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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間草

第一百零三章 哀其不幸怒不爭

云間草 白若遺 5531 2023-10-05 01:31:05

  何朵的業(yè)績越來越穩(wěn)定,到年底的時候,月收入已經(jīng)能穩(wěn)定在五六千元,高的時候甚至直逼一萬塊。

  “媽,剛才給你卡里打了八百,你們要用的時候記得去取?。∵€有,我上個星期把助學(xué)貸款還清了!”電話里,何朵興奮地說道。

  “好,好!我女子真有本事!”許嬌蘭欣慰不已。

  “你知道嗎?就這個月,我發(fā)了九千六的工資,差點兒就一萬了!”何朵繼續(xù)說道。

  “喲,好,真好!工作也辛苦的吧?可別太累著自己啊!”許嬌蘭首先想到的是女兒背后吃的苦和累。

  “沒事兒,年輕不吃苦啥時候吃?以后我還會掙得越來越多,你和我爸就等著享福吧!咱家里欠的那些錢,你們別急,等我以后給你們還?!焙味鋬裳鄯殴獾卣f道。

  “唉,我熄火的女子,是爸媽沒本事,讓你背這么大壓力!上學(xué)供不起你,還得你自己貸款。這剛開始工作,就要這么辛苦!”許嬌蘭突然心酸不已,說話也哽咽了起來。

  “咋還哭上了?你就愛胡思亂想!我在江臨過的挺開心的,交了很多朋友,還能賺到錢,這要是在魏州肯定沒可能?!焙味浒参恐赣H。

  “唉,媽和爸寧愿你離我們近一點,哪怕賺的少也無所謂!”

  “還來!媽,咋說的說的又繞回去了?這話題持續(xù)了一年多了,累不累???”

  這次春節(jié),何朵終于有錢買得起臥鋪車票。

  何勝軍這一年冬天并沒有找到合適的活計,只有偶爾哪里需要零工時出去干個幾天,大部分時間都閑在家里。夫妻倆數(shù)著日子,在女兒回家的當(dāng)天提前等在了幾公里外的小鎮(zhèn)集市。

  臨時被通知在鎮(zhèn)上匯合,何朵只道是趕巧幫父母打點年貨,畢竟自己已是成年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氣??梢蕴崆皟蓚€小時見到父母,自是激動無比,一路上腦補著各種親人團(tuán)聚時的溫馨場面。

  集市并不大,與何朵兒時的印象一模一樣,人頭攢動間,一如既往的臟亂差。饒是如此,她也很快就找到了母親。只見她正在一個攤位前挑揀著蒜苔,手邊還放了兩三袋其他蔬菜。

  “就買了這么點嗎?我爸呢?”

  “你爸在下面掛肉哩?!痹S嬌蘭指指街對角斜坡下的一片肉攤。

  “哦,那我先去接我爸!”何朵說道。

  母親所處的位置是集市的主干道,年貨采辦完之后,人們都要從這里搭車離開。她的第一想法自然是先去幫父親把東西都帶到母親這里。

  “等下,朵朵?!痹S嬌蘭突然有些不自然地喊住了女兒。

  “身上帶錢了吧?有兩百嗎?”許嬌蘭低聲問道。

  “有呀!”何朵趕緊掏出錢包,邊掏邊問道:“三百夠嗎?”

  “夠啦夠啦!”許嬌蘭說道。

  何朵把錢塞給母親,就朝父親的方向走去。她錢包里一共裝了兩千塊,其中一千元計劃作為臘月里補貼家用的零碎錢,另外一千則是要在正月初一時親自包在紅包里送給父母的。節(jié)后還要到市區(qū)赴“七人行”的聚會,到時候可以再額外取錢,用作后續(xù)的費用。

  何勝軍身材高大,何朵在人群中幾乎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和許嬌蘭不同的是,他身邊什么貨物也沒有,正兩手空空挨家挨戶地詢價。

  “爸!”何朵大聲喊道。

  “噢!”何勝軍回頭看見女兒,拉長聲音回應(yīng)道。

  “身上有錢嗎?給我五百吧!”見到女兒的第一句,何勝軍就言簡意賅地說道。

  何朵趕緊掏出來錢遞給父親。

  將近兩個小時后,何許夫婦方把年貨購置完畢。何朵清點著父母手里的貨物,疑惑地問道:“咦,這不都是我來了以后才買的嗎?”

  何許夫婦并未答話,似乎還在思考著有沒有落下什么東西。

  何朵卻恍然大悟,有些氣急地說道:“你們早上八點多來,現(xiàn)在都下午三點多了,就一直沒買東西?一直在這里等我來?”

