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參宿四
第二天，唐寧雪好像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依舊給陳和帶了一份湯包。
打開電腦坐在前面再次檢查數(shù)據(jù)，陳和站在旁邊，彎著腰，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指著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
發(fā)現(xiàn)一個數(shù)據(jù)好像有些問題，為了看清楚，頭不自覺地伸了過去，與唐寧雪的臉挨得有點近。
剛好這一幕被進來的人看到。
“陳院士，研究所的人來了?！?p> 薛桂生介紹起來。
陳和好像沒聽到，還在那比劃。
“陳院士?！毖鹕岣呱らT。
陳和轉身一看，頓時又驚又喜。
“你，你怎么來了！”
聶暖玉斜挎著包，拖著行李箱，站在那里沒動，不住打量兩人。
“我跟你們介紹一下?！毖鹕曛譂M臉堆笑。
量子計算機研究中心今年大放異彩，在科技界地位舉足輕重，而且今天來的人他也打聽過了，是泰山北斗聶醒民的孫女。
聽說她在量子計算機研發(fā)成功中，做出了重要貢獻，今年第一屆“醒民獎”，她大概率會得到。
薛桂生做夢都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天文臺竟然來了兩位重量級人物。
“陳院士好！”
沒等薛桂生介紹，聶暖玉突然開口。
薛桂生有點疑惑，原來兩人認識，只不過聽女方說話口氣，好像有點問題。
“本來有其他事要做，沒打算來的?！?p> 聶暖玉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從里面拿出電腦放在桌子上，拉過一張椅子與唐寧雪并排坐在一起。
“你們沒忙完的話繼續(xù)，我先處理些其他事情?！?p> 她打開電腦，噼里啪啦一通操作。
陳和訕訕地笑了，實在想不明白，幾個月沒見，關系竟然生疏了。
女人心，海底針。
陳和上廁所時接到了朱振華的電話。
“陳和，研究所的人到了吧？”朱振華在電話里問。
“已經(jīng)到了，謝謝朱部了?！?p> “哪里的話，研究所本來準備派一名男同事去的，誰知道聶暖玉非要申請過去，不過也好，你們以前也一同工作過。就是不清楚你去度假，怎么搞起了研究？”
朱振華實在想不到陳和在干什么。
他突然猛地一驚，前段時間陳和一直在研究天文知識，以他那種非人類的思維，說不準會在天文領域做出新突破。
這種想法產(chǎn)生后，越琢磨越覺得有可能。
陳和也是吃了一驚，聶暖玉明明說自己不想來的，怎么到他這說成申請要來。
到底誰在撒謊！
……
所有整理好的數(shù)據(jù)給了聶暖玉，她再發(fā)回到量子計算機研究中心。
“量子計算機差不多快小型化了吧？”陳和在一旁問。
聶暖玉正跟唐寧雪做最后一輪校對，兩人坐在一起交流著一些看法，對陳和說的話好像沒聽見。
唐寧雪突然不說話了，她轉頭看了一眼陳和，聶暖玉抬起頭說道：“陳院士剛才說什么？”
“噢，量子計算機差不多快小型化了吧？”陳和又重復一遍。
“嗯，已經(jīng)研發(fā)出來了，很快就會推廣出去?！甭櫯裾f完又繼續(xù)與唐寧雪交談起來。
模擬演化數(shù)據(jù)出來了，與新測量的數(shù)據(jù)吻合度達到了85%！
以此可以推斷，陳和的思路是正確的。
聶暖玉似乎還不太滿足。
“給得數(shù)據(jù)還不夠詳盡?！?p> 他們給朱振華打電話過去，聯(lián)系了國際太空觀測站，從他們那里要了更加詳細的數(shù)據(jù)。
再次計算演化結果，這次的吻合度達到了驚人的98%！
陳和想要的不是計算出眼下的恒星變化情況，他需要未來更長一段時間的。
這里面包含了紅超巨星的體積、質量、與地球距離，自轉軸與地球的夾角等等數(shù)據(jù)。
紅超巨星就像一團沸騰的離子燙，里面大量離子在不斷碰撞融合，釋放大量能量。
用傳統(tǒng)超算去模擬演化，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用量子計算機去做，卻如魚得水，只不過需要的初始數(shù)據(jù)要達到很高的精確度。
他們篩選出一百多顆已經(jīng)確定進入老年化的紅超巨星，再次聯(lián)絡國際太空觀測站，讓他們重新給出精確數(shù)據(jù)。
