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們在荒地上已經(jīng)駛過一段時間了,我們已經(jīng)駛?cè)肓藶?zāi)可能出沒的霧海下。
最開始在淺霧區(qū),還能看到壯觀的落霧景象——灰白色的霧從天上厚厚的云層滲下來,遮擋住晝?nèi)展饩€的直射,覆蓋住這片荒蠻的大地;有落霧,也就有漲風(fēng)——大地不知從何處會升起烈風(fēng),把霧重新吹回到天上去。
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駛?cè)肓藵忪F區(qū)。
在這里,格外寂靜而悶熱?!皩鸢帧碧柕墨C人因為沒什么特別的活要干,待在這空曠單調(diào)的迷霧中,一個個都抵擋不住睡意。因為我們正在航行中的霧海,是不適合獵災(zāi)人干活的摩尼斯落霧洋,這里生物非常豐富,像是荒獸、游禽、嚙齒蜥、浮生鰻以及其他一些生長在忙碌又熱鬧得多的海域里的快活居民,比起剛離開的塔拉善灣要少得多。盡管艦上有能狩獵這些家伙的好手,但是我們食物還很充足,就算狩獵來也沒地方放這些家伙。
輪到我到艦島頂上值班了。我肩膀斜倚在最上面松弛的支桅架上,身子像著了魔似的懶洋洋地來回擺動。那種夢幻般的氣氛簡直令人無法抗拒,我神志模糊,終于失去了一切意識,神游九天去了。我的軀殼像鐘擺一樣,在最初使它動起來的那股力量消失之后,仍久久地繼續(xù)擺動著。
我在神智完全模糊之前,已經(jīng)注意到主桅和后桅頂上的兩個守望人都已經(jīng)在打瞌睡。就這樣,我們?nèi)齻€人都毫無生氣地在桅頂上一無所知地晃動。我們在上面晃一下身子,在艦橋中坐著打盹的舵手就點一下頭?;野咨臐忪F像膠水一樣粘稠地流動著,裹挾著大地的腥味和游蕩著的生物的氣息,把每個在值班的獵人壓迫得昏昏沉沉。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懶洋洋。
突然,就在我闔攏的眼皮子下面,似乎冒出了無數(shù)攪動的白色漩渦;我雙手猛地像老虎鉗一樣抓住了支桅架,冥冥中好像有股神力保佑了我。
我渾身一震,完全清醒過來了。嗬!就在我們艦側(cè)不到百米的地方,一坨巨大的模糊黑影在攪著濃霧,它在緩緩地游動在貼地的,半空中,就像一艘形狀怪異的陸行艦。盡管聲音很小,這般距離依舊能聽到它噴吐氣息的聲音。
“有啦!有啦!是災(zāi)!它在近地面換氣和捕食!”
我大聲叫喊著,驚醒了全艦獵人。
“升起浮艇!架好弩炮!獵人們整備好長槍!要狩獵了!”
像是從甲板上長出來一般,菲特艦長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開始指揮全艦。他按照自己的命令,搶在獵人面前,登上并啟動浮艇。
獵人們的浮艇已經(jīng)起飛。
獵人們突如其來的喊叫聲肯定驚動了那頭災(zāi),它趁著浮艇還沒有升起時,就堂而皇之地轉(zhuǎn)了個身,像高空游去,甚至游得極為平穩(wěn)從容,周圍緩慢流動的霧并沒有因它而掀起什么波浪,讓人認(rèn)為它或許還沒有受到驚動。
菲特老練地下令讓獵人們停止使用漿索,靠旋漿讓浮艇緩慢靠近災(zāi),我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生怕打破了寂靜。哪知道,就在我們這樣悄無聲息地跟蹤它追過去時,那災(zāi)把尾巴垂直地翹向地面,然后一個猛子,像一座倒懸的瞭望塔被吞沒一般扎入霧中不見了。
“他鉆上去啦!”有人大喊道。菲特用鎢火燈給其他浮艇上的獵人打信號閃,讓他們放開浮艇的懸浮裝置,讓全艇盡快配合著使用旋漿上升。
“劃啊,劃啊,我的好心人兒們!”那位留著大胡子的副艦長,不斷嘶吼著,以他獨特的語調(diào)與聲音,鼓舞著獵人們快點找到那頭上升的災(zāi)。
“使勁兒,我的孩子們!”“使勁兒,我的寶貝們!”這位受人愛戴的大胡子阿布斯大聲的嘶吼著,由于那頭災(zāi)已經(jīng)察覺到了獵人們,所以阿布斯毫不顧忌地,幫菲特指揮著浮艇隊伍。
“那些墨綠色的浮游家伙讓你好奇?”
“好吧!人越多越熱鬧!”
“劃吧!別再打呼嚕了,懶鬼們!劃起來??!”
“大桶的災(zāi)油和災(zāi)骨等著我們呢!”
阿布斯一通激昂的鼓舞加快了行船速度,而那只災(zāi),似乎也應(yīng)為這吼叫真正注意到了我們,露出頭來似乎要和我們決一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