。陳茜似乎想起了什么。
想起來了。那日是2001年7月6日，月圓之夜，她來過這里。那時候她高考靠砸了，失戀又失功名的她萬念俱灰，于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旅游。都說婉城有一處探險之地，好奇心極強的她就獨自來了這里，卻不小心在破院子里撞見了鬼鬼祟祟的尹飛，后來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奇怪了怎么關(guān)鍵地方就想不起來呢。
是的，就是這里，也許這里有什么特別之處。那處墻壁里隱藏著什么呢。
陳茜想確認下時間，今天是2012年8月31日，同樣是月圓之夜而且是中元節(jié)，這也是巧合嗎?不過現(xiàn)在月亮還沒出來，記得那天月亮當(dāng)空約莫八點左右，她看到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然后......
“啊......頭好痛。”陳茜暈了過去。尹飛慌忙上前扶住她，從她背包里拿出頭燈戴在自己頭上，然后將陳茜背了起來，慢慢走向門口，走出這個陰森奇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