國際太空觀測站起初有些疑惑，不過考慮到華夏國如今的地位，以及聽說是陳和在做一項實驗，于是就欣喜的答應了。
數(shù)據(jù)重新測量需要幾天時間，這幾天都沒什么事。
陳和還是習慣早起，早晨六點鐘準時來到觀測站。
唐寧雪來的早一些，依舊給陳和帶了一份早餐。
陳和本來不想麻煩她，只不過自己上班來的途中，買的湯包都不一樣，許多沒有湯，味道也不行。
于是索性就默認唐寧雪，本來就打算結束后要給她一份工資，到時多給她一些補上就是。
陳和剛接過，恰巧被后腳跟上來的聶暖玉看在眼里，她微微點頭，沒有說什么。
第二天陳和來到后，發(fā)現(xiàn)辦公桌上放了一份，很自然的打開準備吃。
這時唐寧雪進來，拎著打包盒。
兩人愣住了。
“這不是你帶來的？”陳和詫異地問。
唐寧雪搖搖頭。
“那是我買的，吃了一個，覺得不好吃，你喜歡吃湯包就吃吧！”聶暖玉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正甩著手上的水。
唐寧雪聽后，默默地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
“這樣啊，丟了怪浪費的?！彼麏A起一個吃了一口。
眉頭微微跳動一下，還不如自己買的，沒湯汁就算了，餡很硬，還有股酸味。
只是看到聶暖玉正用余光瞟著自己，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看到唐寧雪在一旁神情不太自然，為了避免她尷尬，陳和笑著說：“這份先放這，中午當午飯吧。”
……
來到這里已經(jīng)快一個月，每天都是在忙碌著工作。
陳和自己倒無所謂，只是考慮到唐寧雪一直在幫自己，這段時間沒休息過，他決定放一天假。
薛桂生推薦他去夫子廟逛逛。
陳和也聽說過南都市的夫子廟，是一大旅游景點。
李珊珊聽了羨慕不已，也想跟著去，只不過被薛桂生拒絕了：“你又不是陳院士的助理，好好工作吧，整天就惦記著玩！”
這天早上，三人加上韓立出發(fā)了。
在韓立強烈要求下，陳和戴了一頂帽子，又加了一副眼鏡，以免被人認出來。
韓立不論何時，總是與陳和保持十幾步的距離，即不說話，也不亂走動。
剛開始觀測站的工作人員都有些奇怪，后來習慣后，直接把他當成了空氣。
夫子廟地處南都市秦淮區(qū)的繁華地帶。
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
來到這里后才發(fā)現(xiàn)觀景不如聽景。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熙熙攘攘，到處人頭攢動，叫賣聲響成一片。
三人雖然性格各異，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喜靜不喜鬧。
走在人群里，不像其他游客那樣，要么挑揀喜歡的東西，要么不停拍照留念。
三人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如同行尸走肉。
韓立在后面跟著，看著前面的陳和一左一右領著兩個女孩。
他叼著煙，搖頭苦笑：“嘿！老板身在福中不知福！”
剛走到一條街邊，看到一個優(yōu)雅絕美的少婦，領著一個小女孩。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身體都微微一震。
“好久不見?！表n立掐滅手中的煙。
“是啊，六七年了吧。”少婦拉著小女孩的手，往自己身邊靠了靠。
“這是你的女兒啊，多大了，叫什么？”韓立笑得有些不自然。
“朵朵，花朵的朵，五歲了?！鄙賸D撫摸一下女孩的頭，“這是韓叔叔?！?p> “韓叔叔好?！毙∨⑿χ蛘泻簟?p> “朵朵真乖?！表n立捏了聶女孩的臉。
“還在做那些事？”少婦往左右看了看。
“嗯，混口飯吃?！表n立看著前方的陳和，離得不太遠。
這時一輛勞斯萊斯停下，司機下來后打開車門，彎腰鞠躬：“夫人，請上車?！?p> “我還有些事，要不就……”少婦有些猶豫。
“正好我也有事，拜拜！”韓立快步離開。
少婦盯著他的背影，他點燃一支煙，瞬間一股濃烈的煙霧升起，眼神變得恍惚起來。
“媽媽，我已經(jīng)六歲了。”小女孩仰起頭。
“噢，媽媽記錯了，對不起啊朵朵。”少婦摸了摸女孩的頭，吩咐司機開車。
……
四人很快走過夫子廟，看過江南貢院，來到烏衣巷。
實在是太快，按照這個速度，怕是一上午的功夫就逛完了。
