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不關心他是什么樣的人
一晃兩個小時過去,天上的陽光愈發(fā)熱烈,任平生的宮室里仍無動靜,孫奇坐在王昭儀命侍女搬來的椅子上,毫無怨言的等待著。
忽然,任平生宮室的大門打開。
任平生穿著便服,走了出來。
孫奇立即站了起來,滿臉笑容的說道:“任公公?!?p> 任平生扭頭看去,掃了眼孫奇帶來的宮女、太監(jiān)以及站在自己宮室窗戶旁的陳貴人、王昭儀,剛要開口,又聽孫奇說:
“老奴孫奇,內官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奉陛下之名,特來為任公公搬東西?!?p> “孫公公,”任平生拱手,“抱歉,讓你久等了?!?p> 倚著窗戶的陳貴人接話道:“任公公,孫公公等你兩個多小時啦。”
任平生歉意更濃:“抱歉抱歉,昨晚一晚沒睡,今早一躺下就睡到現(xiàn)在了?!?p> 孫奇笑說:“任公公客氣了,平時,任公公若是讓老奴等這么久,老奴定要讓任公公請老奴喝一頓酒。這次,老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別說是兩個小時,就是等一天,也是應該的?!?p> “話雖如此,讓孫公公等這么久,我心里還是過意不去,等那天孫公公有空,我們一起喝一頓?”
“好,求之不得,”孫奇說,“任公公現(xiàn)在可還有事?能否讓他們進去幫任公公收拾東西,替任公公把東西都搬過去?”
任平生自是沒有意見,走進宮室,任平生先告訴孫奇帶來的宮女、太監(jiān),哪些東西要,哪些東西不要,再從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凈的太監(jiān)服。
兩個宮女有眼力見的上前,幫任平生穿好太監(jiān)服。
然后,任平生打開桌子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比眼鏡盒長一點的木盒,塞進左衣袖里。
最后,任平生和孫奇站在宮室外閑聊。
嬋兒站在花顏宮室門口看著,陳貴人、王昭儀仍各自站在她們宮室的窗戶后。
在冷宮兩年的生活,任平生即便經常偷溜出宮,也沒給自己置辦多少東西。十分鐘不到,兩個宮女就全部收拾妥當。收拾出來的東西,只需兩個人就能提動。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孫公公請代為跟陛下說一聲,我把事情處理完了,立即就過去?!?p> “好?!?p> 孫奇對著任平生拱了下手,帶著宮女、太監(jiān),走出景西宮。
陳貴人、王昭儀立即從宮室里走出來,笑容滿面的跟任平生道喜。
“任公公,恭喜高遷?!?p> 任平生說:“謝謝,其實不算是高遷,就是去給陛下做護衛(wèi)?!?p> 王昭儀、陳貴人這才明白孫奇為何會任平生如此客氣,又好奇任平生是如何攀上陛下這顆大樹,竟能給陛下做護衛(wèi)。沒看出來任平生還會功夫啊……
任平生沒有跟王昭儀、陳貴人講述其中緣由,敷衍兩句,抓起嬋兒的手臂,走進他的宮室。
“你家小姐呢?她在做什么?”
“小姐昨晚沒有休息好,現(xiàn)在正在休息?!?p> “本來說帶你們出去吃一頓好的,沒想到陛下會特意派人過來,只能下次再帶你們去了。”
“小姐本來讓奴婢給平生哥你做飯的?!?p> “下次吧,等我哪天有空,再回來吃你做的飯,”任平生從左衣袖拿出木盒,遞給嬋兒:“你把這個交給你家小姐?!?p> 嬋兒接過木盒,從左衣袖里拿出一個香氣撲鼻,式樣精美,上面繡著一對鴛鴦圖案的香囊。
嬋兒遞給任平生,說:“這個香囊是小姐親手繡的,五月時就已經做好了。小姐當時就想給你,只是……”
任平生清楚女子給男子香囊的意義,也正因為清楚,任平生才感到意外。
沒想到花顏竟然……
任平生接過香囊,聞著香囊散發(fā)出來的和花顏身上一樣的香味,說:
“你替我告訴你家小姐,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堂堂正正地走出冷宮?!?p> 嬋兒看著任平生的眼睛,過了幾秒,行禮道:“奴婢替小姐,謝過公公?!?p> “謝個球,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個,以后有事打電話給我,”任平生輕輕地拍了下嬋兒的腦袋,將香囊掛在腰帶上,大步走出宮室。
嬋兒目送任平生走出景西宮?;氐交伒膶m室,嬋兒看見花顏正站在窗戶旁,一臉做賊心虛的檢查窗戶。
“小姐,”嬋兒喊了一聲,手里拿著木盒,快步向花顏走去。
花顏還在檢查窗戶:“狗奴才走了?”花顏扭頭看向嬋兒,看到嬋兒手里的木盒,說:“他給你的?什么東西?不會是定情信物吧?”