  “噢,沒有錢呀!”許嬌蘭承認(rèn)道。

  “咋能成這樣???家里就一點兒錢都沒了?”何朵有些不可思議。

  “唉!”許嬌蘭嘆息一聲。

  “沒錢你們早點說呀!這么冷的天,你們等我五六個小時,這怎么挨過去的……”說到這里,何朵的心疼漸漸變成了生氣。

  “走走看看就時間就過去了,又不冷的?!痹S嬌蘭說道。

  何朵稍微思考了下,便覺得不對,問道:“我不是上個月剛給你們打了兩千嗎?這么快就花完了?”

  “你爸這一個冬天都沒什么活干,你打的錢給了你哥一點,又還了一點債,還給我買了點藥,就沒剩什么了。”許嬌蘭抽了抽被冷風(fēng)吹紅的鼻子,背朝后擤了一把鼻涕。

  何朵又氣又心疼,眼淚都快要涌出來。

  “我哥那么大一個人了,每天都在干啥???!三十好幾了,娃也好幾歲了,你們還要養(yǎng)著他讓他啃老?敗家子!你們自己多大年紀(jì)了,自己有幾斤幾兩沒個數(shù)嗎?”

  “你可有啥辦法?不管他誰管?”許嬌蘭說道。

  “那你們不會提前跟我說嗎?反正你們只是更需要我的錢而已,我人回不回來好像并不重要!提前說,我把錢打給你們,不就不用這么一直干等著嗎?萬一我回來晚了,或者我身上沒帶現(xiàn)錢,你們怎么辦?空手而歸,年不過了?”

  何朵越尋思越氣,連珠炮似的轟了父母一頓。此時此刻,她突然感覺和哥哥相比,父母并不怎么愛她。只要有錢,就算她不回家過年,對父母而言好像也無關(guān)痛癢。自己的錢,比自己本人要重要得多。

  何許夫婦也不答話,任由女兒訓(xùn)斥,這讓發(fā)泄完的何朵頓時又后悔了起來。

  看這情況,父母明顯就是在賭,賭自己會不會帶錢回來,會不會帶夠錢回來。如果今天火車晚點,自己沒能按時回來,他們就要空手而歸。村里人趕集向來都是三五成群蹭鄰居們的三輪車出來,如果他二人空手而歸,還不被村里人在背后戳著脊梁骨笑死?在這天寒地凍的臘月里,兩個老實巴交的老人囊空如洗手足無措,望眼欲穿無能為力,該是多么的無助……

  “爸,你剛才買的豬肉夠吃到什么時候?”何朵調(diào)整好情緒,向父親問道。

  “還不夠吃到初五??!”何勝軍嗡聲嗡氣道。女兒發(fā)火的這十來分鐘里,他一直默默不語,沒有任何喜怒,甚至沒有哀傷。

  很多年后,何朵想起來父親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時,才意識到他之所以如此無動于衷,只是因為早已麻木。父親的世界里,從來都沒有體面和榮耀,而潦倒無能這個標(biāo)簽,他早已默默接受。

  何朵轉(zhuǎn)過身,再度走向斜對坡的肉鋪,把父母之前猶豫過的東西都買了回來,另外添了兩份家里好幾年都沒吃到過的鹵牛肉和豬頭肉。

  真的好生氣,可是再氣也無法繼續(xù)去戳父母的痛處。何朵恨極了哥哥的好吃懶做和沒良心,卻絲毫沒辦法說服老人停止對兒子的嬌縱。一個正當(dāng)壯年的男人,有妻有子卻從不工作,動不動就伸手跟年邁無業(yè)的父母要錢。偏生他的媳婦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不領(lǐng)公公婆婆的情,還到處說三道四顛倒黑白,抱怨何家沒本事,造謠公婆難相處。何朵這種心氣兒的人,明明看不慣容不下,卻又不能發(fā)作。因為一旦弄得人家不開心,遭罪的還會是爸媽。

  從購置年貨到預(yù)備壓歲錢,何朵身上的兩千塊現(xiàn)錢被發(fā)揮的淋漓盡致?;ㄥX的事兒辦完了,后面就要開始“磨礪”身心。從臘月二十四一直到除夕之夜,何朵整個人都像旋風(fēng)一樣忙的停不下來。對大多數(shù)年輕人而言,回家過年的言外之意是“飯來張口”“養(yǎng)膘蓄油”,對何朵而言卻完全相反。過年是一場漫無天日的勞力輸出,年年如此。

  許嬌蘭的羅圈腿疼痛難支,加上腰椎間盤突出,站立和走動的活都堅持不了多久,一應(yīng)家務(wù)盡量都坐著操辦。因此只要是跑腿的事情,何朵都包在身上。許嬌蘭則全身心傾注在廚房里,各種面食和菜品一茬接一茬的出爐,屁股底下終日離不開那把幾十年的高腳凳。