聶暖玉和唐寧雪兩人，一個如同冰疙瘩，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三人一路上根本沒怎么說話。
在烏衣巷的角落，看到一個擺攤算命先生，穿一身道袍，正瞇眼盤坐，面前擺了一個簽筒。
陳和停下來：“大師，幫我算一卦?！?p> 他倒不是迷信，而是因為太無聊，見這算命先生不爭不搶的作風，比起其他店家冷清的多，決定給他捧捧場。
“算姻緣，還是算前途？”先生微微睜眼。
陳和想了想說道：“大師，如果說我不算自己呢？”
算命先生睜開眼看著陳和：“小哥，我擺攤做生意，你就不要給我開玩笑了?！?p> “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标惡湍贸鰞蓮埣t鈔。
“準備算什么？”
“算未來五十年之內的全人類！”
算命先生差點吐血，不過看在紅鈔的面子，拿起竹筒不停搖晃，口中念念有詞。
“抽吧?！?p> 陳和本來是玩樂，只是現(xiàn)在手卻有些抖。
俗話說心誠則靈，他摒棄雜念，摸了一根。
算命先生接過竹簽看了一眼。
“白虎抬頭事大兇，”
“隱沒天機緣不同?！?p> “十年亂象親朋散，”
“六爻青龍起在東?！?p> 陳和不明所以。
“卦像不太好，不過似乎有些轉機，要解卦嗎，兩張?！彼忝壬植[起眼睛。
這幾乎就是所有算命先生的套路，先說不好嚇?？蛻簦缓笤俳o客戶一點希望，最后等著收錢忽悠。
“不了?！标惡蛽u搖頭。
離開烏衣巷，準備去秦淮河逛一圈。
“陳院士，我想休息會?！?p> 唐寧雪聲音微弱，臉色有點不太對。
陳和了解她的情況，連忙點頭：“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吃點東西吧?！?p> 聶暖玉咬著嘴唇，突然覺得心里有些委屈。
可就在這時，唐寧雪呼吸聲越來越重，臉色變得煞白，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然后腳下一個踉蹌就要倒下，陳和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只是這次好像有些嚴重，她閉著眼已經(jīng)暈了過去。
“快找醫(yī)生去?！标惡头愿缆櫯褚痪洌饋砭妥?。
聶暖玉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不知所措，她剛來不久，不清楚唐寧雪的狀況，看著前面疾走如奔的陳和，一時間五味陳雜，流下淚來。
周圍人群紛紛駐足，拿出手機在那拍照。
韓立在人群中緊緊跟著。
“你呀，作為男朋友，還帶著她亂跑，太不稱職了！先天性低血糖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后長點心吧！”
附近一家診所的主治醫(yī)生在一旁數(shù)道陳和。
陳和只是訕訕地笑著，此刻也不敢解釋太多。
唐寧雪掛了一瓶葡萄糖后逐漸緩解，最后掙扎著要離開。
“那個人好像陳和啊?！痹\所護士說。
主治醫(yī)生一愣，確實像，難道自己罵了大名鼎鼎的陳和院士？
一段不愉快的夫子廟之行戛然而止。
后面幾天照舊，只是三人之間突然有些微妙起來，說話也不是太多了。
陳和最大的損失就是，唐寧雪與聶暖玉不約而同地再也沒給他帶過早餐。
這天國際太空觀測站的數(shù)據(jù)發(fā)來。
傳給量子計算機研究中心后，整整過了一天還沒出結果。
陳和有些意外，量子計算機的速度不該這么慢啊。
最終等到晚上，那邊打來電話：“我們反復做了幾十次模擬演化，結果都是一樣，好像不太好，陳院士，您自己看吧，至于結果的消息如何處理，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明示?！?p> 陳和臉色沉了下來，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難道腦海中未來科技館上空顯示的結果真不能避免嗎？
只模擬了一百多顆紅超巨星，就得到了答案。
所有處于老年階段的紅超巨星爆發(fā)時間演化結果在未來一萬年到一百萬年不等。
唯有參宿四。
位于獵戶座，距離地球640光年。
模擬演化結果，已經(jīng)爆發(fā)，光線還沒傳到地球，爆發(fā)前參宿四自轉軸與地球夾角20度，受到爆炸時震蕩，自轉軸與地球方向重合。
伽馬射線暴在未來5—20年之間，抵達地球！
參宿四，古代天文屬西方白虎七宿之一。
主殺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