“是給小姐的,”嬋兒雙手遞去木盒。
花顏美眸一亮,一把拿去木盒,一邊打開一邊說:“還算狗奴才有點良心?!?p> 話音未落,花顏愣愣的拿著木盒,里面有一只式樣精美、繁復的步搖。是母親在她進宮前,親手插在她的發(fā)髻上。
去年,她受狗奴才的蠱惑,稀里糊涂的把這只步搖給了狗奴才,讓狗奴才去宮外當?shù)?,幫她買手機,怎么……
狗奴才就知道騙我……淚水模糊了視線,花顏心里甚是感動。
花顏強做平靜地問道:“那個……東西,你給了他嗎?”
“給了?!?p> “那你有跟他說,我是看到你繡香囊,閑著無聊才跟著繡的吧,給他是因為放著也是放著?!?p> “說了,”嬋兒說,“小姐,平生哥讓我轉告你,未來有一天,他會讓你堂堂正正地走出冷宮?!?p> “他真這么說的?”
嬋兒嗯了一聲,見花顏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憂心忡忡,不由問道:“小姐,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花顏沉默道:“你還記得去年狗奴才過生日那天,他說了什么嗎?”
“小姐是指……”
“他說他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爬上最高,他要做一個最高的趙高,做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趙高?!?p> 花顏問:“你知道趙高是誰嗎?”
“不知道?!?p> “趙高是《太祖遺史》里秦國篇的一個宦官。他通過一些殘忍的手段,把持朝政,讓秦國滅亡。他最后的下場,你知道是什么嗎?”
“不知道,他是什么下場?”
“被秦三世殺死,夷三族?!?p> 嬋兒心里一跳:“小姐,你是擔心平生哥為了讓你能走出冷宮,變成趙高?”
“不然他憑什么讓我走出冷宮?我是先帝的嬪妃,他只是一個太監(jiān),就算他以后立下天大的功勞,他有什么資格讓當今陛下違背先帝詔命?”
嬋兒說:“我覺得平生哥不會變成趙高,他不是那種人?!?p> “你忘記去年生日,他唱的那首歌,那個歌詞,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不寒而栗?!?p> “什么歌詞?”
“胡蘿卜須抓住鼴鼠,拋向天空,然后盯住它,盯住它直到手腳折斷,抽搐翻滾,腦袋也開花?!?p> “這個說明不了什么吧,只是一首歌。”
“你不懂?!?p> “奴婢是不懂,但奴婢認為平生哥不是那樣的人。小姐剛說的歌詞,奴婢想起來后面的是胡蘿卜須不夠殘忍,顫抖了手,熱淚也落下,他可以逃開嗎?進退在哪兒?他從未有過家?”
嬋兒說:“如果平生哥以后真跟小姐說的那樣,變成了趙高,那也一定是被逼的?!?p> “你到是記性好,連他只唱了一遍的歌,都能記住?!?p> “小姐記性才好呢,不是小姐提醒,奴婢都想不起來?!?p> “討打,”花顏頓了一下,“我不關心狗奴才究竟是什么人,我只是不想他為了我,變成人人憎惡的趙高。你把手機給我?!?p> 嬋兒立即找到花顏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遞了過去。
花顏打開和任平生的聊天界面,快速寫下一條信息:
「狗奴才,我在這里過得很好,不需要你救我出去?!?