  “差不多了,沒啥事了吧?”何朵掃視著院子和屋子,等候著母親的總結(jié)陳詞。

  “嗯,差不多啦!”許嬌蘭輕松地說道。

  “媽,那你又要干啥去?”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兒,何朵又看見母親自顧自忙去了。

  “抽屜底部的肚子里還有幾十個老碗,我給它搬出來洗洗。舊餐具到了新年要洗洗,寓意好?!?p>  “我把你爸那幾件棉襖再洗洗,雖然不咋臟,畢竟過年了?!?p>  “我去把床頭柜里那些舊衣服和被子重新歸置一下。你歇著,不用管?!?p>  何朵心里一聲聲叫苦,硬著頭皮微笑著繼續(xù)搶過來母親的活。

  在許嬌蘭眼里,家務(wù)活是永遠(yuǎn)做不完的,總有各種更多更細(xì)致的活被她從各個角落里拎出來,且年年如此。何朵雖然想偷懶,卻無法干看著母親佝僂著身體辛勞。每到過年的這些日子,干的越多活就會越多。只要給母親時間思考,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任務(wù)被釋放出來。要真是辦事效率低,事情做的慢,很多可以不做的家務(wù)反倒也就得過且過了,并且對過年絲毫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天都快黑了,你哥他們一家子咋還沒回來?”廚房里,許嬌蘭一邊加快節(jié)奏準(zhǔn)備著除夕的團(tuán)圓飯,一邊不停地關(guān)注著村口方向。

  “哼,不到活都干完,人家會回來?你安心等著吧,餃子可以下鍋的時候,他們一準(zhǔn)到家?!焙味淅浜叩?。

  明明過年的繁文縟節(jié)多如牛毛,年前的準(zhǔn)備工作更是艱巨繁雜,可多年來都是無業(yè)游民的哥嫂二人,卻始終保持著除夕夜里歸家的穩(wěn)定習(xí)慣。小軒放寒假早已將近一個月,夫妻倆既不需要陪孩子學(xué)習(xí),又沒有工作束縛,卻寧愿懶散在寧水那個十幾平方的破出租屋,也不早早回到家中幫助老人,更別說出資一分錢幫家里置辦年貨了。

  “明明是兩個年紀(jì)輕輕的大活人,在最忙的年關(guān)時分也不回來出力,只會吃吃吃,只知道享受和掠奪。害的我爸一把年紀(jì)了還要四處找活干,自己卻閑在家里啃老,有臉嗎?這回我可不會給你和我爸錢了,給了你們又會給兒子。我可不是冤大頭!”何朵抱怨道。

  “你這女子,人家馬上就要回來了,這話可不敢再說了!”許嬌蘭斥責(zé)道。

  何朵冷笑一聲,剛想懟回去,院子里傳來侄子的聲音。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啦!”

  “爸,媽!”

  “哎,回來啦!趕緊拾掇一下,馬上吃飯!”

  “嫂子,哥,你們回來了!”何朵快速變臉,微笑相迎。

  她能有啥辦法?母親一直都把兒子兒媳菩薩一樣地供著,要是自己把真實情緒流露,一旦哥嫂二人有任何不悅,對家里來說都是致命的災(zāi)難。因為被攻擊和被傷害的一方,永遠(yuǎn)都是父母。

  許嬌蘭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樣,極其疼愛兒孫,為了實現(xiàn)表面的家庭和睦,更是無底線地寵讓著兒媳。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樣的習(xí)性放眼整個紅嶺大隊都通用。紅西鄉(xiāng)的民風(fēng)就是男尊女卑,男外女內(nèi),結(jié)婚后丈夫為大,兒子成年后兒子為大。雖說丈夫為大,但畢竟是社會主義社會,夫妻之間很多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甚至爭吵的,更有一些家庭實際上是妻子的主意更大。但兒子就不一樣了,一旦兒子成人結(jié)婚,父母二人就都要逐步開始聽從兒子的安排,一家之主不再是長輩。理由只有一個:長輩老了都要靠兒子養(yǎng)。

  重男輕女依然是這里的主要風(fēng)氣,但凡家里有男丁,夫妻二人就可以昂首挺胸地過日子??沈溈v寵溺之下的兒子們雖然年齡在不斷增長,生存能力卻脆弱至極,脾氣和是非觀就更加參差不齊了,這一切只是因為從小到大不接地氣的養(yǎng)尊處優(yōu)所致。

