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止是陳式一家的性命,你以為馮家就能夠幸免于難嗎?這不是陳家一家能背的下的。
因為一個人的疏忽捅出了這么大一個簍子,整個南直隸的勛貴乃至北直隸都要被牽涉。陳式放出的那些黑料落到文官手中,必然會被上達天聽甚至當堂對峙,但你能保證那群人不會用這些來使一些骯臟的手段嗎?。
不是每一個勛貴都能知曉其中利害,也不是每一個勛貴都能看到長遠的利益。只需那些長期混跡官場的老油條利用這些黑料威逼利誘,分化集團,并逐一消滅,那整個勛貴集團的末日遲早都要到來。
前世的馮和每每在那些小說中看到主角打壓利益集團,不畏強權(quán)推行改革時都會為那一次次的熱血場面而沉迷其中。
但當他真正的來到這個世界,他自己卻成為了利益集團的一份子。作為利益集團的一份子尚且不能保護家族安全無恙,那真要是投胎到個一窮二白的身上,馮和不敢想象。
馮和本就不覺得自己是什么有大能力的人,而這一刻當生存壓力驟然襲來,在現(xiàn)代承平日久的他腦中那如泡沫般的雄心壯志瞬間化為了泡影。
這一刻的“馮二小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追上李逸軒,拿回罪證。
“公子,城東要到了!”
清玲緊抱著埃利薩的上身,從肩膀處露出一雙眼看著遠處那熟悉的地標建筑,頂著風(fēng)大聲的與公子知會道。馮和從城北一路奔跑至此,為了趕上李逸軒也為了埃利薩那變態(tài)的速度他幾乎沒時間想第二件事。
氣喘吁吁的少年重新凝聚眼神,在遠處的一片人海中四處尋覓。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笑得、哭的、焦灼的還有憤怒的。
叫喝聲與嘈雜聲充斥著這里,就在這百態(tài)人生中,兩個亡命徒正在奪路狂奔。一個身體殘疾者是很容易發(fā)現(xiàn)另一個殘疾者的,因為他們對此是這么的敏感。
“那個!”馮和指著遠處一雙兔子耳朵道.“追上他!”
埃莉薩看了眼遠處的人,嚼了口臘肉后往下囫圇一吞:
“清玲,坐穩(wěn)嘍?!?p> “???”
“??!”
伴隨著小丫鬟的驚呼埃莉薩像一支利箭脫弦而去,馬蹄得得的踏在南京城的大地。
李逸軒這一路上從不敢減速,他怕那個陳式從后面追上來殺了他。
他有時在后悔,為什么要到大人的手下干這種事情。
但他又很快否定,如果沒有大人,他早就凍死在了那個冬天。當他選擇接下那吃食時,他就把自己賣了。
跑出去,跑出去就有希望,李逸軒這般自我催眠道。
直到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連串的驚呼,匆忙中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半人馬夾著跟晾衣桿,馱著一個女子,宛如一位神兵天鑄神兵的具狀騎士踩著重而急的馬蹄向他沖來。
“往哪兒跑!”
砰!
晾衣桿準確的擊中目標,李逸軒原地起飛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后墜落在遠處。
這小子倒是挺結(jié)實,摔了幾下后還爬起來,往隔壁的小街上跑。
但他終究還是傷了,跑了沒幾步,便被馮和從后面沖上撲倒在地:
“別動!”
馮和大吼一聲,死死的壓住李逸軒。但李逸軒拼命的掙扎,兩只手向前攀爬,幾乎逃脫掌控。
好在馮和動作迅速,狠狠的給了太陽穴一拳。李逸軒被這一擊打的昏天黑地的只剩下機械式的反抗,馮和便趁機將他翻身,翻過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他試圖用劍壓住這兔子,但幾番運作都架不上,于是干脆扔了劍直接上手掐住脖子。
這動作不是很雅觀但是管用,李逸軒被掐的眼冒金星赤舌長掛,下身的動作果然慢慢小了很多,最后只能憑著僅存的力量護住胸口的包裹。
“給我?!?p> “不,別,不能給你,這是我和薛兄兩人的活路?!?p> “給我!”
“不要、不要、不要搶、放我走,我尊你一聲恩公,我后半生都給你做牛做馬!”
“東西給我!”
“不給、不給!聽我說!不要搶!你我都一樣!你以為拿到了錦衣衛(wèi)就會放過你嗎!給我,你還有一條生路!”
砰!
兩人爭搶中,埃莉薩一路減速到了身旁。她先提醒清玲閉上眼,然后走到兩人頭前,一棍子掃在了李逸軒的眼角。
李逸軒終于松手了。
“公子……他是不是……死了……”
清玲半支眼小聲的問道,馮和則懶得再去看這只兔子。死了又怎樣,他不死,自己一家就得死。
“不知道?!?p> 馮和低頭喘息道,隨后從李逸軒的指縫間扒出包裹。剛才李逸軒雖然是窮途末路滿口胡話,但有些事是說的很對,這里面的東西絕不能落入外人手中,他只能交還給勛貴集團。
但在此之前,自己得查驗里面的內(nèi)容。
馮和從地面站起,身后傳來了另一股前呼后擁的群響,大概是朱英劍帶著人趕到了。
晃晃腦袋他將眩暈感甩出去,解開包袱,翻了翻后拿出了一疊紙。
攤在手心,定睛一看……
良久后,直到背后一聲呼喚:
“馮小姐?!?p> 馮和沒有回應(yīng)。
“馮小姐?能否轉(zhuǎn)過來看看在下?”
