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輕輕一揮左手,殞仙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光芒,九宮慶安被產生的氣浪逼得向后退了一步。
他刀劍并作,向朱翊鈞劈來。如亂雨驚雷般愈來愈緊迫急促的鋒刃,全都被朱翊鈞躲過。
九宮慶安越來越急躁。九宮慶安是驚階巔峰,朱翊鈞是景階初期,在魔脈的加持下,兩人原本實力相當,如此一來,九宮慶安竟?jié)u爾落了下風。
他身為扶桑仙家享譽盛名的天才,又正在斗志高昂之際,如何肯落敗于旁人?
他高擎雙刃,將體內的修氣全部調動,疾呼道:“修羅惘聞,靈氣潛行,幽夢魅影,疊目接踵!”
九宮慶安發(fā)動法術,紫色的修氣在刀劍尖端聚合,向朱翊鈞直射而去。
從他的領縫、袖口,又有許多條形的修氣伸出,如蛇般襲來。
“這是……阿修羅!”金龍驚道,“這小子,從哪里學來的阿修羅神法?”
九宮慶安的阿修羅神法,是父親九宮平安所授。這種功法極為厲害,它結合仙術、幻術、神魂和武功,而自成一體,如若能完全修成,則近乎戰(zhàn)無不勝,足以傲視天下仙家。
朱翊鈞不知他有何預算,左手掌心向下,猛地抬起,震連壇便從殞仙戒中釋放。朱翊鈞雙手上下抱住震連壇,將壇口對準九宮慶安。
蛇形和刀劍的神術全部被震連壇吸收,一絲氣浪也沒有流出來。
可是,震連壇在九大法寶中并不出色,阿修羅神術的力量沖擊下,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九宮慶安握著鯊齒流的右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阿修羅神術與魔脈相對峙,朱翊鈞與九宮慶安怒視著彼此,片刻之后,強大的修氣完全吞噬了兩人。爆炸的轟鳴聲響起,兩人上衫盡碎,雖然仍頑強站著,卻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而那四件法寶更加令人驚異。只見草薙劍和殞仙戒各自散落在一旁,鯊齒流卻斷成三截,震連壇承受了最大的力量,更是碎裂成了無數(shù)片。
如此一來,扶桑九大法寶已有兩件損抑!
在旁觀看的眾人全都臉色大變。九宮慶安和朱翊鈞,這兩個少年也許就是日后華夷仙家的頂梁柱。
朱翊鈞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全部噴在九宮慶安臉上。九宮慶安的修氣原本已經(jīng)在崩潰邊緣,這一經(jīng)擾亂,疾呼一聲:“啊!”便即倒地不起。
可是朱翊鈞此時面如死灰,雙目緊閉,已經(jīng)沒有氣息!
開通魔脈會極大程度地損傷機體。朱翊鈞知道這件事,可是他別無選擇。
靛魈走到朱翊鈞身邊,忽然伸出手,在他身上輕點幾下。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個舉動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許就是出于本能。
這幾下云淡風輕的點擊,對朱翊鈞意義非凡。他原本已在崩潰邊緣的渾身血脈,竟重新穩(wěn)定下來。而他的人也就此悠悠轉醒!
“靛魈,你……”金龍咬牙切齒,忽然輕嘆一聲,“果然你還是保留了藥王的記憶嗎?!?p> “你在說什么?”靛魈詫道,“西南藥王門?我……怎么會和藥王門扯上關系?”
可是他自己也難以說清,他為何會突然下意識地使出上乘醫(yī)術!
“既然如此……”金龍張允修咬牙道,“只有透徹一些,在這里把你結果了!”
彩鳳孫錦清和銀獅方天曉神色凝重,其他人則大驚——從小在宗門長大、整個封谷倚仗的智囊,怎么會突然就因為莫名其妙的“藥王傳人”身份受到屠戮?
張允修抽出護手帶,一步步向靛魈逼近。靛魈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朱翊鈞卻擋在他身前,高聲道:“我絕不會讓你殺了靛魈。至少,請你給出一個充分的理由吧!”
“體恤寬仁為庶人,你這樣活不久了?!睂O錦清頗有些憐憫的望了靛魈一眼,對朱翊鈞冷冷說道。
“金龍,只要我打敗了你,你就要放了靛魈?!?p> 朱翊鈞因為開通魔脈,此時并沒有佩戴滯光彌相。他把滯光彌相和殞仙戒收入袖中,提起草薙劍。
金龍嘴角微微上揚,什么也不說,提刀劈來!
朱翊鈞與張允修,一個是初入俗塵的少年天子,一個是孤標傲世的官家紈绔,兩人對峙,自然都不肯相讓。封谷眾人勸阻無門,只好默默祈禱兩人都平安無事。
金龍挽了一個劍花,挺劍向朱翊鈞與柯呈杰刺來。朱翊鈞橫過草薙劍,向上斜削,擋下這一擊。
靛魈借此機會,向后飛身一躍,遠離了二人。
“蕭家護心劍法?”張允修一驚,質問朱翊鈞道,“你這家伙……為什么會劍術?”
這話問得實在蹊蹺——仙家門人哪里有不會幾手武功的?會幾手劍法又有何稀奇?
張允修也覺失言。明代君權極重,倘若朱翊鈞的皇帝身份暴露,在錦衣衛(wèi)的追殺下,封谷宗的教眾可能會全部犧牲。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間,靛魈已大聲取笑道:“你這傻子,他不會劍術,難道還會上早朝嗎?”
這句話算是為張允修打了圓場。張允修不禁暗暗佩服靛魈的機敏。靛魈也正是由此篤定,這少年畢一目絕不是一般修者。他一定有著極為特殊的身份,甚至有可能是皇族近親。
可是朱翊鈞方才那一招,是出自蕭家護心劍法,這一點張允修是確定的。
朱翊鈞的劍法,正是蕭深聲獨創(chuàng)的劍法——蕭家護心劍法。博聞多識的張允修看出了這一點。朱翊鈞不被允許學習儒經(jīng)之外的一切,甚至包括辭賦和書法,劍術只有跟著蕭深聲偷學了。由于常年躲避太后,他也練成了極為敏銳的感受力。
朱翊鈞并不能做到通悉這一套劍法。否則,以護心劍法的驚奇詭譎和草薙劍的銳不可當,不要說是受傷的張允修,就算是平日里的金龍,他也能一劍斬殺。
靛魈此刻腦海中一片茫然。一邊是親如生父的“誅天判官”吳達,是“孽海千殊,封谷不啟”這堅定的信念;另一邊,又是自己無論如何也難以說清的身世之謎。面對腦海中紊亂繁雜的記憶,一時之間,他竟恍若隔世。
他茫然望向朱翊鈞和張允修。二人的決斗幾乎毫無懸念。
朱翊鈞縱然修氣充沛,又有過人的神魂,終究是皇家紈绔,此刻又已經(jīng)透支體力。而張允修作為武學奇才、宗主之一,雖然總不免夜郎自大,于武功卻仍然要高于朱翊鈞許多。他左手劍出神入化,雖然只長朱翊鈞一歲,實戰(zhàn)經(jīng)驗也不足,卻是封谷十六杰中的第一高手。
他平時就好勇斗狠,奈何身份地位所限,即今也沒有殺傷任何一個人。此刻,雖然知道朱翊鈞是什么樣的身份,張允修卻忽然大起殺心。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將右手里的寶劍向上一拋,又用左手接住。劍在他左手里,就如虎在林中、蛟龍在水底一般,再也不受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