  像何平這些紅西鄉(xiāng)的年輕男丁們,平均學(xué)歷都是初中,長大后的工作多數(shù)由父母托關(guān)系安排??纱謇锶擞帜芡铣鰜硎裁搓P(guān)系?無非是跟著師傅學(xué)學(xué)裝修、廚藝,或者在一些單位做個保安。這些都是需要沉下心吃苦和積累的活計,很多人根本堅持不下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者比比皆是。

  低廉的收入和傲氣的個性,讓這些長大成人的男丁們高不成低不就,混的混的就成了無業(yè)游民。多數(shù)人隨著生活壓力的增加會慢慢收心,有點頭腦的進(jìn)步就會快一些。何平卻是例外中的例外,紅嶺大隊出了名的暴脾氣加窮鬼借錢王。

  貧賤夫妻百事哀,貧窮讓媳婦們對丈夫的不滿越來越強烈,且很快就波及到了弱勢的父母身上??山吆?,兒媳們一邊四處抱怨著夫家的不是,自己卻也和丈夫一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終日不找工作。在她們眼里,唯一能找到的洗碗或服務(wù)員工作,根本配不上她們的身份,那微薄的收入還不如伸手啃老或者借錢來的多。何平的媳婦就是典型中的典型,平均每混半年左右才會找一個飯店打工,然后不到一個月就因為“工資低”或者“老板差”而離職,再度日復(fù)一日招搖在左鄰右舍的耳目里。

  “可憐我爸這個已經(jīng)步入老年的人,卻要跑到更遠(yuǎn)的工地,打更多的零工,為的就是墊起一大家子人的開支!”大年初三,何平帶著媳婦和兒子去了岳丈家。眼巴巴看著兩口子好吃懶做了幾天的何朵,早已忍無可忍,對母親抱怨道。

  “可有啥辦法呢?等他們的娃以后大了,他們就知道壓力了?!痹S嬌蘭道。

  “就這他還能貸到款?他拿什么去貸款?只怕都是高利貸吧?”一提到哥哥,何朵全身的細(xì)胞幾乎都是暴跳的。

  “咱能問人家?一問就杠杠杠給幾句,誰敢問??!”許嬌蘭嘟噥道。

  “越借越窮,越窮越借,拆了東墻補西墻,依然是滿身窟窿窘迫潦倒,可卻窮的理直氣壯,窮的趾高氣昂!”

  “哎呀,誰家不是這樣呢!”

  越是窮困,村民反倒越容易攀比,明明沒有什么收入,卻有一些父母給兒子置辦了轎車。如此一來,其他人家也覺得需要給兒子置辦。

  “連飯錢都要掰成幾瓣花,咱哪能湊到錢弄車???唉!”許嬌蘭嘟噥著,何勝軍則依然不語,全身心享受在飯后一支煙的神仙體驗里。

  車子的事情,讓兒媳婦對公婆的憎恨更加強烈。越是如此,許嬌蘭就越發(fā)膽戰(zhàn)心驚,唯恐兒媳哪天突然離家出走造成動蕩。對這個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山門的女人來說,“家和”是她畢生追求和守候的底線,哪怕只是表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懶得跟豬一樣,有什么資格責(zé)怪我們家?天天在外面說你們的不是,你還這樣像佛一樣供著,真是不可理喻!”何朵給父親茶杯里續(xù)足茶水,繼續(xù)憤憤然道。

  “只要人家還肯跟你哥過,就夠了。誰家媳婦不是這樣?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婆婆們平時在一起聊天時說的都是類似的情況?!痹S嬌蘭還在給自己和兒子兒媳找理由。

  “現(xiàn)在好歹你哥還有老婆,娃還有媽,家還是個家的樣子。要是把人家惹惱走了,你哥這臭脾氣,一事無成又帶著個娃,人家哪個女的愿意跟她?要是真碰到能湊活過的,基本也是離婚有孩子的,那能對小軒好?后媽虐待孩子的事情哪兒哪兒都是,小軒以后得多可憐?”許嬌蘭繼續(xù)振振有詞地說道。

  “媽呀,你這都是什么思想???”何朵哭笑不得。肚子里有無數(shù)個理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說起。

  “誰家不是這么勸的?你還沒結(jié)婚,當(dāng)然不能理解。我跟你爸現(xiàn)在還能干活,能給人家?guī)蛢砂丫蛶蛢砂?,這是好事。將來我們老了,不還是要靠人家端屎端尿伺候嗎?”許嬌蘭不耐煩地說道。

  這一套說辭講出來流暢自然,顯然是和村里那些婦人們時常談?wù)摚覍υS嬌蘭而言早已是定論。

  “媽,我把話放到這兒,十幾二十年后你和我爸老了癱了動不了了,在你們床頭端屎端尿的一定只有我!”何朵氣道。

  許嬌蘭也氣狠狠地說道:“你放心,等我老了,死都不會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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