“嗯?”馮和如夢初醒,將紙塞回包袱放好,轉(zhuǎn)過身去。朱英劍那熟悉的身影就在遠處,只是他身后那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似乎并不簡單。
仔細分辨,這群人除去那些衣著明顯的兵士外,還有些體格氣質(zhì)頗為雍容華貴之人。
朱英劍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但他的臉色并不太好,雙唇緊閉兩眼低垂。剛剛的聲音不是他的?
馮和心中一凜,后退幾步后,只見朱英劍身后緩緩走出個衣著奇特的人。
嫣紅飛魚服、繡花斬春刀。這人三步走出,不緊不慢,行禮笑道:
“馮小姐,初次見面,別來無恙?!薄?p> 兩人間隔的很遠,小街的采光并不好。馮和隱于遠處的黑暗中,聲音沙啞難以辨別:
“你是誰。”
此人道:“中樞錦衣側(cè)衛(wèi)指揮使·邱桐。”
邱桐抖了抖狗耳朵,一副笑容難辨忠奸。馮和聽到這名號瞬間悟了,這些人非友乃敵。
錦衣側(cè)衛(wèi),皇帝的狗。東西絕不能交到他們手上,否則就又給皇帝手上落下了把柄。
但他們又是怎么追上來的,朱英劍怎么和他們在一起。
“惡狗?!?p> 朱英劍的身后,一個人咬牙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式之父振武將軍陳武。而在他身旁,英國公竟也在此。
“東西不能讓他拿到。”陳武小聲狠聲道,而英國公面色如常一言不發(fā),雙目牢牢的看著遠處的馮和。
現(xiàn)在,東西在他手里。
那頭的馮和沉默片刻后忽然問道:“你知道我?”
邱桐收起笑容,拱手恭敬:“小姐替父從軍、不畏權(quán)貴,桐早已有所耳聞?!?p> 這是對自己的事了如指掌……馮和心中啞然,此人絕對知道自己和陳式的事情。
他隨后又抬眼捏著包袱問:“你也要這東西?”
邱桐愈加嚴肅,向北方遙遙一禮:“事關(guān)國事,不敢忽視。”,但這禮落到后面一些人眼中是那么刺耳,事關(guān)國事、呵……
這群狗哪個不是拴著鏈子的,敢私自跑出了不怕被宮里那群狐媚閹黨弄死,他們只能是受了指示……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小姐有所不知,”邱桐放下手,面對馮和的問題沒有厭煩而是極有耐心的解釋道:“那個薛涌我們盯著很久了,今日他貿(mào)然出城,我們迫不得已才出手制止。那只狐貍一身的騷味兒,我們一聞便知。”
說著邱桐又一笑,卻看得馮和毛骨悚然。這群人根本不是出手制止,而是為了釣魚上鉤……他們等的就是薛涌拿到證據(jù),然后他們再伺機出手拿下。如此一來他們既拿到了證據(jù),又借消滅了這群勛貴的敵人的機會避免直面這群勛貴,一舉兩得。
而在兩人你一言我一眼時,邱桐身后的一票勛貴們則看的背脊直冒冷汗。
“這孩子在干嘛,拖延時間?”陳武看的著急,直言猜測道。而英國公同樣一眼疑惑,但是他也不好說什么,他希望這孩子知曉其中利害。
交給自己等人只是擋了錦衣衛(wèi)的任務(wù),但交給錦衣衛(wèi),那就是惹了所有的勛貴。
英國公眼中閃過一絲鋒芒,隨后用銳利的眼神緊盯向馮和。
而馮和自是曉得這些,他先是低頭看了眼包袱,又偏頭看向遠處。
幾個不明所以的動作后,馮和忽然后退了一步。這一步,凍得英國公等人心直接漏跳了一拍。
“剛剛這個人說,交給你,我同樣不得好死。”馮和指著地上的李逸軒道,這話一出所有人的心態(tài)立刻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這孩子……不對勁!
有機會!
邱桐心中一喜,背著一群勛貴殺人的眼神連忙上前一步道:
“不可能,我們錦衣衛(wèi)一向秉公執(zhí)法!”
“秉公執(zhí)法……”
這群錦衣衛(wèi)就tm是一群瘋狗!
英國公一行眼睛都快冒火了,就差吼出聲來。但是一旦撕破臉,萬一被這群錦衣衛(wèi)以謀逆的罪報上去……誰也不敢嘗試這個可能性。
而在眾人之前,朱英劍用迷茫的眼神看著馮和。他不知道這個先前還類男子的二小姐,怎么這般懦弱了?
不,一定是他會錯了意……
但馮和無情的擊破了他們的妄想:
“好,我答應(yīng)你。”
咚!
人群中陳武一拳砸碎墻壁,邱桐狗軀一震,但還是迅速迎上。
此時的他臉上心里都已經(jīng)笑開了花,遠處的三人躲在黑暗中,一個貴家大小姐、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小丫鬟,還有個泰西的半人馬。
不過一群毫無膽識的女人而已!
在自己的手段下,還是乖乖怕了!
大功一件,大功一件!
“但是我有個要求,等我們離開,你才能過來拿。”
“好!我答應(yīng)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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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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